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套人家》第72章


二青来到小学校,看见成波的办公室有灯光,他吹了几声口哨,通知自己的到来。
进了屋,他愣住了,在白木板办公桌上,趴着从从,一本书枕在脸下面睡着了。二青进退两难,就在从从的脸上划了一下。
“啊! ”从从惊醒了,面对微微笑的二青,打了个哈欠。
“水老师呢? ”二青问,坐在桌子的另一面,掏出烟,郑重其事地问,“可以吸吗? ”
从从被逗笑了:“到底没白出去,花样没少学到。”
“我问你,水老师去哪儿了? ”
“他去哪儿,又没向我请示! ”从从带着气说。
二青说:“你给他看门,请示过了? ”
从从瞪了他一眼:“这是办公室,我想来就来。”
二青笑了,连忙说:“从从,我是关心你呀,一个人在这儿睡着,要是来了个坏人,你不是孤掌难鸣吗? ”
从从不笑也不说话。
二青故意叹口气,低头抽烟。
从从惊讶地说:“二青,你活得好潇洒,唉声叹气干什么? ”
“人人都有难念的经呀。”二青板起面孔说,“我是说,看咱成波老师,正想过几天好活日子哇,女人又没有了! ”
“他那女人还不是有名无实! ”刚说出口,从从脸变红了。
“谁说的? 成波哥白天守住黑夜搂住,咋是有名无实? ”二青一本正经,偷偷看着从从。
“你……”从从又羞又急,拿起一把尺子,在他手上打了一下。
二青哈哈笑了起来。
从从也趁机笑了,她很看重这个后生,就以知心朋友的口吻说:“二青,你说句公道话,成波女人是我害死的吗? ”
二青从桌子上下来,靠门框站下说:“从从,我不那么认为! ”
“真的,二青? ”从从一阵欣喜,两眼一下明亮了。
“真的! ”
从从舒出一口气:“我爱水老师,二青,不哄你。”
“我知道。”
“你知道? ”
二青点点头,听见外面有脚步声,就说:“这是你自己的事,从从你认真思谋好,该爱就爱嘛! ”
“哦! ”从从被这句荡气回肠的话震动了。在她和成波的事情上,她还没有听到过这么直截了当,这么实实在在的话呢,连白白也不敢这么说。
“可是,水老师,他……”姑娘柔肠千转,难以尽述。
“那又是他的事了! ”二青说,“别忘了,有情人才终成眷属呢! ”
“哈,真是个‘情爱论’的好场所啊! ”海海一边笑一边走进来。
二青递给他一根烟,海海推开了。
“水老师呢! ”他看着从从说,“你是取而代之了。”
从从说:“我,备备课。”
海海说:“二青,咱们走吧,影响了人家的教学质量,罪过可不浅! ”
从从在他的脊背上捣了一拳。
二青说:“海海,成波哥没去你家呀? ”
“我妈说天一黑时看见他出去了。我还正想找你,咱们跟成波哥研究一下,把鸡场盖在什么地方! ”
从从说:“过去,大队有个猪场,现在不用了,你不会因陋就简,借用一下吗? ”
赵友海说:“对,二青,咱们把它忘了,不过,从从,猪场正好在你们家的地里头,这事,你爹要不同意咋办? ”
“我去说,那块地闲着,我们家种不过来。”从从说。
海海高兴地说:“从从,那我就任命你当个副场长吧! ”
“什么级别? ”从从笑着说。
“二十来级吧! ”海海认真地说。
三个年轻人笑声活跃了气氛。
海海说:“二青,你哥的媳妇回来了,你不如跟我做伴去。”
二青点点头:“我还正想在这办公室安营扎寨,人家备课,我就占不成了。”
从从噘起嘴:“你不会去猪圈……”
海海拉上他往外走。
二青在路上感叹着说:“海海,你说,甚叫个爱情? ”
赵友海一愣,没说话。
二青直摇头。
2
娶亲的日子定下了。
大青遵照母亲的命令,不去做买卖,在家呆着:“跟人家说说话,不要生分的像个外人。她是你老婆,亲热点。”
母亲的话无可指责,但大青无法实现,对这个四川女人怀有畏惧和冷漠。不是因为她那颇难入耳的乡音,而是从一见面,大青就感到,她不是自己人,中间隔着一层东西。
为了给他娶亲,正房西边那一间,原先他和二青伙住,现在粉刷一新,将成为他的洞房。
二青说,他能找到住处,明年再说吧,又说,一盖加工厂,他连住房也一块盖上。
