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落娇红》第95章


马蹄声声慢,天际的脸上浮起酸涩讥诮的冷笑。
休休并未料及天际会在天黑之前进入竹院,以为他有急事,便捧上一碗热茶,望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色,温柔地问道:“怎么了?”
天际站在休休面前,眼光落定在她的脸上,心潮澎湃。
她是真的心甘情愿想嫁给我吗?他使劲地想。
休休被天际认真的模样逗乐了,哧的一声笑起来:“你跑来就是这样看我?”
“有人来过吗?”天际突然问。
胸口不安分地紧缩一下,休休下意识地抿了抿唇,语调出奇的平静:“没有,今天就我一个人。”
她的本意是不想引起天际的误会。从今后,她会是天际的妻子。萧岿的出现好像只是迷糊中的一个梦,她一定要从半梦半醒中脱身,而不是理顺不清地乱下去。
天际也是心乱如麻。沈不遇的话还萦绕在他耳边,偏偏半路上遇到了萧岿。他是相信休休的,可又不得不无端起疑。他的心无法安定,凝视着面前的女子,眸子里蹿起燃烧的光芒。
她的肌理是细腻的,如朝霞映雪,双眼顾盼生辉,撩人心怀。那句所谓的“流风之回雪,轻云之蔽日”,就是描述这样的女子吧?
这张桃花般的脸,这双澄澈见底的眼眸。
他等了她多少年了,他相信终有一天她是属于他的。
“天际哥,干吗傻呆呆地看着我?”休休声音柔和地道。
天际的神色缓了一下,迟疑地,伸手将她拉到自己胸前。她的身上芳香袭人,双瞳如剪水,他朝着她的唇片低下头去。他的呼吸,带着温润的气息扫过休休的脸颊,她下意识地稍转过脸去,天际的唇片只是在她那里轻轻划过。
他的脸上瞬间映显了一抹受伤的表情。
“你是愿意嫁给我的,是不是?”他的声音沉沉的。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面上掠过一丝慌乱,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他的肘袖:“是的,天际哥。”
“那刚才我只想亲你一下,你为什么躲开了?”
她的双颊涂了嫣红,嗫嚅道:“总怕被别人看见。感觉燕喜在这里,她会笑我们的。”
他的脸色如雨后初霁,有了晴暖:“你不要骗我,我怕会失去你。”
她微笑,温柔地看着他,嘴角泛起一丝坚定,微合了一下眼睛,朝他点了头。
他放心了,她会是他的。他的心跳如欢快的溪流,发出淙淙的声响,肆意地向周围荡漾开去。他情不自禁地搂紧了她,再次低头,这回她再也没有躲避他了。
“我刚才,去见了你—沈大人。”他的话语也轻松起来。
休休倒一惊:“他跟你说了什么?”
“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他无非要我放弃娶你。”
“他向来老奸巨猾,想拆散我们。你放心,我会直接跟他说,事到如今,他休想再来搅和!”休休愤恨地道。
天际彻底放了心,先前的不快烟消云散。和休休聊了会儿,他看时辰不早,怕娘惦记,便依依告别而去。
没想到第二天晌午,衙内有人找他。出得府门,阳光下威风凛凛站着两名束刀骑兵。
“你就是储天际?”
天际认得二人正是昨天护送萧岿的宫廷侍卫,心中不禁有一部分收紧,暗暗朝同事挤了挤眼,施礼道:“正是在下。”
“跟我们走一趟。”
侍卫森冷的话语好似风刀,不可抑制地泛着血腥味。天际惊悸莫名,提起精神,朝同事草草一揖,不情愿地随着侍卫去了。
相府书房里,沈不遇听了福叔的陈述,兴奋得拍案而起。
“萧岿又去见了休休?太好了!不管怎样,这是好事,该让他知道点痛痒。如此一来,天际这小子想娶休休也难了。”
“可是,三殿下马上就要出兵起程了……”
“他就是在打仗,我也要放出风去,休让别人娶走休休!”
正兴奋间,下人进来禀告,小姐要面见老爷。
“她到底想着进这个家门了。”
沈不遇眸光一亮,递了个眼色给福叔,自己好整以暇地坐着等休休。
休休疾步快走,很快迈上通往书房的台阶。
极目四望,暮秋中花萎叶黄,梧桐红叶堕纷纷。红墙青瓦的楼阁亭榭掩映在瑟瑟的簇柳烟树下,眼中的相府从来没有如此萧条过。心中萌生了阵阵恼人的情绪,她不觉加快了脚步。
沈不遇装作无事般坐在榻上,看到她盈盈飘动的身影,不由坐直了身。
父女俩直面以对,气氛竟似惊涛拍岸般紧张。
休休傲立在沈不遇面前,双目冷冷地盯住他,声音冰凉凉的:“昨日你唤天际哥,跟他说了些什么?”
