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雨》第28章


他不明白裴瑍看着挺稳重,怎么会问出这种小孩子才会问的问题,于是道:“可惜我不是雨神。”
看到裴瑍向他投来专注而又严谨的目光,谢溦仿佛被蛊惑一般,认真思考后答道:“漠北久旱,是因为地势和气候,这都是不可改变之事。终日大旱,民不聊生是事实。但若是天天大雨滂沱,岂非也要像江南一般生洪涝之灾?不患寡而患不均,不必多雨,漠北只要有雨便好。”
裴瑍看着谢溦微笑着侃侃而谈的模样,竟鬼使神差般靠他近了些。而谢溦说完这番话,看到裴瑍离自己这么近,向后退了一步,道:“这么说,你可满意?”
裴瑍满意极了,忽道:“若是谢兄不嫌弃,可否同在下交个朋友?”
谢溦点点头,却并未将他的话当回事。忽见天上乌云密布,眼看便要落雨,只听裴瑍道:“若是谢兄有什么事,便到全福客栈来找我,今日便先告辞了。”
谢溦感到有滴偌大的雨珠打到自己发心,也立即叫起谢沅,乘着马车回了白家。
回到白家,谢沅身上的衣衫有些湿。谢夫人便令闻嬷嬷带她去换件衣裳,又叫住了谢溦。
看到谢夫人欲言又止的神情,谢溦在她身旁坐下,问道:“娘,发生了何事?”
谢夫人沉吟道:“阿溦,你实话告诉我,我们回京都,你外祖是不是不高兴?”
谢溦心中一紧,叹道:“娘是外祖的亲女儿,他怎么会不高兴?况且您这几日回来,外祖母不是高兴地天天见了您就红了眼?”
谢夫人摇了摇头,道:“我说的是你外祖和你舅舅他们,他们是不是……与你父亲政见不相同?”
谢夫人是个心思非常缜密的人,恐怕是谁的态度令她嗅出了一丝不对。况且谢沅这几日,也未得到白家姐妹们的善待。谢溦本想着既是亲人,尽管政事上有不同的见解,也不会到仇人相见的地步。没想到就连小辈的女孩子们,也因为长辈和兄弟们的耳濡目染不欢迎谢家的到来。
恐怕这些亲戚中,唯有白老夫人是真的为自己女儿和外孙的归家而欢喜。
谢夫人叹道:“几年前你舅母来信,还说要将你表妹嫁给你。可是今天我提起这件事,她们却百般回避……”
谢溦失笑道:“原来娘在担心这些,许是舅母们不舍得让表妹去漠北吃苦?”话是这么说,谢溦却从谢夫人的话中,感受到了白家想同谢家泾渭分明的态度。
忽然谢溦和谢夫人都听到院外传来侍从的惊呼声,谢溦走出门外,蹙着眉问道:“何事大呼小叫?”
有一个谢太尉身边的侍从,满头大汗地上前来,道:“大人回府的路上,受了伤……”
谢夫人听了这消息,双腿一软。谢溦连忙扶住她,叫来闻嬷嬷将谢夫人先扶进屋。
雨愈下愈大,谢溦心中凉了个透。天子脚下,这些人竟然丝毫都不将帝王放在眼里。谢溦想起谢太尉叮嘱他万事小心,却不曾想居然是谢太尉先出了事。
定了定心神,谢溦沉声问道:“大人伤在哪里?严重吗?”
那侍从慌乱地道:“小人也不知,只是听说老爷让花盆砸着了……”
从皇城回白家的那条路原本繁华无比,可是今日下了大雨,行人稀少。恐怕是谁将花盆推下来都无人知晓,朝中的大臣们真的是好心计。
这时,几个侍从抬着谢太尉走了进来。谢溦连忙扑过去,看到谢太尉虽然肩膀上满是血,但是人还清醒着,便松了一口气。谢溦帮他们将谢太尉移到内室的榻上,问一旁的侍从:“怎么回事?”
一个侍从答道:“今日大人从宫里出来,本来好端端的走着,却有人在楼上推了一个花盆下来,砸到了大人的肩。”
幸好下雨天视线不清,只是砸到了谢太尉的肩膀,若是砸到头可如何是好?
谢溦忽然有些后悔,他们不该来京的。要办成这件事,其中要经历多少艰难险阻谢溦早就知道,可是亲眼看到谢太尉受伤便是另一回事……
白家的府医撑着伞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道:“丞相大人听闻太尉大人回府路上受了伤,命小人来为大人诊治。”
谢溦冷眼看着这个府医,不欲令他进去,却听屋内传来谢太尉有气无力的声音:“请大夫进来吧。”
府医对着谢溦行了一礼,便进去替谢太尉诊治。他替谢太尉除去肩上的污血,又上好了药开了方子,便告辞了。
谢溦蹙着眉看向谢太尉:“父亲……”
谢太尉叹道:“别担心,这事与你外祖无关。”
正欲问谢太尉详情,谢溦却听到刚刚走进来的谢夫人不知所措的声音:“父亲怎么了?”
