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慢舞》第20章


“也许吧!但是,我让她更累。”我的肩膀无力地下垂,同样的,影子里的肩膀也是:“我自己反省,真的没有资格当姊姊。”
“能够知道这点就够了,总是可以设法弥补回来。”
“可以吗?”
“你们毕竟是一家人吧?”
我就是喜欢巧这样的性情,脑海中忽然想到“成长”两个字。环境真的会影响一个人!我去过他家几次,气氛和我家不一样。他的父母、姊姊,个性都与他非常酷似,讲话声音比我们家人还要大声,让人感觉有点粗俗,但却开朗、热闹,是相当欢乐的一家人。
与他在一起,在谈话之间,我的心情逐渐恢复平静。
“振作些!”
“嗯。”
“我喜欢令尊,他是个好好先生,也没有心机。看见我这样的头发和脸孔,竟然能够不露出厌恶的神情,实在不简单。有这样的父亲,家里一定不会有问题的,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家人们也不会因此而崩溃。”巧如此说着,他好像是真的这样认为。“你、父亲、绘里以及母亲的关系是不会变的。最重要的是,我们都已经不再是小孩子了。如果我们还是十岁或十五岁的年纪,遇到这样的情况,很可能处理得非常糟糕,不过到了这种年纪,应该承受得了。”
我想起之前和父亲的一段对话。其中,我对父亲提到的一位漫画家曾说过:“年纪大了真不错!”父亲大力称赞这位漫画家,并表示:“没错,年纪大了是件好事。人经常会迷惑、时而哭泣。即使这样,还是继续向前行,逐渐长大。不久,就能够承受各种打击。”
我们在夜路上继续走着,每次转弯,我们的影子就忽前忽后,向左向右。
夜晚的市区和我白天所熟悉的不同,已经不知道走过多少次的马路,看起来却都像是另外一条路。甚至觉得若是继续这样走下去,很可能会通往另一个世界。不过,即使因此无法回来,我一定还是会继续走下去吧?恰似受到哈梅林吹笛人的笛音吸引的鼠群一样。
亢奋的心情让我们的双腿不停地往前走。不知道经过多久,我们真的完全不知道自己置身在何处。
“啊,这是哪里?”巧环顾着四周。
“好像已经走过神社了。”
“嗯,过去很久了。”
“那么大概是西街附近吧?”
“很难说,我总觉得已经来到寿街了。”
“走了那么远?”
“有可能。你看,月亮的位置都变得那么高了。”
“啊,真的呢!”
月亮已经爬上高空,不知何时,我们的影子已经瑟缩在自己的脚边。让人觉得有些寂寞,因为我的影子没有办法与巧的影子重叠。
“大概走了一个小时吧!”
“好像只是眨眼之间呢!”
“嗯,快乐时光总让人感觉是在眨眼间。”
“是的,真的是快乐时光。”
我在内心里自语:现在也很快乐哩!
和巧共度的时间总是感到快乐。明明迷路了,我们还是不当回事地笑着。巧确定四周无人后,脸孔靠近。我抬起脸,迎接他的亲吻——只是嘴唇稍微重叠、像中学生那样地轻吻。可是,却非常甜蜜。
“到那边去看看吧?”巧指着适当的方向说道。
“嗯。”我点头,心想如果能够像这样和他在一起,就算继续迷路也不在乎。
但是,我们很快就找到回家的路。
“怎么,原来是在这里?”巧感到无趣地说。
原本以为是不熟悉的街市,在我们转过陌生的路口后,结果立刻见到熟悉的录影带出租店招牌。红色霓虹灯招牌闪动的亮光太过于现实,霎时抹拭掉刚才的惊奇之感。录影带出租店好像仍在营业,入口处有灯光漏出。
“真的呢!”我的声音里也透着无聊。
我们一直认为已经走了很远的路,事实上却是离家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只要走向录影带出租店,到第三个十字路口左转,然后再走到下一个路口右转走大约五分钟,就会回到家。
“奇怪呢!”巧喃喃说着:“我觉得好像来到完全陌生的地方,可是,如果是这附近的话,我经过不知多少次了,应该不会迷路才对,为什么会感觉像是迷路了呢?奈绪子,你知道我们刚刚在哪里吗?”
