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密》第48章


①不知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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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医生像下药似的给我列出食谱:一汤碗稀饭、一只馒头、一片豆腐卤,并表明只能吃这些,任何人都不能改变内容和数量。然而,以我的经验,这时候我最应该吃一碗面,而且要生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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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误的观念塞在我们生活中,往往比正确的观念还要显得正确。
因为错误的观念往往是以内行、权威的面孔出现在我们面前的。
在破译上,你是医生,他们是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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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他们都带上同一条路,这路你走下去也许可能步入天堂,而他们走下去可能就是地狱。你创造的并不比破坏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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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兮,祸所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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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只时钟,总是准时来,准时走。
来的时候无声,走的时候无音。
她这是出于对你了解的迎合,还是本性如此?
我以为……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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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希望她今天不要来,其实是担心她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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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做的总比说的多,而且做什么都无声无息的,像那只单摆。但就这样却使她悄悄地在你身上建立起几分权威。
她的沉默可以炼成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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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在天上,你在地下,所以你的言语要寡少。事务多,就令人做梦;言语多,就显出愚昧……多梦和多言,其中多有虚幻①。
①言出《圣经》传道书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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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过《圣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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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个孤儿!
她比你还不幸!
她吃百家饭长大!
她是真正的孤儿!
孤儿——你心中最敏感的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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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揭开了谜底。
她是个孤儿,这就是谜底。
什么叫孤儿?孤儿有两副牙齿,却没有一根完整的舌头。孤儿总是爱用目光说话。孤儿是土生的(众人是水生的)。孤儿心里长着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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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诉她,你也是孤儿……不,为什么要告诉她?你想靠近她?你为什么要靠近她?因为她是孤儿?还是因为……因为……你心里怎么一下子有这么多问题?问题是愿望的阴影……天才和傻瓜是没有问题的,他们只有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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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也是一种力量,但是凡人的力量。
凡人喜欢把事情的过程复杂化,这是造密家的看家本领,不是破译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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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她推迟了半个小时走,因为给我读“保尔·科察金”。她说这是她最喜欢的一本书,每次来都带着,没事就坐在那儿看。今天我拿过来翻了下,她问我看过没有,我说没有,她就要求给我读。她的普通话说得很好。她说她在总部当过话务员,几年前就在电话里听过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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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别在于,有人对什么事都有充足的准备,有人不,并从不因此责备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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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梦见自己在齐腰深的河水里向前走着,一边在看一本书,书里没有字……有大浪卷起时,他把书举过头顶,以免浪头把书打湿。浪头卷过后,他发现自己的衣服已被浪头掀掉,成了赤裸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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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上,所有人的梦都早已被所有的人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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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同时开始做两个梦,一个向上的,一个向下的……①
……梦中的经历弄得他醒来时精疲力竭,他似乎被他的梦熬成了人渣。
①此处该页已满,而下一页无抬头,估计中间有抽页之嫌。
上部
听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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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糟糕的下降可能废掉一次到达山顶的攀登。
但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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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想一些自己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去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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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赶走你的办法只有一个:亲眼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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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个□□□□□□你□□□□□□□□□□□□□□□□□□□眼中□□□□□□□□□□□□□□□□□□□□□□最□□□□□□□□□□□□□□□□□□□□□□上□□□□□□□□□□□□□□□□□你□①
①这一段他写好又涂掉了,只有几个字依稀可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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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种病。前者以疼痛为主,后者以做梦为主。前者有药可治,后者也有药可治。但药在梦中。前者痊愈在即,后者烧热还在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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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啊,你醒一醒!
