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神脉》第80章


这个人坐到土墩子上,拿起两块东西撞击,伴随着随着哐哐的撞击声,有紫色的火苗一闪一闪——他是在击石取火。
等火开始熊熊燃烧,他哆哆嗦嗦地抽出背后一件细长的东西,前端有一个钩子,放在火苗上炙烤着。那人身边放着一大堆柴火,堆积得像是农村的麦垛,他不时地从堆里抽出柴禾添入火堆。
我扭头看看木偶和sheep,他们也是一脸迷惑,大半夜我们来看一个老人烧烤,这算是什么行动?
下面的火堆越烧越旺,忽然一下窜上了崖顶,我急忙要翻身躲避,以免被烤熟了,却被薛青尸死死按住,眼睁睁看着火苗吞没了我的脑袋。我心想这下毁了,整容都来不及了,不料却并没有灼热的感觉,反倒残存丝丝凉意。
薛青尸贴过来语若游丝,用几乎不可耳闻的声音说:“磷火!”我在内心“哦”了一声,原来下面那汹汹的烈火,其实都是虚的!
等等,忽然我又想起,哪里会有这么多的磷火,难道?我眯起近视眼盯着那堆柴禾看了许久,终于看清楚,那不是什么柴禾,而是骨头堆积的垛子!
木偶拍拍我的背,要凑过来说话,被我伸手制止,我猜想他可能也是发现了骨头堆。sheep倒是沉得住气,顶着小眼镜十分专著地关注着下面。
烤了这样许久,青光闪烁的背影取下钩子,探入骨头垛子底部,勾出一具女尸,这个吊死的女尸面目狰狞,嘴张得老大,舌头耷拉到了胸口,眼球暴突着,像是在进行什么控诉。
我注意到木偶和sheep都已经埋下了头,不忍再看,说实话我也浑身过电,但为了不被薛青尸小瞧,也为了弄明白这是个什么怪人,只能咬牙圆睁双眼,自我安慰说根据弗洛伊德的理论,过于恐怖的细节最后会被潜意识自动过滤掉,不会影响我的人品。
不幸的是,我逐渐发现自己撑不住了——背影用钩子探进女尸嘴里,上下控了几个来回,居然把一根一根的肋骨钩了出来,接着就是髋骨和腿骨,脊椎骨出来时还带着血迹和细细的肉丝,看到这里我对天发誓,以后再也不吃羊蝎子了!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钩子往上颌探索,用力捣鼓了几下,头盖骨就从嘴里滑落,白色的脑浆跟豆腐渣一样从鼻孔溢了出来……我急忙把头埋进黄土,嗅着略带苦味的蒿草,翻江倒海般恶心的感觉暂时被压制住。
薛青尸不愧尸界小仙,鹰隼般冷静,纹丝不为下面的惨状所动,看完全程表演,还轻轻碰了碰我,提醒我抬头观看。
我稍稍一瞄,下面已经点燃了真正的火把,女尸身上的油滋滋作响,红光映射着土崖,天地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洪炉,要将人类污浊苦痛的尘世生活化为沉默的灰烬。
风声呼呼越过原野,带来臭水沟和尸体的焦糊味……
我对薛青尸说:“妈的,原来这里还有一个污染源呢,环保局都不能放过他!”
薛青尸不理会我的幽默,表情越来越严肃,好像发现了什么异常。我把脖子向外又探了一点,以便仔细观察有什么古怪。
这时下面那人在沾满磷火的黑色披风里,慢慢回头向崖上看来,露出一个诡异自信的笑容,这个表情意味深长,似乎是专门给我们看的。
薛青尸仍然稳如泰山,连呼吸都不曾变化,我却几乎喊叫出来,因为那人,竟然就是我和二胖在公交车上遇到的老头!
感觉到了我剧烈的心跳,薛青尸害怕我失态喊叫出来,就在背后写道:马上!
我心想什么马上,他马上就来对付我们,还是我们马上跳下去干掉他,又或者,他马上就回去睡觉?
足足等了一支烟的工夫,老头方才将火堆和尸油清扫干净,微微佝偻着身子回到窑洞,几声咳嗽之后,传来隐约的呼噜声。
我扭头问薛青尸:“什么马上?你这马也太慢了,难道是木马?”
