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花共眠》第764章


这日,渐渐地靠近最南边的泉州地方。泉州又叫鲤城,却是东南边最大的出海港,也是情形最为复杂的地方,当地有数个帮派势力,各自为政,地方官也并非抱成一团,文武官员之间甚至每每互相攻讦针对,再加上对外红毛国、倭国等屡屡来袭……真可谓内忧外患,一团散沙,明明应该是最为富庶之地,竟闹得有些乌烟瘴气。
偏近来,因先前王赟浙海一战,彼处的倭人不敢再犯,便转来此处,竟又每每骚扰相距不远的流求小国。
流求身为舜之附属国,派了使者来请求多次,文武官员各自推诿,装聋作哑。
唐毅人未来至,早就将此处情形摸的极为透彻,他一路从北到南,身边跟随的海疆使们,已有大半留在先前要拓展整肃海防的各处,以督促日后事务。
此刻身边跟随的,也不过寥寥四五人而已,其中便有凌绝。
这一日,进了泉州城,唐毅一行人简衣素服,也并未事先派人通知本地官员,只想先亲眼一看这泉州风貌罢了。
却见果然是个热闹地方,来往行人服饰打扮都各不相同,也有许多异族之人,物品也甚是繁盛,街市上所贩售的,竟也有许多珍禽异兽,见所未见。
众人正在惊啧之中,忽地人群中斜斜冲出几道身影,虽看着是不起眼儿的百姓打扮,然而身形矫健,手底都有白刃锋芒闪烁,竟直冲着中间的唐毅而来!
唐毅虽早看见,却并无反应,只因不必他动手,周围跟随的暗卫已经分别盯上人,各自拦住。其他的副手众人,也见怪不怪,并无一个色变遁逃的。
只因他们一路而来,遇到的刺杀大大小小也不下十数起,因此都习以为常罢了,倒是旁边百姓见状,纷纷退避开去,唯恐惹祸上身。
唐毅打量周遭,便问道:“在城内公然动手,不知刺客是何人所派?”
身边一人答道:“且看他们的公差何时来罢了。”
唐毅笑着转头,却见答话的正是凌绝。唐毅便问道:“这话怎么说?”
凌绝道:“纵容这许多刺客在城中肆意砍杀,已经是地方官吏失职,若是巡城兵马跟衙差们再姗姗来迟,便更坐实了两下勾结。”
唐毅看着他淡然不惊的脸色,又扫一眼周遭情形,这会儿恍然又有种时光倒转之感,仿佛此刻所在的并非泉州,而是昔日齐州。
☆、第 385 章
话说冬去春来,这日京城之中,贤王府内,怀真正跟李贤淑闲话,小神佑便跟大姐儿在旁边炕上玩耍。
不免又说起唐毅几时回来,怀真道:“年后又写了信,说是过了东瓯了,料理了泉州之事便成了……一切甚好,叫家里不必挂念呢。”
李贤淑道:“你爹自也跟我说了,原来他也没告诉你确切什么时候回来?只怕果然还得一年半载的。”
怀真笑道:“爹如何知道还要一年半载的呢?”
李贤淑道:“你爹算那行程推测的,说越是往南,事儿越难办,不然也不必毅儿亲自出马了。”
两人家长里短地说了会子,不知为何又说起郭建仪之事来。
因过年之时,彼此之间互有往来,郭建仪自然也携了家眷来王府内拜年及赴宴之类……怀真也见过了这位郭少奶奶,见果然生得很好的人品,虽然年少,却不是那等爱闹任性的,自有一番知书达理的娴静气象。
李贤淑笑说:“有件事儿只怕你不知道,你这小舅妈……”
怀真不由也笑说:“娘,她年纪比我还小许多呢,以后不如就改了称呼罢了,什么小舅妈,也怪难为情的,我万万叫不出口。”
李贤淑便道:“好罢了,你且听我说完,猜怎么着呢?这宋三小姐,原来已经有喜了。”
怀真诧异道:“竟是这样快呢?”