第二十五章
看到谢太尉肩上的绷带和衣服上的血迹,谢夫人颤声道:“这件事,同我父亲有关吗?”
谢太尉无奈地道:“怎么会同岳父有关,别瞎猜了。”
谢夫人坐在床头,泪盈于睫:“父亲是不是在朝事上,与你难堪了?”谢夫人的直觉一向很准,一猜便猜中了。
犹豫了一下,谢太尉还是斟酌着语言道:“岳丈与我确实有些政见不合,亲父子也有两个派系的呢,更何况岳丈从未刁难过我……”白丞相确实是不曾亲自刁难过谢太尉,刁难他的不过都是白丞相那个派系的大臣们。
谢夫人还是哭了起来,她夹在娘家和夫家之间,怎么会好受。谢太尉忙给谢溦使了个眼色,让他哄哄谢夫人。
谢溦擦干她面上的泪水,道:“母亲觉得南水北调这件事,我们应该争取吗?”
谢夫人哽咽道:“当然!多少百姓在等着救命……”
谢溦肃然道:“我和父亲坚持的既然是为国为民的大事,即使是外祖反对,我们也会做下去。但是无论如何,外祖都是您的亲人,母亲不必为此难过。”
可是谢夫人依然在抽噎,看起来并没有被宽慰到。
谢太尉叹道:“你呀……”而谢溦只是一笑,他相信谢夫人会想明白的。
这厢在白府的书房中,白大老爷急着问道:“是九皇子吗?”
白丞相答道:“不是他,若是他这么蠢,何必选他。”
听闻谢太尉回府途中受伤,白家在朝为官的三人都提心吊胆。毕竟是自家亲戚,就算是政敌也不会下手做这么狠。原本以为是九皇子动的手,如今既然不是九皇子,那便是四皇子了……
白丞相问道:“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
白大老爷小心翼翼地答道:“坐山观虎斗?”若是四皇子能打消皇帝心中的主意便好,但若是谢太尉能将四皇子斗倒也不错。
恨铁不成钢,白丞相带着怒气道:“我们应当将这件事上奏陛下,让陛下为我们做主!”
谢太尉可是皇帝亲自下旨要召回京的边疆重臣,先不论如今朝中热议的事究竟能不能成,天子脚下,有人谋害朝中重臣,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就是太蠢。既然四皇子如此着急地将把柄送到白丞相面前,不将他拉下马怎么对得起自己?
白丞相哼了一声,吩咐道:“去通知曹御史,明日让他参九皇子谋害谢太尉。”
白大老爷也隐隐觉得白丞相心里有其他的打算,便沉默不语的出了书房,命心腹去通知曹御史了。
第二日谢太尉因伤告假,没能去上早朝。皇帝听到满朝都是参九皇子谋害要臣的,怒气冲冲地将冠冕掷了出去,离开了金銮殿。诸位大臣眼观鼻鼻观心,都跪在殿中,无人敢退朝。
内殿中,皇帝咽不下那口气,喝了好几杯冷茶。只听管事太监小心地道:“这诸位大人们还在殿中等着呢,皇上您看?”
“让他们都滚。”皇帝挥了挥手,显然是气得不轻。管事太监只好吩咐小太监先让大臣们都回去,便推下等皇帝冷静后再听他的吩咐。
皇帝的赏赐和抚恤很快便送到了白府,谢溦听说今日曹御史参了九皇子一本,心中有些不快。谢太尉受伤了不说,还被这些人当作党争的筏子。
一连几日,谢溦都没什么好心情。谢太尉看他满面郁色,一直唉声叹气,看着便心烦,于是赶他带着谢沅出去游玩。
谢沅那日同表姐妹们出门并未尽兴,今日好不容易只和谢溦一起出门,简直就像脱了缰的小马。谢溦追着她从集市的这一头窜到那一头,看到谢沅依旧神采奕奕。站在一家木雕店前,自己却扶着后腰疲倦无比,不禁感叹自己还不如孩子。
谁知忽然有一只手贴上他的后腰,谢溦一个激灵,转过身一掌劈了过去。没想到那只手是裴瑍的,裴瑍满面担忧地望着他道:“谢兄哪里不舒服吗?”
谢溦急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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