沈不遇一愣,随即耸了耸肩,露出滑稽可笑的神情,道:“我还能跟他说什么?无非一些授业传道之言。你也知道,天际年轻又不谙世故,为父也想开导开导他。”
“就这些吗?”她挑了眉。
他看她这副态度,心生不悦,但还是点了头。
“你这人真假。”她收了眼。
她不会相信他的。
“你这是什么话?”他气恼,瞪大了眼,声音沉沉的,“你以为我会插手阻止?”
“是的!是的!”
她的情绪激动起来,叫嚷道:“不管你说了什么,我和天际哥的事,我绝对不会让你插手的!”
以前她是幼稚,任他摆布,结果落了个伤神落魄的地步。她的命运她自己会掌握的,只要能够速速离开不想见的人。
她的眼中顷刻噙了泪水,喉咙似是哽住:“以前我们好好的,我们过我们的日子。要是你不出现该有多好……”
他愣住了,用不相信的眼光看着她:“你这样不好吗?你不用再过苦日子,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不好!不好!”她不停地摇头,双手撑住了案几,第一次在他面前流了泪,“我不要什么荣华富贵,我只求你能让我们平平安安地过下去。”
他似是动容,声音不禁柔和:“你母亲是盼着想进这个家门的。”
“我不要,真的不要。”她的眼中透着悲凉,“她什么都没得到,永远也得不到。与其如此,还不如不要的好。”
开满栀子花的院子,狭狭长长的弄堂,天际家门楣上挂着的涂铜铃铛,提着工具满面慈爱的爹……
她已失去太多太多了,包括那份童真,还有,那颗心。她还能找到吗?即使找着了,还能拾回去吗?
“休休,我毕竟是你亲生父亲。我所做的一切,也是为你好。”他再次苦口婆心道。
她固执地摇了摇头。
两人沉默着。起风了,一落残晖斜射进来,夹杂着扶疏的树影,斑驳地隐射到他们身上,支离破碎。
守卫的闯入打破了彼此的沉闷。沈不遇扬起了眉,问:“何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守卫跪地禀道:“回老爷、小姐,储大人像是被三皇子的人掳去了。”
两人同时大吃一惊。沈不遇问道:“怎么回事?”
“是储大人衙内的同事转告的。三皇子的人还留话,人只是借走而已,不久便完璧归赵。”
闻言,沈不遇故作纳闷道:“这萧岿,演的是哪一出啊?
休休惨白了脸,连嘴唇也开始发抖了:“这个人真是疯了。”
她扫了沈不遇一眼,也不说话,跟着守卫跑了出去。
沈不遇负手站在门外,美滋滋地想:明争暗夺,峰回路转……想必热闹了。
天际站在一间晦暗的屋子里,四壁空阔,静寂若死,只看见暗红色的人影,绰绰欲动。
门扉霍然洞开,但见萧岿修长的身影。因是逆光,他白皙英挺的脸上染了一层淡淡的灰。
两个男人静静地对峙着。萧岿的神情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种冷峭,是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骄矜。
先开口说话的却是天际:“你把我抓来想干什么?”
萧岿抽起嘴角,显得优雅而自得:“我抓你了吗?你身上有哪点被我弄疼了?”
天际被他这种样子激怒了,道:“别以为你是皇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不怕你!”
斑驳的光影下,萧岿隐藏着阴霾的眼神看着天际,竟有一丝邪恶的味道。天际心中无端地产生了一丝恐惧。
“你不用怕什么。”萧岿似是看破了他的心思,仍然用那种淡淡的口吻说道,“本宫只是想警告你一句,不许碰休休。”
他凭什么?
天际心中的惧意陡然消失,换来的却是无可名状的愤懑:“如果我碰了呢?”
萧岿的脸上立时有了一种异样的阴沉:“若你想碰她,你就乖乖地待在这里,等我打仗回来。若你讨饶,我便立马放你走。告诉你,休休是我的,她一直是我的!“
天际的耳边响起了沈不遇沉沉的声音,脸色都变白了,嘴角却浮起刻薄的讥笑,道:“好啊,如若你真的那么自信,你何必还对我大动干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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