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春风》第216章

谷虚子了然点头，缘分这东西就是这般，皇甫天佑与宋如沐之间的牵扯，早已是扯不断理还乱了。
躺在七彩琉璃霞光中的宋如沐，颓然合眸，这就是说她与皇甫天佑虽然不是什么亲兄妹。可两人中间却隔着弑母之仇？
“姬夫人寿数有限，没有这件事，亦会死于难产……而且，她也确实是死于难产……”谷虚子不是为楚家脱罪，他只是实话实说道。
谷虚子心意，宋如沐明白，可事情不能这么想。
唉。果然是痴儿！
看清楚宋如沐心里纠结的谷虚子暗叹。继而又道：“至于你的身世，殿下已于不久之前知道了，是经由与你父亲一同捡到你的船老大查到的。”
也是。能查到她来历的，也唯有那位为她取名春花的老人家了。
“我与你说这些，是让你知道，殿下已做好了选择”谷虚子说完这话。又接着道：“殿下自四岁知道身世……近十年的隐忍，至后来有了能力。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楚家一步击垮，可见这事已成了他心中的魔，而他却在你昏迷之后。幡然醒悟，他不求别的，只求你与腹中皇子能够平安喜乐。”
宋如沐至此方全然明白过来。为什么皇甫天佑从不说他与楚皇后之间的事，更不曾与她提起楚皇后的事。甚至在楚皇后对她发难时，连母子亲情都不顾，无条件的站到她这边。
谷虚子的话，让宋如沐知道了很多，亦不自觉想到了几日前，那个令她脸红心跳却又惧怕的夜晚，当时的皇甫天佑几乎是红了眼的要她，她从飘飘欲仙到疼痛难忍，及至她哭着央求都不能让他停止无度的索求，直至她发狠一脚将他踹下床去，他眼中那些自相矛盾的情绪，以及太医诊脉后他的那些自责与内疚。
原来知道真相后的皇甫天佑，同样也受着与她一样的煎熬。
宋如沐无端难过起来，自己从小有父亲宋翰、有弟弟念之、还有宋嬷嬷茶语她们，可皇甫天佑呢？四岁的孩子啊，就要在宫里学会尔虞我诈。
想想念之四岁的时候，还一步都离不开她这个姐姐，宋如沐不禁心中绞痛不止。
“蝴蝶宫中你们初次相遇，是夜殿下梦游之症再发……”谷虚子既然能探人心迹，自然对宋如沐的心绪波动一清二楚。到此时，他似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亦正亦邪的皇甫天佑，会那般渴慕与渴求眼前的这个女子。
生活在在阴冷黑夜中的人，总会止不住喜欢活在阳光春日里的人。正如冷傲清高了数千年的神尊，为什么会对一个会哭会笑的凡女，动了心肠一样。
“只因你额间的朱砂痣，乃是家师的一脉相思所化，朱砂识主，它唤醒了家师的心念，亦让殿下对你心生熟稔之感，你本身亦有此种体悟，所以你们的牵绊才会越扯越深……”谷虚子为宋如沐解了她自己都想不通的事情，原来如此。
看到宋如沐听到这里再无犹疑，谷虚子不免感慨，既然两人是襄王有情神女有意，那他身为师尊的亲传大弟子，也只能冒险道破天机，以助师傅心愿得偿了。
天机道破，谷虚子垂目入定，脸上以肉眼可察的速度多出许多细纹，几十年不变的谷虚子，竟在须臾之间老了一二十岁。
看到这种变化，宋如沐暗猜是两人对话碰触了仙人禁忌，不免对谷虚子多了一份感激之情，也正因为谷虚子的这种变化，宋如沐收起继续寻问下去的心思。
在缓缓合上双眸的一瞬间，宋如沐没有看到，谷虚子脸上露出的得意笑容，方才脸上无故出现的皱纹，片刻之后便消弭于无形。
原来是谷虚子怕宋如沐无休止追问下去，只得使出障眼之法，利用宋如沐的心软，阻止宋如沐继续好奇下去。
宋如沐复又睡去，护住她全身的霞光随即一闪而散，殿内恢复如初，再无令人心生惊叹之光，只余果香袅袅缭绕不去。
国师踏露珠而来，踩晨光而去，无人知道国师是如何救治太子妃的，但太子妃确实是醒了，经过御医把脉，太子妃与其腹中胎儿一切安好。
“以后不要再这样贪睡了，你若不醒，我要这天下又有何用？又有何用……我是为你而来，不是为这天朝王权……”如拥珍宝的皇甫天佑，抱着差点离他而去的宋如沐，在她耳边用嘶哑粗粝的声音倾诉着柔软。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了。
宋如沐闻言泪如雨下，她回拥住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子，泣不成声道：“对不起……没有早点遇到你，让你一个人走过了那么长的路。”
