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让它老人家迷糊一觉。”
“万万不可委屈了老道的心肝宝贝,有个一差二错,咱担待不起,老道还不得跟咱们豁出老命去?”她究竟把大蟒安置在什么秘密地方了,我绕着弯子说半天,三娘也不肯告诉我,我也拿她没有办法……我夫妻二人温上一壶酒,喝了一会子,又叫三娘坐在我的膝头。我含上一口酒,嘴对嘴地递给她,趁机将她衣襟解开,想摩弄一下她的粉乳。她却推开我:“说着说着便就下道了,一点正行都没有。”然后就进里边看哥儿去了。待会儿又出来,嘱咐我:“晚上要闹古怪,只找林驿丞和李耳就行了,就别扰王品去了,人家媳妇坐月子还没出满月呢。”我说知道了,又扯她一道喝酒,她脸儿一变:“我就见不得你的轻狂相儿,不许喝了,免得耽误了事儿。”顺手,她还把酒壶收走了。我也只好起身去找林驿丞,合计怎么好好地将那个混账团长吓上一吓,来一回狠的,非让他尿裤子不结。
想得毕竟简单,真要把这么个大蟒弄到团长的房里,着实累了我和林驿丞他们通身的汗,好歹抓了个空儿,才将大蟒放到团长的铺底下,念个咒,施个令,叫这大家伙盘起,不可发出动静来。甭看林驿丞说起绿衣才子、红粉佳人滔滔不绝,一套接一套,遇见这大蟒就一无章法了,只战战兢兢地问我:“这么个大家伙,能听从你的招呼么,发作起来可不是玩儿的?”我安慰他说:“尽管放心吧,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林驿丞又说:“经心些,别有什么闪失才好。”李耳虽然不言语,我知道,他也是半信半疑,摸大蟒一下,就哆嗦一阵子,眉头皱成一个疙瘩。
看似我是十足把握,其实,我心下也嘀咕,万一我号令它,它不听从怎么办?我毕竟不是那个老道,跟它厮磨了十几年,知道脾性了。本来就提溜着心,林驿丞偏还吓唬我:“万一大蟒爬出来,团长乱枪将它打死了,又怎处?”果真要是那样,就无法跟老道交代了。到后半夜,料想团长跟那个窑姐儿闹也闹了,该歇了。林驿丞说:“你施令吧。”我还有点担心,便说:“再等上一等,兴许团长淫情未足,再跟窑姐儿找个零儿呢。”李耳也催我:“灯黑了有一会子了,就是找十个零儿也够了,团长又不是驴。”无奈,我只好嘬唇尖啸三声,少时,团长那屋便倒海翻江似的闹将起来,鬼哭狼嚎一般。林驿丞问道:“不会把团长咬死吧,咬死了就给咱添了天大的麻烦了。”我说:“不碍,大蟒的毒牙尽已拔去了,咬不死人的。”林驿丞这才放心,又说:“工夫不小了,快上去吧。”我们仨就提着灯笼去了上房,嘴上嘘呼着:“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只听团长和那个窑姐儿可劲儿喊救命,嗓子都喊哑了。我们进去时,只见两人都站在窗台上,抱成一团,瑟瑟发抖。趁着月光,偷眼瞧瞧,那个窑姐儿居然还光着个屁溜儿,倒也好,就是吓尿了也尿不到裤子上。我们几个想笑又不敢。借敞门的空隙,大蟒吱溜窜出屋去,我将它引到院子外边,三娘早等在那里,找几个厨下的下人一起把它搭上车,神不知鬼不觉地又送回到道观去,不题。我回到房内,团长正在发脾气,骂了林驿丞,又骂随从。那个窑姐儿惧怯地说:“大人,这里实在是住不得了,快搬走吧。”林驿丞还拦着:“怎么能搬走呢,好不容易请来的,团长能住在我们这,那是客栈的造化。”团长明明已吓得泥塑一般,偏还嘴硬:“我是枪林弹雨中爬出来的,自是天不怕地不怕,只是这个妇道胆忒小。”我上赶着问:“闹哄半天,到底是怎么了?”那个窑姐儿说:“刚头有好大的一条蟒爬到我们床上来,吱吱地直冲我们吐信子。”我操起一根棍子说:“在哪儿了,我来教训教训这个孽障。”
团长和团长的两个随从里里外外一通找,均不见大蟒的影子,刚头团长只是怕,现在却是惊了,团长脸色焦黄地说:“活见鬼,简直是活见鬼了。”即刻发号施令,搬家走人。我们还装模作样地再三挽留:“团长走不得呀,还没伺候够您老呢。”团长说:“再不走,今日只是遇见大蟒,也许明天就会遇见牛头马面、夜叉小鬼也说不定。”两个随从赶紧传令禀示,招呼一队兵来做开路先锋,拉着窑姐儿一溜烟地跑了,跟来时的威仪光景相去甚远。我们觉得闹得还不够,追在屁股后面拼命地嚷嚷着:“团长大人请留步。”两个随从拔出枪来,镇唬我们说:“再跟着,就崩了你们。”林驿丞还可怜巴巴地说:“有什么照顾不周的地方,长官尽可以提出来,掌嘴也随您,只是别说走就走……”随从跳下马来,竖起眉毛说:“还照顾不周呢,连五丈长的蟒蛇都来伺候了!”另一个也说:“你们那个地方,就是八抬大轿来抬我们,我们也不住了。”林驿丞拍着大腿说:“你们这么一走,传出去,我们客栈多失脸面呀,就仗着团长给我们脸上贴金呢。”再抬头,团长一行早就跑走了。
“别装了,装也没人瞧了。”我对林驿丞说。
“这个混账总算滚了。”林驿丞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我说:“还不是多亏我足智多谋。”
林驿丞翻脸不认账了:“怎么是多亏你呢,明明是大家伙的主意吗,李耳你说对不对?”
