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第62章


“陛下、陛下——” 一阵惊慌的声音传来,按宫中的规矩,宫人不得随意喧哗。
隆绪不悦的看一眼扑跌在脚下的内侍,内侍不寒而栗,嗫嚅着:“启禀陛下,右皇后娘娘不好了——”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opyright此恨绵绵无绝期(五)
隆绪一路狂奔向雨竹居住的宫苑,把一群随从远远甩在了身后。来到宫苑门外,他又怯步难前。凄冷月色,碧桂飘香,宫苑门前,桂树重影叠幢。隆绪站在树丛的阴影里,透过宫苑雕花拱门,望见苑内灯火阑珊,人影穿梭。前一步,他没有了勇气;退一步,却不舍得;心中只觉得恐惧。
三名宫人匆匆走出宫苑,领先的女官手中捧着一个蒙着白布的木盆。隆绪心中一凌,莫名的痛,不自觉跨前数步,站在了她们面前。三名宫人看见他,惶恐下跪:“奴婢参见陛下。”
隆绪指了指被放置在地上的木盆,道:“捧过来!”
“陛下!”女官面有难色。
随后赶上的近身侍从趋身上前,道:“启禀陛下,此举不合——。”
“捧过来,听见没有!”隆绪厉喝一声。
没有人再敢劝谏,女官抖抖瑟瑟的把木盆举到隆绪面前,他却又犹豫了一下,微颤着手慢慢掀开覆于其上的白布,满盆的血水轻轻晃动,晃红了他的眼,白色布帛从指间滑落。宫苑内的灯火,透过雕花拱门,一缕一缕,洒落在隆绪的身上,近身侍从看见他的面色青白,眼中红丝密布,不禁担忧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陛下——”
“是男孩还是女孩?”隆绪问,声音乏力得近乎虚无。
女官答:“回陛下,是一个已成形的男婴。”
“这么说,”隆绪惨笑,“朕本该有一个儿子。”大力甩开扶持的侍从,冲入宫苑。
寝宫内一片静谧,雨竹虚弱躺在锦榻上,眉心紧蹙,眼角泪痕未干。榻旁,寒月捧着一碗汤药,正低声劝慰。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锦榻周围的卧屏轰然倒下,隆绪踩着卧屏上的山水墨画,一步步向雨竹靠近,幽冷的眸透出犹如困兽的绝望,恨恨盯着她苍白的脸庞。寒月警惕的挡在了雨竹身前。隆绪泄愤挥出一掌,凌厉掌风把寒月扫向一旁,重重撞上窗枢,又跌落在地,半天不得起身。雨竹强撑起赢弱的身躯,望着他,静候着可能施予的各种惩罚。
“你是不是人,你倒底是不是人?”隆绪在榻前站住,手一摆,指着寝宫外,声音嘶哑:“外面那个浸在血水中的胎儿,难道就不是你的亲骨肉?”他哽咽一下,眼泪禁不住夺眶而出。瞬间;雨竹眼中也盈满了泪。他的痛楚,也是她的痛楚,只是,他不会信,她也没必要说。
他的手高高举起,雨竹合上眼,等着他的雷霆一击,太累了,能早些解脱也好。“砰”的一掌击下,却狠狠击在了隆绪自已的胸口上,他半跪于地,鲜血从口中喷出,洒落在素色的被帛上,艳红点点。“我欠你一巴掌,是不是?现在还给你。我还欠你什么,一条命吗?”他拔出靴中的匕首,强按在雨竹的手中,刀锋对着自己的胸口:“我今日一并还清给你,好让你我都有个解脱。”
雨竹的手向后撤,但无力挣脱他的钳制,“隆绪,我不是有......”她话语一凝,虚弱的喘着气。
隆绪的手微微松动,成婚一年来,虽然他多次要求,她却是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
寒月急冲上前扶住雨竹,口中关切道:“雨竹,你怎样了。”雨竹的身躯突然前倾,锐利刀锋刺入隆绪胸口。鲜血沿着刀柄流下,染红了她白皙的手。握着刀柄,她怔怔看着他。
隆绪凄切的笑:“要不要再补一刀?”伤口不足以致命,已足以让他心死如灰,哀莫过于心死!
雨竹双手垂下,虚脱的倒在寒月身上,脸色更加苍白。她摇了摇头,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是枉然。
隆绪艰难站起身,咬牙一把拔出匕首,胸前顿时血线如注,“哐”的一声,他把匕首狠狠掷出窗外,用手按住血流不止的伤口,缓缓后退:“你从此可以安心了,我再也不会打扰你。”退至门口,他深深看她一眼,绝然转身,走出她的视线。
当隆绪浑身浴血的走出寝宫时,引得守候在外的妃嫔侍从一阵巨大恐慌,嘈杂的人声中,他强抑住晕眩,搜寻到萧太后的面孔,道:“母后,我不会再见她,请你替我保护她,不要让任何人伤害她。”
萧太后焦虑的抱住儿子,连声急唤:“御医,快传御医!”
隆绪固执握住母亲的手,殷切望着她。萧太后叹息一声,怜悯道:“我答应你便是。”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他终于放心,刹那间,陷入在一片昏天暗地中。
寝宫里面,静谧依旧,雨竹在寒月的扶持下重新躺回锦榻,疲惫的合了上眼,许久,她呼吸声趋于平稳,想必是入睡了。守侍在榻旁的寒月悄悄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那把凝血匕首在月下泛着寒光。她轻轻吁一口气,坐上窗台,倚靠着窗枢的一侧,渐渐睡意朦胧。依稀间,仿佛看见了义父,黑色甲胄,白色骏马,从旭日的金色光芒中冲出,手挽长弓,那些正欲蹂躏她的禽兽,在他的箭下纷纷倒地,然后,他把手伸给她,“孩子,别怕。”那一年,她八岁,以为自己看见了天神,从此,这个神驻进了她的生命,一生一世。
“姐姐,你现在满意了吗?”雨竹忽如梦呓般,低低的问。
寒月猛然惊醒,本已极其安静的内寝宫,此时更加的安静,静得让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你知道了,在什么时候?”她问。
“就在你有意推我一下,让我刺伤他的时候。”雨竹的声音微弱,气息短促。很多事情,想想就明白了,只不过,一直以来,她不愿意想罢了。
来到锦榻前,寒月双膝跪地,“一切都是我做的,你怎么处罚,我都无话可说。”
“一切都是你做的?”雨竹仰躺着,一滴晶莹的泪从紧闭的眼中泌出,无声滑落,“我防了任何人,唯独不防你;我不信任何人,唯独相信你;从六年前开始,我的亲人只剩下了你。一切是为什么呢?”
“雨竹,你见过真正的地狱么?”不等雨竹回答,寒月轻笑一声,又道:“你当然不可能见过,金枝玉叶,得天独厚,尊荣的身份、惊人的美貌、聪慧的才智。既使在你最苦难的时候,仍然锦衣玉食,受人关心、呵护。而我,从小就活在地狱中,是义父把我带出了地狱。”
她略略侧首,浓郁的痛不经意的从眼底流露,“我是一个孤儿,无父无母,无家无国。从懂事起,我就生活在边关的一家勾栏里。你知道勾栏是什么地方吗?天下最低贱的地方,尤其是边关的勾栏,更是低贱。当年,你失身于一人,便已痛不欲生。可你知不知?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