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与虎之樱花树下的约定》第236章

「……是啊……结婚了呢……我们遵守了四年前的那个约定……终于在今天……结婚了呢……我也终于不用因为食言……而吞下一千根针了……」
仿佛自言自语般，大河望向夜空的深色瞳孔里闪动起晶莹的亮光——是因为反射了烟火亮光的关系吗？
「喂！高须君，你在那里啰嗦什么呢，大河的病再不去处理就真的要被耽误了……」
不解风情的北村从后面插过来，声音很大很愤慨。
那全都是出于对大河的关心，所以大家没有制止他打断两人的对话。
「……哦……嗯……害你这么费心，真是不好意思呢……」
大河抢在龙儿回答之前，首先开了口。
「……不着急的……这个病，我都已经治疗那么长时间了，不在乎这一会……机会难得……所以，请让我再多看一眼这些美丽的烟火，好吗，北村同学……」
大河对北村的称谓，还是当初大家在一起上学的时候一样。因为沉睡的关系，她的记忆大概还停留在她睡着之前的那个样子吧。
对待北村，大河终于可以像对待一个普通朋友那样坦然了。说话不再结巴，看过去的眼神也很正常，就像在直视什么都没有的空气——曾经喜欢过他的事情，已经随着那些在沉睡中逝去的时光，长眠在悠久的梦境中了。
「嘛~~~既然大河都这样说了……那就再等一会吧……就一小会儿哦~~~！」
北村做出妥协，很不情愿地重新退回去。
重新扭回头，大河既没表示同意，也没表示反对，就这样什么也不说地重新转回头，继续望向东边明亮的夜空。
「……好美的烟火……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永远这样一直下去……永远……我只要这样就好……」
大河明亮的大眼睛里，闪动起晶莹的泪花。
在持续了超过普通烟火滞空时间的四倍之后，那些组成对自己与大河新婚祝福的烟火，终于开始变暗了，亮光越来越小，最后，终于在天空上爆炸开，变成无数个细小尘埃，从高高的天空掉落在地面上。
「……再美丽的烟火，也还是会从高高的天空落下来吧……即使曾经再怎么明亮、再怎么壮观、再怎么努力地照亮过周围的黑暗……最终，还是会变暗，落下来，摔在地上，湮灭掉……就像短暂而又渺小的人生一样……作为普通人类的我们，最终，也只不过会变成这样一小片轻飘飘的灰尘吧……」
用失落的语气断断续续地说着，大河的目光跟随着已经变成尘埃的烟火灰烬，一直从东边的天空落在地平线上。
龙儿的心里很难过，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大河才好。说一些「人生最重要的在于经历过」「生命虽然短暂但却很美好」这样无关痛痒、冠冕堂皇的陈旧说辞吗？那些虽然正确，但大河说的也同样正确。这是两种面对人生的不同态度。自己没有资格对刚刚经历了生死考验的大河讲这些安慰的话语。
说不出可以安慰她的话来，龙儿只能羞愧的低下头去细心专研起地面上的泥土。
周围重新归于沉寂黑暗，在不确定是否还有下一批烟火升起来的短暂时刻里，似乎就连樱花树上的彩灯光芒也暗淡了许多。
「……龙儿，你快看……！」
大河突然提高了一些音量，用她现在能够使出的最大力气，在说话的同时，举起自己的一只看了让人心疼的纤细胳膊，然后手指指向东方恢复成黑暗的夜空。
「……什么？」
「不要废话，让你看你就快看啊……烟火，是烟火哦，好漂亮的烟火……好小……好脆弱的样子……就像我一样……」
龙儿顺着大河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在她细小的指尖前方，在遥远的没有星光的黑暗夜空里，的的确确，有一颗类似于烟火一样的小小的非常明亮的什么东西，那颗明亮的未知物体，正从东方遥远的地平线上缓缓升起，以远远超过烟火的速度，在很短暂的时间里，就已经上升到了烟火不可能达到的高度，而且上升的速度丝毫没有减弱，更没有就此停下爆炸的样子，继续以斜向西方，也就是朝向自己这边的轨道缓缓飞来。
其实速度应该很快吧，只不过因为距离太远的关系，才会觉得慢了很多。
「……是啊，的确是一颗非常非常漂亮的烟火呢……」