李耳也跟着说:“可不是,一两个人哪有这么大的本事。”气得我嘴唇都哆嗦了:“好啊,你们过河就拆桥!”
李耳说:
为庆祝将团长赶出客栈,转天,我们几个喝了个痛快,提起大蟒的事,笑得东倒西歪。老娘说:“你们天天团长长,团长短,我耳朵都听陈了,既然他已走了,往后就不要再把他挂在嘴头上了。”
林驿丞说:“老娘说得极是,从此不许提这个损鸟,我来给你们说个笑话听听。”三娘马上站起说:“我知道你那笑话是什么行子,且等老娘跟孩子们都走了你再讲,也免得污了我们的耳朵。”娘们儿们都走后,张目催道:“现在可以了,你讲来。”林驿丞便说:“三河有个傻瓜,娶媳妇头一回行房,脱下女人的裤来,露出底下的一道缝。傻瓜当下就恼了,跑到隔壁书生家去请教,说他娶的媳妇相貌头面都很俏,就是小肚子底下有个豁口,万一把肠子流出来,可怎么得了?”书生说:“不妨事,我拿我媳妇的针线给她缝上,就漏不出来了,你先等我,缝好了就来唤你。”书生进了洞房跟新娘花烛一场,然后回来,告诉傻瓜:“缝停当了。”新郎谢了他,进屋查验一番,突然骂道:“这年头,书生也靠不住了,说是用针线缝好,谁知却是糊弄局,只拿浆子糊了糊就了事了。”我们都笑了一阵子。我说:“我们这一回的糊弄局糊了团长和那个窑姐儿一脸。”林驿丞嘱咐大伙儿:“就怕有一天,团长明白过来,又来找我们的晦气,还须时时刻刻提防着才行。”张目说:“我常盯着他们就是了,一有风吹草动,我们提前可以有个防备。”转天,张目就告诉大伙儿:“团长又搬回妓馆里了,猫在里头,总不出来。”林驿丞说:“可别大意了。”不过,这一次是林驿丞多虑了,很快团长就自顾不暇,顾不上跟客栈过不去了。一日,半夜我被吵醒,听得城外各处一片嘈杂,似雨非雨,似风非风;张目他们也都披着小袄跑出屋来,听着。张目说:“你耳朵好使,细细听听,到底是什么动静。”我听了一会子,对他说:“像是枪响,只是太密集了,反而听不清爽。”林驿丞最嘀咕,派伴儿出去扫听。一会儿,伴儿回来说:“是吴佩孚的直军队伍围着通州城往里打呢。”林驿丞问他:“那个混账团长呢。”伴儿说:“也在城上带着兵往外边还击。”枪声到天明才歇,料是直军被团长打退了,我们也打着哈欠各自回屋睡去了。
城被围了,河也被封了,外头的人进不来,里边的人也出不去,我们客栈也就成了聋子的耳朵。一个客也不上门了,客栈的人个个都当起了甩手掌柜。奉军的兵粮紧了,就到各处去抢,进馆子也是白吃白喝,敢说一个不字,便拿枪朝天砰砰乱打,唬得买卖家大气不敢吭一声;唯有客栈太平,没一个兵来招惹。旁的买卖家都纳闷,就四处打听,问是谁在背后给我们撑腰。大兵告诉他们:这个客栈闹鬼,双日子男鬼闹,单日子女鬼闹,逢年逢节,蟒蛇妖狐跟着一起闹。住店的人,男的吸精,女的吸血……这么一传,遍通州城人人皆知,谁打门口过都胆战心惊。孩子淘气,他娘吓唬他说,再不听话,就把你绑潞河客栈去。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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