薛青尸张开嗓子道:“别说废话,他睡着了,我们下去看看!”木偶问道:“怎么下去?”薛青尸说跳下去。
sheep道:“哥哥你以为我们是鸽子啊,扑棱扑棱就飞下去了,这六七米的高度,跳下去就等着牛头马面的请柬吧。而且,那么大的声音,捡骨人绝对被惊醒了。”
薛青尸道:“打个赌,我现在开架拖拉机来,老头子都不会醒。”说完他打开随身的背包,拿出一卷降落伞绳,这玩意重量轻弹性大,而且极为结实。他把绳子一端系在酸枣树根,一端扔下去,给每人发了一个带橡胶颗粒的手套,以增加摩擦抓力。做完这一切,薛青尸率先兔子一样在崖壁一点一点降了下去。
我当过兵,这种岩降当然不在话下,木偶和sheep都是户外爱好者,所以也都顺利到达底部。这个窑洞的剖面成弧状,像臂弯一般包围着前面的小院,小院一端是土灶,一边就是堆积如山的骨头。
我们围在旁边,看这一堆森森白骨在残月下发出幽幽的微光,凭直觉,这窑洞里的老头绝对是个狠角色。
我问薛青尸:“这老头睡觉真的这么死?作为江湖人士,不是都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么,他就不怕敌人的袭击和小贼偷东西?”
薛青尸双手叉腰,面对土崖语带无奈道:“这个老怪物浑身水火不侵,刀砍斧斫都伤不了的。我敢说,今天即使我们带了雷管炸药,把这土窑炸塌了,第二天,他还会毫发无损地爬出来,继续拣他的骨头。他有恃无恐,一睡觉就等于入了定。”
sheep和木偶同时猛回头,又同时开口吼道:“未来战士?”薛青尸道:“是啊,我就是百思不得其解,一个人的肉体为什么能够修炼到如此地步,估计庞老师也一时难于解释。”
薛青尸的说法我是相信的,的确,被这样一个人物追杀,打不死也会被活活累死,心理压力也太大了。难道我们就没有办法了?
sheep斩钉截铁说:“办法肯定有的,上天不会造出没有弱点的东西,只不过我们没有发现他的罩门而已。”
薛青尸道:“恐怕来不及了,我今天叫各位过来,就是想要集思广益,听听你们的高见。那么现在,你们明白我为什么急切地要成为庞老师的学生了吧。”说完这句话,薛青尸期待地看着我们,期望有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我和sheep互相看看,一起摇了摇头,我说:“老薛你别急,办法总会有的,人多力量大。”
木偶这家伙胆子极肥,听说老头不会醒,就打开手机照亮,直接推门进去,我知道这小子又是古玩瘾发了,想去踅摸一圈。
可能是屋子小,他转了不到三分钟,就听见里面传出了声音:“这老头也太穷了,什么都没有,怎么连个少数民族工艺品都没有。”
又听见木偶“嘿嘿”怪笑一声,叫道:“这个东西好,铜的!”我看看薛青尸,后者表情是云淡风轻,看来即便木偶在里面唱戏跑步,薛青尸都不怕捡骨人翻身坐起。
但是,随后发生的事情令大家都表情错愕,站在原地不敢动弹半分!
窑洞里传来一声闷响,好像谁在井里扔了一根炮仗,木偶风卷残云般突破高粱杆编成的窑洞门,直直飞到我们面前,当作手电的诺基亚手机还被叼在嘴里,手里多了一个黑乎乎的小东西。我们急忙围过去,用手机一照,原来是颗铜铃铛。
扶起木偶,这厮面色苍白,微凸的额头上覆着一层细密的汗珠,语无伦次道:“我进去没发现别的,就在老头,腰上找到这颗铃铛,但是,是空的,不响。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背上,我就飞了出来,我靠,头一次飞这么远,有点头晕,跟晕机差不多。”
我们用手机仔细看看这颗铃铛,是黄铜铸造,奇怪的是并没有铃胆,难怪木偶说不响。铃铛的用料考究厚重,上面是阳纹的怪兽花纹,三个凸出的汉字:镇魂歌。是什么力量让木偶这一百多斤平飞近十米远的?我们不禁一起转身,面向窑洞门口。
早有幽灵一样的黑影出现在洞口,他好像自始至终都在,静如深水看着我们,捡骨人醒了!我们几个顿时炸了锅,散开成一个扇面,无意间形成了防御的架势。
捡骨人稍有一点驼背,他背手一步一个脚印走到扇面的焦点位置,挨个将我们巡视一番。
最后他面向木偶,伸出手来——他是在索要铃铛。木偶跟我说:“老王赶紧把铃铛给他,别把他弄火了,我可不想变成脱骨扒鸡。”
我没理木偶,转向薛青尸问道:“你不是说跑起火车他都不会醒么,现在怎么解释?”
薛青尸一面虎视眈眈防着捡骨人,一面给我说:“妈的,尽信书不如无书,古人就是这么记载的。我以后不再看书了,也不给希望工程捐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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