李贤淑啧啧道:“可不是?可见他们夫妻恩爱,不是虚的。”
怀真闻听,不由想起节下应酬时候的光景来,当时不免跟郭建仪两下相见,只她仍以“郭大人”相称,郭建仪却也仍是昔日的面目,温温和和,不见异样。
然而虽如此,怀真却依稀察觉他有一丝淡淡地不自在。
怀真心中自也清楚,如今郭建仪是成了亲的人了,自不会似先前一般,这也是她之前很不愿沾染情缘之意,倒有几个修成正果的?弄得不好便是怨偶,一辈子的不安于心。
就连跟郭建仪之间本也算不上有什么,可是如今他成了亲,心上终于有了人……过往种种,纵然为人淡然如他,只怕心底也难免有些芥蒂,相见彼此尴尬。
可见当初他大婚之日,她并未前往,乃是明智之举。
因怀真看出郭建仪的不自在,于是更下意识地想要两不相见,唯恐尴尬。
其实怀真也亲眼见着了,郭建仪陪着娇妻上车下车,进府出府,自有一副温柔呵护态度。
其实倒也为了他高兴,好歹如今他放开心结,立业成家,自是极好的结局。
故而想多为着他着想,相见不如不见,只让他更得自在美满罢了。
这会子听李贤淑说郭建仪的小夫人有了身孕,怀真微微愕然之余,便也笑道:“果然是大喜事,娘以后要准备一份儿大礼才是了。”
李贤淑笑道:“这是自然的,连你也是少不了的。”
谁知在七月里,幽县忽然传来消息,竟是徐姥姥殁了。
怀真听闻,犹如晴天霹雳,当即便哭的噎了过去,醒来后,便立叫人备车,一刻不停地赶去幽县,唐夫人见她如此,甚是不放心,若不是想着照料神佑跟小瑾儿,定也要陪着前往。
而在贤王府中,李贤淑自也是哭的死去活来,兰风亲自陪着,同赶往幽县。
李兴见他们俱都赶来,又都哭的泪人一般,便强忍悲痛,安抚道:“娘并没遭罪,她反像是知道一样,前夜还同我交代,让后事不必紧着张扬,只简朴便是。又特意叮嘱,让妹妹跟怀真别太伤心,她说……一辈子的心愿都满了。”说到这里,自己也落了泪:前夜徐姥姥交代了后事,李兴本以为她老人家爱多思罢了,谁知早上来看,就见已经安详地去了。
众人终究大哭了一场,虽然徐姥姥遗言不许张扬,却仍是肃穆庄严地将后事料理妥当,做足四十九日的大道场。
又因徐姥姥身份不同,再加上兰风跟李霍的关系,因此不管是京中官员,还是军中将领们,竟都来到参拜,幽县本地的士绅官吏们自也不必多说,从李家门口到城门上,灵棚满布,竟像是满城做悲一般。
何况徐姥姥为人甚好,自从李家有些起色之后,便总是行善积德,广施财放米等,因此幽县以及邻近郊县的百姓们也都感念好人,自发前来吊唁,出殡这日,队伍亦从家门口迤逦到了城门口。
只因跟徐姥姥之间祖孙之情,并非其他可比,怀真先前七日,都留在幽县陪着母亲一同守灵,也未曾回京,后来十数天里,便每日不辞辛劳,来回行事,足足撑了一个月方回来。
因劳神伤心,便不免病了一场,又缠绵了十数日才算痊愈。
期间李贤淑,应玉容兰等各自来探望过,不提。
这一天,怀真因身子好些了,便叫人备车出门,竟是往平靖夫人留给她的一处别院而去。
且说自打平靖夫人去世后,平靖夫人名下的一应宅邸便归于怀真名下,只未免无人居住。
先前伺候平靖夫人的那许多婢女仆人们,怀真许她们,——若是愿意各自归家的,便放其归去,要离开府中自由过活的,也发予银钱叫他们自行度日,然而这些仆役对平靖夫人从来忠心,因此竟没有几个愿意离开的,怀真便留了一半人手仍在平靖府内,其他的,有一些收归唐府之中,另又拨了几十人前去贤王府当差。
而平靖夫人除了这一处的主宅,另有两处别院,怀真思量许久,便把其中一处“德泽园”,改为专为收留弃儿、流浪孩童之所,除了有嬷嬷们照料外,又选府内能干识字的丫鬟,专门照料教导,也请了几名饱学的秀才为众孩童开蒙,这两年来,陆陆续续也自收养了有近百个孩童。
当初决定行事之时,唐府的人还有些微词,觉着让许多贫贱外人涌入宅子,仿佛亵渎了平靖夫人一般,只碍于怀真身份跟唐毅面上,才不敢大肆阻拦……
然而对怀真而言,平靖夫人生前便甚是喜欢孩子,若是她的别院能作为救助这许多弱小孩童之所在,只怕于夫人而言,也自然是欣慰、而非有些人心中所想的冒犯罢了。
何况唐毅后来听说此事,却也十分赞许。
怀真先往别院内探视了一番,见孩童们衣着整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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