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罗刹女》第98章


说完又问,“你呢,你一个和尚,来求什么呢?”
他看着她,摇了摇头,“藏人不求富贵,也不求今生,多数求的是来世。至于我,只是做一门功课,没有特别的愿望。如果非要说,那就祈愿世间众生早日离苦得乐。”
没有愿望,她无言以对,回想方才奚落的言辞,不由微微有些发窘。
“你的病好些了么?”他适时的转过话题,和她一起盘膝坐下,之后拿出一团糍粑慢慢吃着。
她笑说好多了,然后指指自己的心口,“可是这里还有伤,上次忘了问你,有没有能医治心药的咒语?”
“怎么说呢,”他歪着头,笑容绽放,“要看你想不想放下。”
自然不想,她欲追问,又停下念头,缓缓叙述起来,“我欠了一个人的恩情没能偿还,可他也欠了我今生最重要的一个约定。我们这样,算不算是两清?我是不是可以不必再和他纠缠下去,也没有理由再和他纠缠下去。”
“今生遇到的人和事,是上一世种下的因,然后结出的果。也许你这一世和他的缘分已了,那么就可以不必纠结,下一世彼此也不必再有牵连。”
她听着,陡然间一惊,今生已了,来世无缘,这不是她心里想的了局!连连摇头,“可我想要和他成就今生的缘分,我不能和他断开瓜葛,我不能……”
他笑了,“那就依照你的心意去行事。你已经有了答案,不过是需要旁人推动一下。”
年轻喇嘛的笑容让她觉得踏实,她想着心里的人,还是有些许惴惴不安,“你们僧人修来世,导人向善,为什么还要让我任性听从心意?就不怕我结下恶果,死后要下地狱?”
“佛陀度化不了所有人,如果一个人愿意生生世世在红尘中沉迷,这已经是最大的执念,即便是佛陀也没有办法阻止。”
“爱欲也是执念,如果今生得不到解脱,来世也必定不会结出善果。”
话音落,她浑身剧烈一颤。原来如此,她的爱欲,她的恩仇,都早已是今生解不开的纠缠。倘或有来世,她一样会欠下这些情债命债。
好似醍醐灌顶,她满心激动的跑回家中,对沈宪和海纳辞行。她要回京,那里有她等待的人,未了的事,她简直一刻也不想再耽搁。
沈宪急急劝阻,却不敢把话挑明,“我们才相见月余,你就要走……三哥这里不好么?还是,还是你始终忘记不了过去的事?小寰,不要走好不好?”
她握紧沈宪的手,真挚言说,“三哥,让我去罢。等我办妥了京里的事,一定会回来找你。放心,我说到做到。”
“你一个女孩子,路遥千里。”他的担忧溢于言表,“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我,我以后真的没脸见爹娘和哥哥们。”
她轻抚他的脸,温声道,“哥,我长大了,也成年了,有能力照顾自己。我不瞒你,我已走过很多路,也杀过不少人,手里沾染了鲜血,早就不是过去那个无忧无虑的女孩儿。这辈子的路,我只能这样走下去,如果现在放弃,迟早会追悔莫及。”
“这是我的命,我心甘情愿。安稳幸福的生活,就请三哥你,替我,替两个哥哥,好好过下去。”
☆、第80章
饶是风餐露宿,快马加鞭,赶到京城时也已入冬,满城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沈寰一身风尘,虽心急如焚,还是耐下性子先找了个大点的客栈住下。洗了澡换上干净衣裳,揽镜自照,倒是有些担心自己这半年被西北的日照晒黑了皮肤。左看右看,好在没看出什么变化,心里略踏实,又扑了点薄米分,匀了些胭脂,这才带着帷帽出了门。
时隔一年,巷子口的大槐树像是变粗了,虬枝张牙舞爪的伸向天空,更添萧瑟。可她心情好,看什么都能觉出惊喜。其实也难免有些近乡情怯,她安慰自己,故人重逢,他也一定是欢喜的。她从没有一天忘记过他,相对的,他也必然不会将她抛诸九霄云外。
晌午刚过,晴空万里,冬日的阳光洒在身上,让人觉得暖洋洋的。然而顾宅大门上的铜锁,却让她心头一凉。
他不在家,或者,他早已搬离了这里,另觅新居?