“现在也不迟，人生百年，剩下的时间我们一起去走！”
宋如沐的话，让几日来惶惶不安的皇甫天佑心中一片酥软，他本能的去寻找，寻找那处说出如此动人心扉话语的所在。
那里有芳香美樱，那里是心灵之窗，那里是吾心安处。
栀子花开香气宜人，一对鸳鸯忘情交颈。
正所谓一朝沐春风，追的人世并肩行，共看远山含笑水流长。（未完待续。）
ps：不出意外，再有一两章就结束了！然后就是番外……
☆、第214章　永平元年
宋如沐与腹中胎儿安然无恙，皇甫天佑头上的九重阴霾散去不少，东宫诸人总算可以喘口气吃口饭了。
消息传开，甘露殿里已经吃斋念佛多日的楚皇后，对香烛之后的佛像，重重叩了九十九个响头，以答谢佛祖对她孩子的眷顾。
虔诚感谢着佛祖的楚皇后，想到东宫看望宋如沐，可又怕刺激到宋如沐与她腹中的孩儿，她记得那天女儿苍白的脸色与沾满她手掌的血渍。
那触目惊心的血，是她想都不敢过的外孙呀，却险些因她认女心切的缘故就没了。
后怕不已的楚皇后，发了狠才压下前往东宫的心思，只压不下那份弥补的念想，她派孙嬷嬷把甘露殿的好东西，一股脑的往东宫送，生怕东宫哪里有短了宋如沐的地方。
都说慈母心肠，卧床休养的宋如沐，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补品，以及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的孙嬷嬷，心里不由叹息，楚皇后的慈母之心她明白，楚皇后的遭遇与所作所为她也能理解，假如换个人处在楚皇后的位置，也不敢保重会不会做出什么疯狂举动。
可就算这样，她对楚皇后却只有理解之情，没有亲近之意，以前宋如沐可以为皇甫天佑迁就楚皇后，现在知道了真相，她反而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楚皇后了。
还是再等等吧，等到她可以平心静气面对一切的时候，险些小产的事情，实在吓坏了两世第一次做母亲的宋如沐。
楚皇后可以等，崇德帝显然是等不得了，这一日。御前诊治的太医们跪地向皇太子求饶，表示无能为力了。
养心殿里灯火明灭之中，气息微弱的崇德帝，脸上带着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匆匆赶来的楚皇后端坐在龙榻边上，垂目瞧着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一代帝王，心里滋味难辨，杏花树下他们初次相遇。两两相望。各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艳。
只是时间过的越久，杏花树下的记忆便越是模糊，人生与两人开了一个玩笑。曾经的三皇子妃最不想骗的人就是三皇子，可最终，楚皇后却对崇德帝撒下她平生最大的谎言。
原本为了报复皇甫天佑没有帮自己找到女儿，自觉崇德帝一去即将孤立无援的楚皇后。准备拼个你死我活亲自拆穿自己的谎言，算是还给皇族一个拨乱反正的机会。
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楚皇后在东宫等待皇甫天佑的时候，会无意中发现了她心心念念的女儿，由此，机会向皇甫家族关上了最后一扇大门。
这也算是谷虚子口中的“天意如此”了。
楚皇后对着崇德帝默默出神。立在她身后的妃嫔们却以往不同，皆是难掩悲戚之色，虽有传说皇后与太子闹掰了。可崇德帝一去太子登基，皇后变成太后。照样的尊贵，她们就不同了，好赖全要靠新皇与太后的恩施。
当皇甫天佑扶着大病初愈的宋如沐抵达时，安王与平王两位王爷也恰好陆续赶到，三方与殿前等候的臣子汇合。
养心殿里灯火扑朔，明灭之中，崇德帝如期醒来，一双龙目周游殿内诸景诸物诸人，最终将目光凝聚了楚皇后身上，楚皇后方才因见到宋如沐而滚烫的一颗心，瞬间冷却下来。
“久华……朕要走了……”崇德帝开口就是楚皇后的闺名，这是一个他二十多年没再叫过的名字。
这声“久华”叫碎了楚皇后的心，也叫醒了杏花树下的少女，楚皇后，不，是楚久华，凄然泪下哽咽道：“不会的，您还不知道吧，太子妃宋氏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