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娇娥》第156章


他非但不肯亲手报仇,还要避出京城去。
程介甫道:“如此寒天,中丞大人出门游玩,只怕也太冷了些,况且带着孩子,也多有不便吧。”
陆钦州道:“内人前些日子受了惊吓,带她出去走一走散散心,好叫她能忘了那件事。”
这当然是实情,他于皇帝的奏呈亦是这样说的。但还有一点是,无论巧合还是无意,李存恪皆是与他一起进的京,他身上有西行带来的光环,又生的体强力壮,朝中已有不少人属意他为继位之君,此时若自己再搀夹在推倒瑞王的案子中,只怕要引起皇帝疑心。
程介甫才要拱手,就听陆钦州又道:“若到了那一日,记得叫他们去垂拱殿摸一摸那正大光明匾,那后面有好东西。”
他将路铺好,自然会有人接上来做他不愿亲手去做的事。
唯今最重要的事情,还是陪蒋仪出门散散心,用出门这样一件繁杂的事情扰乱她的心,冲淡她心中受过的惊吓与痛苦。在这样的属九寒天,这肯定不是最好的方式,但他也找不到更好的方式。
他们三日后出京,仆妇们一车杂物一车,又随行的护卫们数百人,浩浩荡荡出了城门,旖旎队伍缓缓往南而去。
蒋仪怀抱着壮壮教他说话,马车四周密闭,并不能望见外面风景。孩子早晨起的太早,不一会儿就渐渐打着盹儿睡着了。蒋仪抱他睡在后面,替他掖好被子。往前来了几步,见陆钦州盘腿而坐,膝上放着一本书,人也是半眯打盹的样子。
蒋仪自撩窗帘望了望外边,四野枯黄凋零,并无多少意趣。她轻轻去取陆钦州膝上的书,陆钦州却顺手抓住她的手握住,轻声问道:“你为何不也去睡一会儿?”
蒋仪在他身边坐下道:“头一回出远门,觉得十分新奇,心里欢喜,不想睡。”
陆钦州笑着摇头道:“孩子心气!”
蒋仪问道:“原来大人每回出差,坐在车中,也是这样看书?”
陆钦州道:“并不是,马车行走,晃动的人眼花缭乱。翻书也不过是为了开解寂寞。”
蒋仪道:“不如妾讲故事给大人听?”
陆钦州来了兴趣,转头笑着问道:“什么故事?”
蒋仪侧身歪靠在他肩膀上,仰头望着远方道:“很多很多故事,佛经中的故事,也许可以讲一路都不会重复。”
陆钦州笑着点头,示意她往下讲。
他一边听着她娓娓而言的话语,一边回忆起几年前的某个夏夜,他也是这样坐在轿子里,翻着本书想心事,外面大雨如注漂泼,她就那样无声防备的从高处跌落,磕在他的轿沿上。他在轿中,不曾掀帘看过她当时的样子。最早的记忆也是在驿站中,她头发绞着大辫穿青衫的样子。
他也生出可笑的期望,期望能回到当初那一日,从那里就将她带回家中,从此带在身边不放她松开,那样,她最早遇到的是自己,也会与自己有更多更长的相处时间。
或许他会因此而得到他如今求而不得的,她的爱和她的心,不会让他如今空留着些遗憾。
也许真有宿命轮回,姻缘前定,才叫他们成了夫妻,
而世间所有的夫妻,也许都有属于唯已二人的,独有的际遇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那句话。请大家继续支持作者的《寻婿》。
另:会有关于元丽和三哥的番外,已经构思形成,会在作者修改完寻婿后发表。
☆、番外1
回京之后,李存恪与元丽俩个仍旧住在行驿。
无论宫中圣人是忘记了给他们另指府第,还是有意要叫他们仍如此不明不白的住着,反正这行驿除了李存恪也再无人来住。偌大荒凉的几进院子里,却也因着元丽的欢笑声重新又热闹了起来。
圣人指得几个宫婢侍卫给他俩使用,宫婢倒还罢了,左不过成日里洒扫庭院,掸尘拭新,间或就是几个头贴耳凑在一处交头接耳。
几个侍卫们皆是不成材的世家子弟,叫那望子成龙的爹娘们花了银钱塞进了御林军的阵营,又叫教头们嫌弃形样不好发派到此。他们整日站在大门口竖个矛无所事事,伸长了脖子探头探脑就盼着那穿着胡裙蹦蹦跳跳的王妃大步流星的满院子穿梭。
李存恪在后院里鼓捣了几个月,又弄得几尊佛像来讨过圣人欢心,估摸着暂时不会在圣人这里挂上号了,趁着春光大好出来伸筋拉腿。他虽面似粗憨,心却不大。见那几个侍卫的脖子都快要扭断了一样。自己负了手在外面转了一圈又一圈,果见只要是元丽到了外院,这几个侍卫的脖子就要长上几分。
他抑着怒气轻了步子走过去,问其中一个仍在向内偷看的道:“好看吗?”
