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罗刹女》第113章


那是怎样一种神情?柔情脉脉,满怀眷恋,目光比秋阳更为和暖,比春水还要旖旎。
她眼里只有他,根本就看不见自己。他抑制不住地一阵难过,羞愧的垂下头,无声无息退出了上房。
“怎么忽然想起要人服侍?从前说过多少回,你都推说不用。”人走了,顾承问起,“从哪儿寻来的,可靠么?”
沈寰点头,让他放心,把良泽的身世大略交代,只是隐去他男儿身和天阉这两部分。
顾承听过只是笑,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你什么时候也多了恻隐之心?这么怜香惜玉的。”
她瞪着眼睛,不满意的回道,“什么话,难道我素日都是铁石心肠不成?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的。”
她嘟着嘴,满眼娇嗔。这幅样子大约也只会在他面前展露了,他看得直笑,摇头道,“我没这么想,但你这回的确出人意表,难免让我觉得有些反常。”
他坐到她身边,揉捏着她的手,“要是遇见什么事,或是有什么想法,不必瞒着我。我们就快做夫妻了,夫妻最重要就是相互信任。心里藏的秘密太多,不肯说出来,时候长了一定会出问题。”
她知道他疑心,他虽宽和,却不失精细,何况本就是聪明人。可秘密就是秘密,因为至亲至爱,反倒不能彻底交代。既然不能照实说心里的打算,唯有搪塞,顾左右言他。
“哪儿来那么多秘密,不过是领个人回家作伴儿,白天一个人怪闷的,谁叫你总不能陪我。”她倒打一耙,连哄带骗,“你是生意做老练了,瞧着谁都信不过,这么下去可不好,早晚连我在内都觉得不真。”
他笑起来,眉眼纯粹无暇,轻轻捏着她的鼻尖,“你是有前科的人,我不能不防。”他半开玩笑的盯着她,“我可不想家里,再出一个何患奇。”
他真算是了解她,不必说破,只用这话点她。然而目光相接,彼此都怀着审慎,少了柔情蜜意,支撑不过一刻便各自扭开头去。
没有结果的试探,一次次,均告失败。有无形的山阻隔在他们中间。她知道,他也能感受得出。
那就用能交流得方式去爱她,真诚发自肺腑,源出本心。她也给予的忘我,全情投入,看他的眼神充斥着热度,还有浓得化不开的歆慕。
望着她的神态,在快要攀上巅峰前的一霎,他倏然明晰,她对他的感情,已包含了尊敬的成分,不用过多流露也能体味得到。
想来女人大抵如此,要是不能尊敬一个男人,也就难以全情投入的爱上这个男人。
那么他可以选择再信她一次,那个人就在他眼皮底下,又是一副怯生生的形容,他留心观察了很多次,只觉得那样的谨小慎微和战战兢兢全然不像装的,倒像是与生俱来,这样一个人能做什么?又能帮到她什么?只怕还是自己多心了,他给她的安稳快乐足够多了,就这样下去,一点点裹挟,一步步蚕食,就算不能彻底消弭她的恨,至少总能让她对他们的爱心存眷意,心存顾念。
他还是尽量推却应酬,尽可能匀出时间多陪她。晌午刚过,他买了松江府新运抵京的桂花糖藕,放在剔红食盒里提着,预备回家给她和那只馋猫小虎尝个鲜儿。
她却没在上房里,找了一圈,也没见人影,懒得退回门上再问苍头,想了想还是往厢房那边去,问问良泽知不知她去了哪儿。
屋门关着,他犹豫了片刻,对方是女孩子不好直接入内,敲敲门,里头没人应答,可侧耳听着分明又有动静。
轻轻推门进去,外间空荡荡的,隔着屏风看见一道人影,想是在换衣裳。那就先出去罢,等她换好了再问也是一样。方要转身觉出不对,落在云母屏风上的影子是个男人模样,穿着宽大的道袍,头上结着发髻。
古怪又蹊跷,他脚步放轻绕过屏风,映入眼的画面让他颇感吃惊,良泽一身男人扮相,对着落地铜镜微微笑着,脸上的表情挺难拿捏,像是刻意在模仿谁。最吊诡的,是身上的那件青色道袍,正是他平日里常穿的一件。
镜子里恍惚出现另一个人,良泽慌忙捂着嘴,腾地转过头,看清楚来人,吓得险些瘫软在地。
顾承双眉紧锁,神情严肃,正冷冷地,盯着他的脸在看。
☆、第92章
良泽吓傻了,面红耳赤,无从解释,手忙脚乱的除去衣裳,只觉得双膝一阵发软。
褪去衣服,他急于求告,才张开口,顾承已扬手制止,“不必说了。”
言罢转身即走,他追了两步,在身后哀哀的叫着,“三爷……”