谈何容易,大青知道,弟弟是在说宽心话,加工厂眼前是水中花镜中月,二青怕他当哥的有顾虑,才那么说的。
四川女子住到未来的新房中去了,大青这两天跟父母一块住。
大青没有一点兴奋和喜悦的感觉,反而十分不自在。
那天跟大青一块去城里的,有他二爹,大青对这件亲事的可靠性与真实性产生了怀疑。
他二爹的为人,大青能不清楚吗,十句话里头找不出三句真的,他的名言之一就是,句句话都要真,谁还敢说话。
进了城,到了招弟的“环宇”,里面人很多,女人也不少,有说买卖的,也有托招弟介绍对象的,给大青的印象是“环宇”与其说是个商店,倒不如说是个“婚姻介绍所”。
他窘迫得浑身冒水,他妈让他穿上的新衬衫,不大工夫,就像从水里捞了一遍。
一切程序,均由他二爹进行,大青只见过四川女人一面,对方说,还可以,事情就敲定了。
攒了多少年的钱,交到了招弟手里,招弟给了四川女子多少,大青无法过问,结果是欣然同意嫁给大青,招弟和他二爹,相跟着回到了芨芨滩。
大青心急如焚,盼望二青赶快回来,也有个商量的人。
他没等上。
大青好愧疚,没给弟弟未来的加工厂帮一点点忙,还向李虎仁借了一千块钱。
虽然他二爹一再转述李虎仁的话,尽管用,不用还,但苏家人能那么干吗?何况,让人是个礼,人家说句客套话,你就当真了?
为他娶亲,苏家筑起了债台,大青于心不安。
明天就要做丈夫了,大青曾几何时,也向往过,也激动过,人之大欲存焉,大青也不例外。
为了找老婆,他茹苦含辛,没明没夜地干,直到去城里的前一天,还在贩猪。
老婆终于到了眼前,眉眉眼眼还可以,放在芨芨滩,也可以算个审筹,人又活泼,叽叽呱呱不停地说,不停地笑,人家真是“宾至如归”,没有半点陌生感,相比之下,他大青呆头呆脑,反倒成了外人。
大青可以看出,父亲的喜悦中含着担忧,而妹妹,跟这位大嫂说了几句话,就满脸不快地走了。
最高兴的是母亲,她把大青拉到一边说:“我看不赖,你不要不知足。”
大青慢慢地点头。
今天要杀猪、宰羊,大青要帮忙,父亲不让他下手:“去跟人家坐坐。”
四川女子也在门上向他打手势,叫唤,大青明白了,是让他过去,他满面通红,走过去。四川女子一把拉他回到家里,就搂住他,大青吓得一拨拉,差点把她打倒在地,趴在炕上直说:“这叫啥子嘛。”
大青赶快逃到外面来。
营生插不上手,他只好转到外面,到玉米地掰玉米棒子。
在这儿,他才感到呼吸畅快,浑身舒展,他能听出来,家里的那只羊在屠刀下失去了生命,不大工夫,母亲苦苦喂了一年的那口肉猪,大喊大叫了几声后,归于沉寂。
这一切都是为他,为了那个他亲热不起来的四川女子。
大青叹息了。
他明白,从此,家里又多了一张嘴,苏家的光景就更加艰难了。
大青心情沉郁,营生干得也没精神。
快晌午了,他抬头看一下阳婆,抹抹脸上的汗,蹲在地堰子上,点了一锅烟,正往口中擂,忽然从附近的玉米地那儿传来一阵呼叫:“快来人呀! ”
跟着一阵女人的哭喊。
大青犹豫了一下,立刻向那边跑来。
玉米地中间一条小路,一群放学的娃娃正在欺侮一个女人。
女人在地下挣扎,头发披散,浑身是土。
“妖精! ”
“把水老师女人的命也吸上走了! ”
“白茨大仙! ”
七八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又扯又打,女人在地下滚着。
大青几步蹿上来,大喊一声:“走开! ”
娃娃们大吃一惊,同时也一哄而散。
“引弟,”大青迟疑了一下,俯下身子说,“你,不是好了吗? ”
引弟喘息着说:“大青哥,他们,不让我好呀! ”
说着,呜呜地哭起来。
她的腰让几下硬踢伤着了,爬不起来,就索性倒在尘埃中干嚎
地里头没有人,众人都回去吃饭了,大青急得直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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