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留步》第133章


后悔。
后悔,后悔,后悔。
顾花君的痛不欲生哪怕没有只言片语萧紫茵也感觉到了,她轻叹一声,别过头道,“莫要太过自责,本就是大哥……擅长玩弄人心。你受他蛊惑怀疑任江流,也不算冤枉。”
萧紫茵忽然想到自己曾经问莫雪芝,梁京墨为何会这样做,一直以来,她都觉得他是一个温柔的人。
如同老者的莫雪芝微笑:
性格温柔,和本性冷酷是不一样的。
他们……原本便可并存。
做事狠绝是真,待人温柔也是真。
萧紫茵望着茫茫天色,微笑道,“没觉得这个场景非常眼熟吗?”
“恩?”顾花君不解。
萧紫茵道,“当初在落银河,也是你我二人保护他们两个逃跑。”
顾花君回想那时的心境,再望着眼前无尽白雪,只觉得恍若隔世。
萧紫茵微微一笑,又说,“不知你师兄有没有跟你说过,这次,可是他亲口请我去铁罗山帮忙的呀。”

☆、为王
? “咳咳……”
任江流咳嗽几声,梁京墨稍微放慢脚下的速度,道,“冷了?”
任江流闭眼,轻声道,“我不怕冷,现在这种温度刚刚好。”
“可是你的表情却不是这么说的。”
于是任江流往后瞟了一眼,道,“哎,什么都瞒不过你。”他苦恼的道,“我只是……想留下来等他们。”
梁京墨瞬间笑了,惊奇道,“很少听你说这么任性的话。”
任江流应了一声,又往后看了看,指责道,“你跑的太慢了。”
梁京墨无奈,“这几年专心政事,便懈怠了武功。”又说,“不过你觉得慢也很正常,曾经你得轻功无人能出其右。”
任江流淡淡一笑,摸着发红的耳朵,道,“小时候我住的地方外边长着大树,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树,那种树的树顶会结好吃的果子,树下却没有。我只能努力练习轻功跳上去取。师尊还好奇为何我轻功进步的这么快,后来知道原因之后一直拿眼睛瞪我,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梁京墨也是一笑,“哦?他还会这样?那人对我们着实严厉的很。”
任江流道,“他的性格就是如此,不管心中怎么想,永远都不会亲口说,一个劲儿的给你打禅机,让你自己揣度。”谈到一念,任江流话多了一些,“相处的久了,渐渐的,我便知道他的一些小习惯。不爱吃青菜,爱喝茶,打坐念经的时候不准打扰……”
说着说着,任江流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梁京墨将帮他紧了紧黑氅,道,“好了,虽然你不会觉得冷,但并不代表不会冷。”他拿起他的手放在手心递给他看,道,“你瞧,红了。”
任江流的手素来好看,手指修长,手掌却很柔软,曾经练剑都没在上边留下痕迹,光是看手相的话恐怕无人能探出他的虚实。
此时大约在外边久了,他的手看起来比以往还要白皙,指尖透着一点嫣红,雪光与月色相映,闪着珍珠一般的光泽。
任江流只看一眼便觉得脑中发昏,抓住了梁京墨的手,往他身上靠去,“有什么可看的,你的才好看。”
这倒是意外之喜,梁京墨暗笑,觉得他像是习武之人突然打通了任督二脉,石破天惊一般,瞬间掌握了撒娇技能。
然而他的笑容又沉了下去,因为……这也如同回光返照。
他还记得曾经的任江流就是那样一个柔软的少年,因为少时坎坷,对人的体温格外依恋。
可是眼下情况危急,不容他细想,哪怕心中当真惊慌,也只能提高内力,欲更快一点赶到铁罗山。
又走了一段路,铁罗山守城已经能依稀看到一些边缘,然而天还黑着。
梁京墨对任江流说,“上次你我二人这般狼狈,还是在落银河被天行教追杀。”
任江流自然想起他说的是哪次,眨了眨眼,略略提起精神,道,“可是现在眼前再出一个王一步,我可没能力掩护你了。”
梁京墨朗声一笑,“放心,这次换我救你。”
两人说着话,停在铁罗山驻扎之外,梁京墨将身上令牌递给守山士兵,令其向闫铁罗报告。
寒风陡峭,守卫转身进入,两人在外边等待。
梁京墨问任江流,“累了吗?”
