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第86章


辰砜道:“烈风就在外面,我先把寒月带出去,稍后回来护送你们母子离开,让寒月骑着烈风来接应,以烈风的脚程,没有任何马可以追上你们,你现在去准备一下。”
雨竹没有动,道:“你知不知道自已在做什么?谋逆是要诛灭九族的。”
“赫连氏与萧氏一样,是辽国的大族,陛下是明君,不好诛族这一套,向来讲求一人做事一人当。你看——” 辰砜自嘲,“我真不是一个君子,居然利用陛下的仁德。”
“你呢?”雨竹问,“你会被怎样?”
“我?总不至于被拔舌、充作宦官、再入御膳房打杂吧。”辰砜一脸不在乎的笑,火光映照出了他眼底的沉痛,不为权势富贵,只为三十年的兄弟情份,从出生那一日起,他们就是兄弟,迈出了今夜这一步,从此恩断义绝。大辽的后宫掌控在萧太后手中,那样的权力,即使是皇帝也无法撼动,一旦回宫,雨竹失去的不仅是自由,还有性命。为着这一点,他必须坚持下去,催促道:“走吧,要快一点了。”
“去哪里呢?”雨竹轻声问,“逃过这一次,还有下一次,他一辈子不放手,难道,我就要逃一辈子?”她喜欢自由没错,却是想自由的享乐人生,而不是下半生都在逃亡中度过。
辰砜沉默,大辽的密探孔不入,除非真正与世隔绝,否则,总会寻查到她的行踪。辽国境内自然不必多说;党项归附了大辽;大宋正翻天覆地的寻找雨竹,找到后,十有八九会被宋帝王送回大辽,毕竟,她是和亲的圣女,送回大辽,合情合理;大理国小兵弱,一封国书,于情于理,也可让他们送还雨竹。
院落外,火龙盘旋,夺去了漫天星辰的光辉。雨竹平静的看了一会儿,道:“也许,我该与陛下见上一面了。”她在身旁的软椅坐下,拢了拢昊睿身上的斗篷,为他挡去寒风,“就在这里等他来见我吧!”
辰砜瞪着她,半晌,转首别顾,“你改变主意了吗?”他低低一笑:“也好,随陛下回去后,让他另外安置你们母子,你要切记,在太后有生之年,不可回皇宫。”
“放弃自由,舍去本性,安心做他众多女人中的一员?”雨竹摇头,“不值得!见这一面,不过是万事总该有个了断,不然,无论我、抑或是他,这一生如何才能安乐?”
“如果可以,陛下早就放手!”
“他放过手的,不是?”雨竹笑,故作轻松的调侃:“我会动之以情,晓之心理,以德服人。”
辰砜没笑,认真道:“万一不行呢?”
“万一?”雨竹想了想,恶狠狠道:“我就阉——”
辰砜作了一个手势,打住她的话,笑:“别说粗话!”不理会雨竹的横眉冷对,又道:“与陛下见过后,如果他依然不愿给你自由,你还可以来找我,我会倾尽全力,助你得到你所想要的一切。”
雨竹微微动容:“你何必——”
辰砜道:“当年,是我设定计谋迫使你嫁入大辽,是我向陛下提议让你怀上子嗣,也是我以寒月为人质协迫你伺俸陛下......昔日因,今日果,世间原来真有因果报应这回事,也许,我是在还债。”
“你不欠我什么,辰砜, 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雨竹涩笑,“我一直都在利用你。”
“哦!”辰砜垂眸,淡淡应了一声,没有什么兴趣听下去的样子。
“你该知道,暗血门的天涯追杀令有多可怕。”
辰砜点一点头,天下三大暗杀组织,大辽黑水宫,大宋流花阁,江湖暗血门。前两者为朝廷所有,并非专司暗杀之事,更不接受朝廷以外的暗杀事宜。江湖暗血门不属任何一国,专以杀人为职,其可怕程度远胜于前两者。暗血门一旦发出了天涯追杀令,便如附骨之蛆,至死方休。
雨竹继续道:“他们没有成功杀掉我,是因为入雪谷之前,有流花阁,为保护我,流花阁死了很多人;出雪谷之后,有你,在你的势力范围之内,暗血门不敢追杀我。早在夏州之时,我便料到迟早会有今日之局面。我想,即使陛下找到了我,也不会伤我分毫;如果落入暗血门手中,我则必死无疑;因此就随你一起来到了九黎。”
“总在有意无意间,我常提起对暗血门的惧怕与痛恨。一切便如我所希望的那般,你用了半年时间查清暗血门所有据点,然后调集大辽的铁甲精锐一举歼灭了暗血门,这一切,你虽从未对我说过,我却都知道。没有了暗血门的威胁,我才决定离开,所以——”
“所以——,”辰砜接过了她的话,“你那日趁机赶我走,因为不再需要我的保护,对不对?”
雨竹点头,“你早该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
辰砜沉默,过了很久,他突然笑了起来,仿佛风吹云散,一派明朗。
雨竹看他一眼,问:“想起了什么?”
“我想起了寒水柔,”辰砜微笑:“她一直喜欢着陛下,在陛下身边守护了十年,却只字未提,陛下至今不知。看到她,我才明白,喜欢一个人的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要得那个人,默默的守护也是一种很好的方式。”
雨竹呆怔,许久,她抱着犹在睡梦中的昊睿,一步一步,小心走下阁楼。
辰砜凝望着天际闪烁的启明星,对她的离去仿佛浑然不觉,甚至未曾再多看她一眼,在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于阁楼的一瞬间,他说:“如果觉得还有利用价值,就继续利用吧!”
天若有情天亦老(三)
隆绪躺在锦榻上,听着自己沉重的心跳,御帐里寂寂无声,守侍在锦榻前的侍从大气也不敢喘一口,烛火突然“啪”的一声,爆出一朵火花。隆绪把目光转向摇曳的烛火,惚恍间,仿佛看见了她姣好的容颜,离宫前的那一夜,半梦半醒中,依稀听见她在耳畔轻泣:“我早已原谅了你,你也要原谅我!”是真是幻,他至今没有分清。只记得第二日他清醒后,对她重复了这一句话,她一脸木然的说:“陛下,请赐予我通关令牌。”也许,不过是梦中的错觉罢了,与她在一起,他常常产生错觉。隆绪抿唇浅笑,忧郁而悲伤,想爱不能爱,思之人欲狂,辰砜说得真好!
寒水柔匆匆进入御帐,在锦榻前躬身道:“陛下,娘娘还在居所内,四处已被围得严严实实,想必走不了,请陛下安心歇息。”
隆绪乏力的闭上了眼,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辰砜的武功,犹如上古的旷世宝剑,不出则已,一旦出鞘,锐不可挡,谁能拦得住他! 错过了今朝,此生是否还有再相见的那一日?为什么一定要走? 即使有了两个孩子,也无法羁绊她远走的脚步?他曾对她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她回答: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从来就是两个人的事,陛下难道想一手牵着我的手,一手牵着一大群妃嫔的手,大家一起偕老吗?那么,请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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