《桃木》第195章


将这三个情景联系在一起,书怀推测出了猫妖和佟岚的关系,原来并没有什么俗套的人妖恋情,只是更为俗套的知恩图报罢了。
要说这女人也真命苦,出嫁之前的生活倒是很好,瞧她此刻的笑容多么幸福,可今后几年,这样的笑或许再也不会出现在她脸上。
佳期如梦。
她匆匆挥别往昔,踏入坎坷的旅途。在短短的几年间,她失去了丈夫,又失去了儿子,在这世上孤身漂泊,好在当年的猫妖还记得她,假扮作她的儿子。
“我想你很爱她。”书怀略微抬头,望向蹲在屋顶的猫,“你与那位天神,定了什么协议?”
“把你引进来,让你看到她。”佟炘仍然慢条斯理地舔着爪子,好像书怀的一切情绪都与他无关。
书怀便笑:“那你愿意让我看到她吗?你可知道我是谁?”
“自然是不愿的。”猫从墙头跳下,变回了熟悉的少年,“可我不这样做,她迟早有一天会想起来。”
“想起来什么?”书怀慢悠悠地问,“是想起来她的儿子已经死去,还是想起来她本人的死亡?”
这个“死”字惹怒了佟炘,他咬牙切齿,仿佛炸了毛:“仙君说你很爱她,我看倒不是这样……”
他后面的话并未说出来,不过书怀明白他的意思,他无非是觉得自己随随便便谈论佟岚的死亡,是一个铁石心肠的家伙。
孩子就是孩子,不懂生死的关窍,书怀眨了眨眼,竟从佟炘身上看到了当年那个自己的影子。他想起自己从前也为母亲的死悲伤过、哭泣过,可眼泪充其量只是发泄,要算实际用处,是微乎其微的。
佟炘应该也明白这个道理,而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存雪找上了他,要与他做一个交易。
书怀认为存雪是给佟炘画了个大饼,告诉他一命换一命,只要书怀死掉,佟岚就能活。佟炘于焦急之间,没有考虑这个大饼是否真实,他一心想着要换回母亲,因为对他而言,母亲比什么都重要。
“你很像我的一个故人……或许还像另一个。”书怀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
佟炘冷哼一声,好像也并不打算听书怀回答。
其实他不追问是对的,书怀后面要说的话不算好听。
他不惜一切代价想要为某人延续寿命的做法,与思霖相差无几;而他被存雪所迷惑,则是与严恒睿相似。
思霖和严恒睿,当然都已经不在了。
“让你来拦我,也是他的主意?”书怀问道,“你就不觉得他是在害你吗?”
“无所谓了。”佟炘磨了磨牙,“走到如今这一步,再怎样也无所谓了。”
一坑就坑进去两个,存雪这买卖做得划算,如果被用来做买卖的不是自己,书怀兴许会觉得他很厉害。
眼看着面前的小猫亮出锋利的爪子,书怀一阵头痛,他四处张望一番,忽然转身就跑。
第119章 画饼
“站住!”佟炘没想到此人居然这般厚颜无耻,面对着一只比自己弱小许多的猫妖,竟也要拔腿逃跑。短暂的讶异过后,小猫想起了仙君所言,慌忙沿着书怀在雪地里留下的脚印,匆匆向前追去。
书怀也没料到这小崽子如此有耐心,他拐了好几个弯,都甩不掉佟炘,渐渐地开始烦躁了,不禁回头对佟炘叫道:“别追我了!烦不烦!”
“如果你停下,我就不追你了。”佟炘毕竟年幼,体力不足,没追出多久便气喘吁吁,书怀听他累成这样,跑得就更快了,可佟炘仿佛能够预知到他逃跑的路线,总是在他即将放松警惕的时刻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倘若书怀胆小如鼠,恐怕马上就要被神出鬼没的佟炘吓疯,但书怀并不胆小,他不觉得这像是在闹鬼,反倒觉得这个由存雪创造出来的幻境,与佟炘有着某种关联。
好似在印证他的想法一般,这一次他回过头的时候,竟看到佟炘的心口处亮起了微弱的光。看到那微弱的光芒,书怀的心犹如被铁锤重重地敲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停了脚步,雪天路滑,佟炘没来得及停步,径直滑了过来,一头撞上书怀的腰。
这小猫崽子怕是练过铁头功,书怀被他这一撞,撞得眼冒金星,老腰都快被撞断了,连忙扶住身边一棵大树,以防不慎跌倒。而佟炘的状况,并没有比书怀好到哪里去,他未尝修习过什么铁头功,他的脑袋就是普普通通的一颗脑袋,毫无特殊之处,倒是书怀身上尽是骨头,磕得他眼泪汪汪,简直想飞奔回家去寻他母亲。
眼看小猫崽抱着头蹲在雪地里,一副软弱可欺的模样,书怀几乎要完全松懈下来,但他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也许对方在演戏,就为了引诱他上钩。
书怀不放心,揉着腰绕到了大树另一侧,紧张万分地望向佟炘:“磕到头了?还追我不?”