“不,我完全不知道。”
“我想也是。这真的有些奇怪。”
确实有些奇怪。回头一看,眼前的确是我们成长的街道,那根电线杆、老旧的自动贩卖机、弯曲的马路,都是清楚的标记,可是,我们刚才经过时,却觉得是陌生的街道。
“确实会有这种事情的。”我搜寻记忆,说道:“也就是会在不知不觉间迷路,进入陌生的街道。”
“啊,我好像也读过。”
“可是,也和现在的我们一样。一回神过来,发现已经回到原来的街道。”
“宫泽贤治的《银河铁道之夜》也是相同情节。不知不觉间搭上银河铁道,却又在眨眼之间回到街道。你知道吗?那个故事有很多不同的结局?”
“哦,真的?”
“因为姊姊很喜欢宫泽贤治,所以上次我们全家到花卷的时候,曾经去宫泽贤治纪念馆。纪念馆内展示着他的原稿,好像都经过无数次的重新改写。那是因为宫泽贤治还活着的时候,几乎没有出版社愿意帮他出书,所以他能够将同一本原稿多次重新改写。”
“内容也改变吗?”
“最后的定稿都是改写过的。”
我们在走回家的路上聊天。当魔法一旦解开,映入眼里的一切都是惯见的景物。我的心里想着这样实在无聊,魔法竟都是这样解开的,而我们却必须在魔法解开的地方生活!
会看见那个东西,应该是纯属偶然吧!我的心之所以动摇,应该也是偶然。
“怎么回事?”见到我突然站立下动,巧问道。
我伸手指着:“你看那边的水沟。”
“水沟?啊,你指的是这个?”巧一脸不以为然的神情。
虽说是水沟,其实只不过是住家与马路之间的缝隙。我们现在站立的马路约两公尺下方的低地有房屋,因此与马路间大约有一公尺宽的缝隙,看起来就像是深沟。
“这道沟又怎么了?”
“有人掉下去过。”
“谁?”
“加地。”话脱口而出之后,我才注意到。虽然我并非刻意避免,却已经很久没有在巧面前提起过加地的名字。
不、不,那是骗人的,其实是刻意……我和巧之间从未谈及与加地有关的话题,我们一直巧妙地避免触及他的存在、姓名以及遗留下的影子。
“加地曾经跌落这条沟里!很少人会这样的。当时他站立墙上,自以为很潇洒地单脚独立,虽然大家都对他说‘危险’,他却不以为意地大笑,结果跌进去。”我的眼泪突然夺眶而出。尽管知道巧很慌张,但还是忍不住。“加地本来还得意地笑着,可是跌入水沟后,他却哭了,嘴里一直喊着:‘好痛、痛死了!’他的膝盖磨破皮,鲜血直流,但却自以为了不起地反覆说着:‘放心,下会有问题。’”
孩提时代,这条沟看起来深得令人觉得恐怖,有如地狱之穴。现在,虽然成人的我们不再觉得有多深,却仍旧是危险的场所,即使有约莫膝盖高度的墙壁挡住,另一边有陡直的堆石墙。
十一岁的加地跌落这条深沟。八年过后,他掉落到更深更深的地狱中,再也无法爬上来了。
“加地跌落这条沟里。”我反覆说着同一句话。
迄今为止,我一直避免加地的名字从我口中溢出,但反而像是要弥补被避免的次数一般,我却无数次地说着。随着每一次出口,对加地的记忆也同时溢出,加地……在这月光渲染的夜晚空气,兀自下降地颤动。
也许因为月亮已经爬升至上空,连沟底都被清楚照出,可以见到些许积水。
加地掉落沟中的那时,才小学五年级的我慌忙地跑过来。当时我背着红色书包,连背带都无法系紧;只要一跑步,书包就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但我还是拼命跑。到了沟边,望向下面,发现他正以怪异的姿势躺在沟底。
“加地!加地同学!”
“喂,加地。”
旁边的其他人也都跑到水沟边,异口同声地叫唤他的名字。
那时,我以为加地死了,因为大家一直叫他的名字,他却一动也不动。我已经记不得站在我身旁的女孩是谁,只记得她的声音,夹带着不安地说:“会是死掉了吗?”
但是,就在那瞬间,加地的头动了,他好像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转头看四周。他撑起上半身,之后就动也不动地开始哭泣:“好痛、痛死我了!”当时还很小的我们,不知道该如何救他上来,只是愣在当场。
后来,算是班上领导人物的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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