任江流微笑着摇头,将喉咙里翻涌出来的腥甜一丝一丝咽下。
他这段时间着实折腾的过火,先是操劳了一个月,后与顾花君游湖,两度与人争吵,离开皇宫,现在又冒着风雪跑了大半夜。
任江流只觉眼前一阵发黑,却只是忍着不说。
现在大事未了,结果未知,自己一定不能出岔子。
闫铁罗很快就来了,严肃的叫了一声陛下之后,拍了拍任江流的肩膀,哈哈笑道,“祸害遗千年啊,你果然没事。”
任江流璨然笑道,“这个自然,我怎会轻易死呢。”赶忙道,“这趟来有正事的,你跟梁京墨说。”
他实在是说不出话了。
两人你来我往之间的言语在耳中嗡嗡作响,闫铁罗知道事情严重性,别的不论,铁罗山刚入南楚编制,若一下子拿下一伙叛臣……嘿!不管谁做成了这件事,都是大功。
他权衡利弊不过用了三个眨眼的时间,立刻站起来说,“陛下这件事交给我您就放心吧,我现在就整军出发,他们这么多人,就算躲,也翻不出我闫铁罗的掌心。定然将他们全数捉拿归案,给陛下下酒了。”
他离去之时打开了门,凉风簌簌传来,任江流揉了揉眼睛,道,“希望……一切顺利。”
“顾小公子与茵茵要早些回来为妙,就怕他们在中途碰面,按照他俩的个性,定要随军而去,为我们解决后顾之忧才会回来。”
任江流若有若无的勾起嘴唇,“担心吗?”
梁京墨无法否认自己现在的心情,手指轻轻点在茶杯的边缘,道,“自然……会。”
任江流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眼睛一转,笑道,“这几年铁罗山的变化很大,闫铁罗倒是会折腾。”
他看着越发正规化的城垒,摸着青石桌面起身,道,“上去等吧,登得高才能看得远。”
厚重的石阶盘旋而上,铁罗山的二层如同边城,一眼望去瞬间收纳百里景色。
国破山河在。
任江流感受劲头不减的风从脸颊吹过,脑中无端浮出这句话。
回想这场惊天阴谋全部过程,其中因果累累,循环扭转,生生不息。大夏得益于萧宏生的守护,却在他的子女身上报复回来,看着着实讽刺。
夏朝覆灭,国土分崩,君主易名。
任江流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指甲尽数没入肉中,只要再用力一分就会握出鲜血。
他迷茫的看着这天地,道,“梁京墨,你究竟为了什么当上这个皇帝。”
凛凛寒风吹地梁京墨衣袍翻涌,他现在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夙愿已了,大仇得报,手中握有万里河山,心却还没有全数湮灭在黑暗里,尚且留有光明的一角。
梁京墨道,“自从那夜回来,我也常常在想这个问题。我从小到大都为了这个位置努力,若说原因……大概只是男人的理想抱负,不在一人之下,唯在万人之上的野心。”他摇了摇头,“应当……便是如此吧。”
“哈?你在说什么鬼话。”任江流轻轻一笑,语气如呼吸那般轻缓,可其中夹杂着万千风雷,直击人心,“你只不过是在怨恨而已,不敢……承认吗?”
梁京墨猛然侧头看他。
任江流不惧不怕,淡淡道,“你们一族耗费了百年光阴,你甚至亲眼看着你祖父与父亲为了这场大业付出生命,你从一出生便背负了常人不能想象的重担,每日都有人耳提面命的诉说这些责任。从你亲生父亲死的那一日,你便堵了一口气。这口气,到现在仍旧没有消退。”
那是,梁氏所有人整整百年积蓄下的怨恨。
足以颠覆伦常的执念在梁京墨身上具象化,权势不重要,皇位也不重要,他夺回了曾经被抢走的东西,却还无法感觉到满足,仍想兴起战火。
那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不是想要得到,而是凭借一口怨气,只想将这一切不幸的根源尽数毁灭。
不管是大夏,楚燕,还是顾夏,南楚。都没有存在的必要。
只有天下大乱,所有人一起不幸,他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
梁京墨无法反驳。
“所以。”任江流眨了眨眼,忽然放大了声音,回头抓住了他的衣服。
他的眼中燃烧着万丈骄阳,烈日炫目,夺人心神。梁京墨觉得有些喘不过气,表情扭曲一下,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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