“少废话!”小猫张牙舞爪,从地上跳了起来,书怀猛地往后一躲,藏匿于树干之后。他等着佟炘先出手,自己好名正言顺地教训小弟弟,结果等了半晌,发现除却树干的猛然震颤之外,那头再没有其他动静。提心吊胆地探出头向外一看,但见佟炘又蹲在地上,颇为心疼地揉着自己的右手,手背上红了好大一块。
联想到那阵剧烈的摇晃,书怀就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小猫太过心急,看也不看就挥出一拳,结果打中了坚实的树干,所有伤害一概反弹。书怀想笑,却又觉得在这时候笑出声未免不合时宜,于是再度缩了回去,隔着一棵树问佟炘:“咋的,疼不疼?”
“你说疼不疼!”佟炘嘶嘶直抽气,几次想站起来,都因疼痛而作罢。书怀听出他是真的疼痛难忍,那点儿笑意便飞到了九霄云外,再怎么不听话,这都是个没有恶念的孩子,不应当受苦受累,受太苛刻的刑罚。
冷风刮过,树枝上落了几片叶子,书怀抬头一望,脸色骤变,突然转身从树后冲出,一把抱住佟炘,就地打了个滚。佟炘刚刚蹲着的地方,此刻多出了一把长刀,仙君打着哈欠,缓缓地将刀从雪地里拔出,一双眼里蒙着冰霜,让这雪天愈发严寒。
“不在冥府好好睡觉,来我的幻境中找我做什么?”存雪颠倒是非,偏要说书怀是来找他。书怀哪肯让他信口胡言,污蔑自己,当即反驳道:“我来此处绝非为了寻你,依眼下情形来看,分明是你打扰了我的好事。”
存雪不做争辩,看那迷迷瞪瞪的样子,好像还没睡醒,书怀瞥他一眼,见他脸色略白,显然是刚刚消耗了气力。这么大一个幻境,要维持它也是很费劲的,存雪这家伙真是闲得没事干,自己找罪受。
“人界有什么好,值得你们一个接一个地跑下来。凡人又有什么好?”存雪自言自语般念叨着,随后翻了个白眼,“倒不如在天宫歇着,享享清福。”
“天宫?”书怀想起他上次好像也是提到了天宫,难道风仪又被他蛊惑,与他上了同一条贼船?若当真如此,那东海龙君可是倒霉得很,存雪绝对知道他被追捕的事,却是见死不救,把他丢给了暴怒的龙族。
书怀心中所想,存雪能猜到一些,他擦着刀对书怀笑,好像一条阴险的毒蛇:“是了,你猜得不错。风仪离开冥府,正是为了回天宫寻我。”
“少放屁。”书怀不假思索,将存雪的说辞划到了虚假的行列,“他顶多是没有拦你罢了,你还指望他帮你?”
帮是不可能帮的,风仪最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看不见存雪。存雪耸了耸肩,默认了书怀的说法,而当这时,他的视线又落到了佟炘身上。
佟炘不了解书怀的身份,更不知晓天宫那些恩怨,此刻听他们对话,听得微微发愣。他心口处仍在闪光,存雪皱了皱眉,忽然扬起长刀刺向佟炘前胸,好似要将对方的心脏挖出。
既然书怀在此地,那么存雪的奸计就绝不可能得逞,刀刃尚未割裂寒风,就被桃木剑挡了回去。书怀今日穿得薄,虽然有些凉了,但终归方便了打斗,存雪只感到一阵强劲的灵气横扫而来,眨眼间雪尘纷飞,一把剑化出无数虚影,乍一看仿若满天剑雨,直叫人不敢动作,生怕被它们绞成碎片。
但此刻不动,才是真正的危险,存雪常搞这些虚虚实实的玩意儿,当然明白书怀的剑只有一把。这满天的剑看着吓人,然而实际上没什么好怕,躲它们远一些就可以了。
白影稍稍一动,下一瞬消失在原地,在他消失不见的同时,那一大片剑光也重新聚拢成一点,向着雪中某处追击而去。
刀锋破土而出,与桃木剑撞在一起,发出当啷一声清响,书怀眯了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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