龙儿嘴上轻声回答着，其实心里非常清楚。暗中看了一下时间，在九点五十分的现在，在天空中的烟火散尽的一瞬间，从东方地平线上腾空而起的明亮光点，并不是什么宫崎龙司为自己婚礼准备的新式烟火，而是狩野堇乘坐的飞向火星的飞行器。
或者可以称它为火箭吧。因为就像烟火一样，在燃烧，释放出明亮的光芒。
大河一定是因为睡了太长时间的关系，眼睛还分辨不清那么细小的东西吧，以才会把它误认成是这场烟火晚会的一颗普普通通的烟火。
从跟会长大哥狩野堇通完视频电话，一直到亚美的贺卡脱口秀，再到烟火升起、大河醒来——犹如一个世纪般漫长的过程，居然只不过用去了短短二十分钟时间。是因为发生的事情太多，才会觉得时间很漫长吗？
「啊~~~火箭已经发射升空了呢，看来小堇他们已经出发了……」
北村走过来，站在大河的轮椅旁，扬起脸，嘴上挂着不知是得意还是幸福的微笑，两只晶莹剔透的眼镜片上反射出火箭的小小明亮光斑。
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这番话会打破掉大河小小的幻想，北村的声音继续着——
「大河，这个并不是什么烟火哦~~~而是人类发射到宇宙深处去的飞行器，承载了人类开拓宇宙、探索未知领域、接触新智慧生命体的美好愿望。小堇……也就是当初的狩野堇啦，那个很凶悍的会长大哥——你不会把她给忘记了吧？临出发去美国之前，你还跟她打过一次架呢——她现在就坐在那个飞行器里面哦，她的愿望已经实现了，成了宇航员，成为了跨出地球、登上其它星体的宇宙人……」
故意将大河跟狩野堇打架的理由隐晦掉，现在并不是提起那个的时候吧。
大河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扬起小脸望向那颗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亮点。此时的烟火，竟然很知趣地一颗也没有升起。
在没有星星与月亮的东边的夜空，夜已经将它浓浓的墨色延伸到了视线所不能及的宇宙最深处。冰冷的、遥远的、触及不到底部的夜空，仿佛一张巨大的嘴巴要将自己小小的身躯吞噬掉。而这颗明亮度远远超过其他星星、比烟火略逊一点的飞行器，正以不可阻挡的气势划破黑暗与冰冷，直直地朝向自己这边飞来，给自己带来光明与希望，仿佛要将自己小小的心愿带去，弥补掉其它烟火无法到达那样高度的遗憾——它的目标并不只是高处的天空，而是大气层外、宇宙深处的其他天体。
「……这次火箭的发射地虽说是在美国，但真正的发射场是在太平洋里美国所属的一颗小岛上，距离我们
距离我们这边也只不过隔了半个太平洋的宽度。因为越升越高的关系吧，所以看着好像离我们这里越来越近，实际上是在渐渐远离我们啊……现在就快要突破大气层了吧……」
北村继续做他的讲解员。大河只是坐在那里仔细望着那颗越来越大的亮点，样子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北村的声音似的。
此时只要有一颗烟火升空就会将火箭的亮光完全遮盖掉吧。但巧合的是，从火箭升空的那时起，地面上再也没发射起一颗烟火。四周围静悄悄的，连刚刚燃放过烟火的痕迹都没有。
——只是因为时间巧合的关系吗？宫崎龙司那个家伙，为了掌握这场烟火晚会的时机，究竟做了哪些周密的策划和安排？
龙儿第一次觉得，有这样的一个弟弟，真好。
自亮点从地面上升起以后，大河的眼睛就始终没离开过夜空。现在从龙儿的位置，透过薄薄的一层罩在她头顶上的纱巾，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她因仰起头而露出的小小白色发旋——飞行器进入到了视野的最大范围，用心聆听的话，似乎还能隐隐约约听到助推器发出的隆隆轰鸣。
大河看的太入神了，以至于龙儿从她没有表情的脸上读不出一丝信息。
她的思绪，大概已经随着渐渐远去的飞行器离开地球表面了吧。刚刚为烟火不能到达那么高的高度而叹息的大河，此刻一定因为那颗飞行器升空而格外满足。它将她的小小心愿带离地面，带去冰冷的宇宙，用它的光和热，去温暖照亮那片如深海般冰冷昏暗的夜空，同时带去的，还有对大河新婚的美好祝福。
因为会长大哥说过的啊，会把对大河的祝福带去宇宙深处，这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