想着翻墙进去瞧瞧,可巷子里还是时不时人来人往,且主人不在家,这样闯进去到底还是有失尊重。更让她心里打鼓的是,万一在屋子里看见方巧珍的东西,她不知道接下里,自己还能不能平静的面对他。
想象,揣测和亲眼见证,终究是不一样的!
或许夫妻俩一道出门去了,这大冬日里的会去哪儿呢?她转身,茫茫然走出巷子,走到街面上。无处可去,又不想回客栈,索性漫无目的的闲逛起来。
满怀希望结果扑了个空,多少有点灰心丧气。不知不觉走出好几条街去。抬眼正看见两个妇人拉扯着一个稚童,徘徊在卖糖人的小摊前,其中一个妇人的侧脸很是熟悉,定睛再看,她叫出声来,“含香!”
掀开帷帽一角,含香惊喜交加,“寰姑娘……是您回来了?”
久别重逢,俩人找了个茶楼雅间坐下,相对叙话。沈寰看着含香的妇人发髻,笑着恭喜,“成了亲,做了人家媳妇儿,果然进益了,才刚那个小子是你的娃娃不是?”
“哪儿啊,那是我嫂嫂的孩子,我才成婚半年多,可没有那么快的。”含香羞羞答答,一面斟茶,一面问道,“姑娘打姨母家回来?这是路过,还是预备长长久久的住下了?有日子没见姑娘了,方才一见,吓了我一跳,还当是做梦呢,您身量倒是见长,眼瞅着已是大姑娘的模样了。”
沈寰忖度这话,明白顾承对外是说她被亲戚接走了,便笑笑道,“上京来办点事,一时半会不走了,没想到今儿才回来就在街上遇见你,倒是巧得很。”
“您是今儿刚回来啊?呦,那还真是凑巧了。”含香喝了一口茶,低头半晌,像是不经心似的问起,“您去三爷府上,看过了没?”
沈寰摇头,说没有,“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还住在原先的地方,贸贸然的,怕闯了去找不见人。”
“怎么不在,三爷没搬家!”含香忙道,“他一直住那儿,虽说这一年光景里出了那么多事儿,可也没见三爷有挪窝的打算。头里八月节的时候,我还带我那口子去给三爷送了些月饼。三爷还是那么客气,倒给我了不少赏钱东西的,弄得我怪不好意思……其实是想着三爷家里没个人,逢年过节太过孤单,这才上门去给他凑个人气儿。”
沈寰心口通通跳着,抿嘴一笑,故作淡然道,“你还真是有心人,不过他今年也守完制了,要说婚事儿也该定下来了,就是他不急,方家人总还是要急的。”
不提方家两字还好,提起来,含香是满脸不屑,啐了一声,忙不迭道,“有那死不要脸的一家子什么事儿?三爷就是打一辈子光棍儿,也不会和他们家做亲!就是白白让他们刺了一剑,三爷大度不和那起子混账行子计较,要是搁我,非上顺天府告他们家个底掉儿!”
“你说什么,刺了一剑?”沈寰心提到嗓子眼,惊骇的问。
含香唉了声,义愤填膺的讲起早前发生的事儿,描述完了才又絮絮道,“您说有方家这么不要脸的么,就为把妹子嫁进高门大户,这么磋磨三爷,亏太太当日还说他们家好,真是活打了嘴了。那会儿街面上都传开了,还有人说三爷不仗义,许了人家又反悔,又说两男争一女,争出了血案,说什么的都有,难听话多了去了。传到我们家的时候,事儿都过去好些天了。我爹妈赶着让我去瞧瞧,想着三爷自己一个人怕是养伤都不方便。我一去,可是唬着了,满屋子的血腥气。三爷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床下头扔的净是带血的巾子,人虚得了不得!好在伤势不算重,请了大夫开了方子,天天儿换药,也将养了半个月才算好。就为我照料了十几天,三爷还又给了我二十两银子,您说说,上哪儿去找这么厚道的人,当日我爹妈把我卖到顾家,也算是开眼,祖上积德了。”
她絮絮叨叨,沈寰这头是怒火中烧,想不到自己走之后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而且听这意思,顾承原本就没打算和方巧珍再结亲!
“那他现如今做什么呢?过得好不好?”她到底柔软下来,不再旁敲侧击,而是实打实问起顾承的现状。
含香终于笑了出来,点点头,“好,这会儿三爷可是扬眉吐气了,别说什么方家圆家的,就是五军都督府的人如今也得给三爷面子,旁的不说,”她伸手,一指外头临街的一处成药铺,“三爷药铺的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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