顾承回首,见他跪在地上,身上只穿了件中单,人瘦得可怜,身子也在发抖。他知道良泽想说什么,无非是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沈寰。可他办不到,况且他此刻不想听良泽解释,倒是很想问问沈寰,听听看她对这件事有什么样的说辞。
“你好自为之。”他丢下一句话,快步离开了厢房。
和沈寰说起这件事,顾承语气平和,但质疑的问题都在点子上,“你不觉得良泽这个人看上去有点怪?说是女孩,可是骨骼身形又不像,除了一张脸,其他地方都颇有少年气。可仔细瞧,喉咙处又极平坦。希望是我多心,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于你我,到底只算个陌生人。像是今天的事,我就有些弄不明白,他究竟存的什么心思。”
他回忆后晌看见良泽的样子,其实他身量不算高,穿着自己的衣服又宽又长,显得不伦不类。尤其脱去道袍露出里衣,分明是宽肩细腰,十足少年人模样。再联想起他说话的声音,虽然极轻极缓,然而嗓音却没有少女该有的娇柔。
真是敏慧,一下子就看出问题症结。她装作思索,半晌才道,“我承认是一时心软,不过他的处境我亲眼见过的,绝不是光听他一面之词,这点子计较我还是有的。要说他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举动……”
她低头噗嗤一笑,“兴许,是他仰慕你,也未可知。”
他无语,跟着也笑出来,“和你说正经的,你又跟我信口开河。”他也换上调笑的语气,“真要说这话,我看未必是对我有意思,只怕是起了觊觎你的心思,才是真的。”
“那你气不气?”她打岔,大有顺杆往下滑的意图,“才刚装得云淡风轻,其实你心里怀疑他,怕他对我有企图。唉,你放心好了,我这辈子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何况他连你一根头发丝儿都及不上。”
他摆手,“我一向信得过你,说这些就没意思了。但她这个人我信不过,留在家里更是麻烦,你找个由头,把人送出去罢。”
其实这是早晚的事,也正中了她的下怀。只是没料到会发生的这么快,心里也暗恨良泽这个人不省事。点点头,征求他的意思,“毕竟怪可怜的,丢在外头不管也不合适。要不,先打发他去你铺子里,学些端茶递水,眉高眼低的,日后也能给自己谋个活路。好三爷,最是以助人为本的,您就看在我的面子上,权当救人一命罢了。”
他被她闹得没法儿,难得她肯这样撒痴撒娇,他也有些受用。搂她入怀,揉着她的脸,“下不为例,以后再要往家里领人,好歹让我先看过。”
一场风波在她曲意温柔下化解,存心讨好,她品着他特地买回来的桂花糖藕,啧啧称赞。一面衔住一半,留一半露在唇齿外,笑着朝他嘴边递过去。
他吮着唇,含笑看她风情无限,扬了扬眉,承情的咬住另一半。两下里碰触在一起,口中都是桂花甜丝丝的气息,让人不由得沉溺。
吻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推他,笑道,“今儿不成的,我月事来了,你且忍耐两天再说。”
正是销魂的好时候,忽地被泼了冷水,好在他不是管不住自己的人。深深吸气平复心绪,有点遗憾的说,“怎么我都那么努力了,还没能开花结果,多早晚才能在你身上种下一颗种子。”
“你这人!”她横了他一眼,“哪儿有那么容易,再者说,我可还没嫁你呢。本来就已经坏了规矩,再有了身子,回头怎么穿得住嫁衣?”
他摇头,不以为意,“就算现在有了,到六月间也不会显怀,看不出来的。”
“懂得还真多。”她咬着唇,斜睨他,“我竟不知,你原来还憋着坏,这么早就想叫我给你生孩子了。”
他但笑不语,心里却在活动。一个念头倏忽冒了出来,他知道自己这样想是有些自私,可如果能有一个孩子,牵扯住她全部的注意力,也许她就会暂时淡忘那些深藏于心的执着。女人为母则强,为了腹中骨血,她也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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