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屠龙外史之朱长龄回忆录》第142章


我不敢多言,爷爷又道:“今天的事情,现下你都明白了么?”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火真古鲁就是宋朝的德祐皇帝,其他还稀里糊涂的。”
爷爷道:“所谓火真古鲁,其实是合尊上师之意,古鲁便是番话所谓‘上师’。陛下在萨卡寺,虽然不习武功,但是佛学精湛,便得了这个称号,为藏人所景仰。”
我想说什么,欲言又止,爷爷鼓励道:“但说无妨。”我道:“是,什么佛学精湛了?我瞧多半是鞑子朝廷要哄骗他不生反抗之念,甘心在庙里青灯古佛,送给他一顶便宜帽子罢了。”
爷爷道:“龄儿,你见事倒也明彻。这正是鞑子的奸恶之处。今日之事,我也颇意外,其实仔细一想,也并非陛下之过。”
“这怎么说?”
“自从陛下六岁被俘,”爷爷叹道,“就被带到蒙古宫廷之中,忽必烈还封他当了什么瀛国公,想必找了不少蒙古人,色目人去照看抚养他。陛下年齿方幼,耳濡目染之下,逐渐淡忘了自己的身份族类,甚至连汉话都不太会说了,后来更是被送到乌思藏去学喇嘛教的那些经书仪轨,一住就是几十年,皮肤晒得黝黑,看上去和普通的番僧没什么区别。这一年年下来,他还成了上师,受人敬奉,自是越发心满意足,安身立命,早就忘了自己还是汉人了。”
“如此说来,忽必烈也当真老奸巨猾,”我沉吟道,“当年他若要取陛下的性命,那是再容易也不过之事。可是他偏偏不这么干,不仅留下陛下的一条命作为诱饵,去引无数中原豪杰送命,而且要让他变成一个喇嘛,一个色目人,一个玩物,但如此说来……恐怕……”我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不禁心头一震。
“吞吞吐吐干什么?我说了,让你直言无妨。”爷爷道。
“爷爷,那我就直说了,孙儿确实有几件事大惑不解。萨卡寺一役,根本的目的,就是要得到陛下,是不是?”
“不错。”
“那什么杨琏真迦的宝藏,只是爷爷你编出来的说辞么?”
“此事非同小可,事先不得不保密。我们请来的那些高手,也不是没有知道真相的。但是毕竟龙蛇混杂,在众人面前不得不另有一番说辞。”
“那所谓宝藏,只是利诱那些江湖豪杰的谎话了?”我尖锐地问道。
爷爷深深地盯了我一眼,缓缓道:“这也不是什么谎话,其实杨琏真迦的宝藏,我们早已得到了。”
“什么?”我大吃一惊。
“龄儿,此事你也该知道了。我朱武连环庄虽然谈不上生活豪奢,但在昆仑山这苦寒之地要供上百口人过活,中原的衣食器玩虽谈不上应有尽有,却也大致齐备,这一年的开销,该是多少?我们两庄在中原西域各处遍布眼线,笼络豪杰,养了那么多死士,总不能光凭一个‘义’字就让人卖命,所需要的花费,又有多少?还有,这隐堡虽然规模不大,但建在这天下一等一的险要之地,光找那些工匠苦力在这万仞绝壁上凿洞修道,便要又多少开销?事后让他们闭嘴,不得泄密,又要有多少安排?这里面需要多少钱,你想过么?”
“莫非这些钱,都是来自……”
“不错,这些花销都取自杨琏真迦。当年张三丰真人诛杀杨琏真迦之后,飘然而去。他手下党羽大乱,我和你武爷爷趁机带人去诛灭他余党,结果竟让我们发现了杨琏真迦收敛的大批财宝,正可供我们起事所用。翌年,我们便万里迢迢,迁来西域昆仑山居住,同时建了隐堡。此后三十年间,我们两庄赖以维持的主要费用,便是这批财宝了。如今虽然剩下不了多少,但收藏在稳妥之处。用来犒劳那些江湖豪杰,倒还不成问题。”
“原来如此,”我恍然大悟,“但是那么富可敌国的财富,可以有那么多用处,只是用来搭救德祐皇帝?这也未免也太……”
我犹豫了一下,爷爷锐利的眼神直盯着我:“说下去。”
我硬着头皮接下去道:“……太愚忠了。恕孙儿直言,我们甘冒奇险把陛下夺回来,固然大快人心,但是对于反蒙兴汉的大业,怕也没什么实际的用处……”
“怎见得没有用处?”