那一个口水流的老长,两眼放光盯着院内,全没看见旁的几个杀鸡般的眼神,深深点头道:“好看!”
李存恪皱眉问道:“那里好看?”
那侍卫边看边伸了手比划道:“她有种野性的美。”
“还野性!”李存恪一手拍的侍卫原地打转,拎了他衣领往内拖着,边走边骂道:“我带你寻个地方洗洗眼,好教你知道什么叫野性。”
言罢将这侍卫拖到大殿外盛水的大铜缸中一通闷,闷完捞了起来问道:“你瞧我野性不野性?”
侍卫摇头,李存恪又将他闷了进去,闷的他快要憋死了复又提起来问道:“还是不野性?”
侍卫点头又摇头,连连作了揖道:“野性,野性!”
李存恪嘿嘿笑着拍了他脑袋道:“这就对了,往后眼睛往该看的地方看,不该看的地方不要看。”
言罢又挥手叫了外面的几个进来,自高声唤了内院交头接耳的几个宫婢出来,自己掂了把圈椅往大殿正门外台阶上一坐,见几个侍卫宫婢皆是站的整整齐齐脸色如丧考妣。问道:“呆在这里好不好?”
大家齐齐点头,那满头是水顶着青苔的颤声道:“好,很好。”
李存恪拍着椅背问道:“既然好,为什么你们一幅呆腻了要换地方的样子?”
宫婢侍卫们面面相觑,摇头道:“官家,奴婢们(小的们)并未!”
李存恪道:“侍卫们,本该是卫护一府之安全,眼睛总往里看,难道这府里最不安全的人在府内而不是府外?”
几个侍卫里也有上面人交代过要盯严了李恪形迹的,吓的三魂扫了二魂道:“不在,不在。”
李存恪盯着那人嘿嘿笑道:“那也不一定,你还是瞧好了,否则连谁扭断你的脖子都不知道。”
言罢伸了铁骨铮铮的粗手凭空一捏,骨结咯咯作响,吓得那侍卫裤子都要掉了一样,慌的跪倒了磕头道:“小的们一片忠心,还忘官家成全。”
李存恪又扫视那几个宫婢,有圣人给的,也有萧阁主给的,整日拿个帕子擦着,见了元丽一脸嫌弃,见了他腰肢都要扭的更欢些,又爱交头接耳传些没用的闲话。尤其萧阁主给的两个,与她主子一路货色,脸涂的像猴子屁股一样。
他仍拍了椅背问宫婢们道:“你们觉着这里好不好?”
几个宫婢你瞧我我瞧你,皆往后缩着,想要推一个来受死出头。萧阁主给的面容娇好些的一个冷眼扫了左右扬高了头道:“伺奉官家是婢子们的福气,那里敢说不好。”
李存恪低了头冷眼瞧着她,脸上笑意都没了,一字一顿道:“既然觉得好,就把该干的事情都干好,抹窗子扫地算什么本事,把那后面无人住的几个院子里的鸟窝都给我掏了,墙上地上的杂草都给我清了。整天擦擦擦,新上的漆都被你们擦了个精光,是嫌我银子多吗?”
因李存恪不准她们进内室,尤其李存恪寝室外的门柱窗框,都叫她们把积年的旧漆都擦光了。
言罢又指了其她几个道:“还有你们,往后不要等着老监给你们做饭吃,一府年轻轻的男男女女们,伸长了脖子等都会个老头子给你们做饭,你们臊不臊?得两个到厨房,管起做饭的事来,若往后饭做的不好吃,就趁早滚回皇宫里去。”
这里王爷是个整日埋头在后院苦干的,王妃又是个除了王爷衣住外一概不操心的,在她们跟前连句硬话都不敢说,她们整日逍遥自在惯了,那里还舍得回到处处恪规守仪的皇宫里去,吓得齐齐跪了道:“婢子们知道了。”
李存恪起身逐个儿扫过去,问道:“现在都知道该干什么了吗?”
侍卫宫婢们像被主人训服了的狗一样齐齐点头。李存恪暗笑这些可怜的浅薄孩子们,才转身进了内院,就见元丽负手仰头站在角门上抿嘴笑着,见他进来,伸手竖了大拇指悄声道:“哥哥今天立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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