“陛下是宋朝最后一个皇帝,”我字斟句酌地道,“当今蒙古朝廷暴虐无道,昔日遗民无不思宋,确实也有些号召力。可毕竟宋亡已久,三四十岁以下的人,谁知道宋朝是个什么样子?陛下在位日短,于民间也没什么恩德,大多数人焉能为了一个过去的君臣名分,就抛下性命去干那杀头之事?再说北方并非宋朝国土,以前是金国、西夏,那里的汉人早就不是宋国臣子,自然更不会服从宋朝皇帝的号令。”
“龄儿,你这就想得浅了,”爷爷不以为然,“当今天下,胡汉倒置,华夷之防自是最要紧之事。宋朝所治,虽只是江南一隅,却是华夏正统所在。昔日辽金西夏,在北方割据日久,但天下有识之士,仍是只认宋朝为华夏正朔。即以我们家而论,虽然出自大理,但本是汉人,所以北奔襄阳以后,出仕朝廷,效命宋室,也属天经地义。如今汉人的起义并不少,但是旋起旋灭,就是因为没有可以服众的领袖。如今陛下在我们这边,有这个正统的号召,还愁天下英雄不来归附么?”
我仍是将信将疑,却也不便多辩,只道:“纵然如此,可陛下现在这个样子,连汉话都不会说,连汉人也不想当,怕是不能服众,更不用说统帅义军,推翻鞑子了。”
“陛下是万金之躯,自不用抛头露面,目下时势艰危,身边有几个忠心的臣子代为发号施令就可以了。他会不会说汉话,想不想做这个皇帝,下面的人自也不知道。”
我越听越是狐疑:“可如果这么安排,恐怕就难以取信于人。如果不让他见外人,又何必牺牲那么多人,救这正牌的皇帝出来?随便找个人来说是宋朝皇帝,又有什么区别了?再说,就算陛下肯受我们拥戴,但我们拿什么说服天下之人 ?'…'昔日陛下在位时只是个小娃娃,就算当时见过陛下的人还在,又怎么知道如今这个中年喇嘛就是当年的小皇帝?难道要鞑子朝廷为我们作证不成?”
爷爷不悦道:“你说的这叫什么话?岂不闻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既是宋朝臣子,救天子脱难也是人臣之本分。至于其他的,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说到此事,孙儿就更加不解。今天大胆说了,爷爷你别见怪。我朱家是大理世臣,子柳公是大理宣宗皇帝、也就是一灯大师的弟子。照理说本该效忠大理皇室才是。可是当年天定皇帝,也就是蒙古人封为‘天定贤王’的,被蒙古鞑子捉去杀了,也不闻爷爷你去救过……”
“屁话!”爷爷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怒斥道,“当年天定帝本来已经被你曾爷爷和泗水渔隐他们救了出来,藏在隐匿之地,后来又被蒙古高手抓走,那时一灯大师和你曾爷爷已经过世,我年纪尚轻,叫我如何去救?便是你两个武爷爷也没那本事。后来打听到天定帝已经遇害,更是无力回天。”
“纵然如此,段氏在大理余脉仍在,我听说蒙古朝廷所封的历代大理总管,都是段家后人。我们又何以不去向他们效忠呢?”
“越说越不成话,那些人是段家的不肖子孙,甘愿做鞑子的走狗,辱没祖宗英名,便是一灯大师在生,也不会认这些家伙是自己的子孙!”爷爷愤愤道,顿了一顿又道:“再说我虽是理人,但生于襄阳,又受大宋官爵,效忠大宋皇帝,又有何不对了?”
“就算爷爷你对陛下他忠心不二,可陛下在萨卡寺呆着好好的,大可颐养天年。反倒是你抢他出来,差点把他害死。将来更是前途未卜,危险重重,这些难道爷爷你没有考虑过么?”
爷爷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一时无语。我趁机大胆地道:“所以孙儿想,此事必定另有缘由。爷爷,这些年来,您除了打听陛下的下落外,还在找另一样东西,便是屠龙刀了。孙儿始终不明白,这二者之间究竟有何关联?”
爷爷登时大怒:“小畜生,你又胡说什么了?”
“陛下自被忽必烈所囚,迄今三十余年,”我硬着头皮将心中的推想说了出来,“爷爷你就算怕贸然行事,打草惊蛇,等个十年八年也差不多了,不必等到今日方动手。但爷爷你自得到屠龙刀后,方始联系峨嵋一派,准备攻打萨卡寺一役,不知屠龙刀与此事有何关联?风陵师太身为一派掌门人,又是出家人,为什么久久不回峨嵋山,而一直在我们这边参与此事?若无其他因头,未免过于热衷了一点。这些事孙儿可一直都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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