梦啊,你不要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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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这一次他肯定不会写上又涂掉的,他……②
……心动,如同苹果树在树林里,好像百合花在荆棘内!③
②有抽页之嫌。
③此言出自《圣经》雅歌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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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生命中的一个符号正在消亡,就如虫被虫吞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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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笼子在企盼一只鸟……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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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条大家都在走的路,所以十分容易辨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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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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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他还斗争得不够吗?一只笼子在等待一只鸟,尽管……②
①不知出处。
②此页在这里已满页,可见下文是被抽掉了,究竟后面还有多少页,不得而知。
从笔记本现有的内容看,虽然很杂乱隐晦,但小翟在容金珍心目中依次增大乃至爱恋的感觉还是可圈可点的,尤其到后面部分,这种感觉尤为显然。我估计小翟抽掉的那些内容,大概就是些抒情的东西,而且可以肯定多半是朦胧的。因为,我曾问过小翟,笔记本中容金珍有没有直接向她道出类似“我爱你”这样的话,小翟说没有。不过,她又说,差不多也有了,有句话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在我再三追问下,小翟犹犹豫豫地告诉我,这句话并非他原话,而是他从《圣经》雅歌上引用的,用的是第四章中的最后一小节。我查阅了下《圣经》雅歌篇,可以肯定,小翟指的那句话应该就是这段话:
北风啊,兴起!南风啊,吹来!吹进我的园内,使其中的香气发出来。愿我的良人进入自己的园里,吃他佳美的果子。
作为私情的一部分,抽掉是无可指摘的,只是对我们来说,这就更加难以把握他们夫妇间的情感历程。因为有保留,有底牌,有秘密。所以,我在想,将此笔记本理解为一部反映他们两人恋爱的密码书也不是不可以的。
应该说,容金珍作为天才和破译家的一面,我是了解够了的,但他情感上的一面——男女私情——我始终触摸不到,即便是已有的、近在眼前的材料,也被生拉硬扯地抽掉了。我有种感觉,人们似乎不允许容金珍给外界有这方面(情爱方面)的印象,觉得只有这样才不损他的光辉形象。也许,对一个像容金珍这样的人来说,什么私情、亲情、友情这类东西本来就是不该有的。因为不该有,所以首先他本人会极力抽掉它,其次,即使自己难以抽掉的,别人也会设法把它抽掉。就是这样的。
据小翟亲口告诉我说,是容金珍出院后的第三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他来到她办公室,履行公务地把笔记本交给她。作为保密员,对所有上交的笔记本都必须翻看一下,以便检查里面有没有缺页或残页,有缺页和残页是要追究责任的。所以,容金珍把笔记本交给她后,她也是履行公务地翻看起来。适时,一旁的容金珍对她说了这样一句话:
“上面没有工作上的秘密,只有我个人的一些秘密,如果你对我感到好奇的话,不妨把它都看了。我希望你看,并希望得到你的回音。”
小翟说,她看完笔记本时天已大黑,她在黑暗中往她寝室走去,结果像着了魔似的走进了容金珍的寝室。其实,当时小翟住在三八楼,和容金珍住的专家楼完全是两个方向。两栋楼至今还在,前者是红砖砌的,三层;后者是青砖砌的,只有两层。我还在青砖屋前留过一张影,现在,我看着这张照片,心里马上听到了小翟的声音。
小翟说:“我进屋后,他一直看着我,没有说话,甚至连坐都没请我坐。我就站在那儿对他说,我看过笔记本了。他说,说吧,我听着。我说,让我做你妻子吧。他说,好吧。三天后,我们结了婚。”
就这么简单,像个传说,简直难以相信!
说真的,小翟说这段话时,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悲,没有喜,没有惊,没有奇,几乎连回忆的感觉都没有,好像只是在重复一个已经说了无数遍的梦,使我完全难以揣摩她当时和现在的心情。于是,我冒昧地问她到底爱不爱容金珍,得到的答复是:
“我像爱我的国家一样爱他。”
然后,我又问她:
“听说你们结婚后不久,对方就启用了黑密?”
“是。”
“然后他就很少回家?”
“是。”
“他甚至还后悔跟你结婚?”
“是。”
“那么你后悔吗?”
这时我注意到,小翟像被突然惊醒似的,睁大眼,瞪着我,激动地说:
“后悔?我爱的是一个国家,你能说后悔吗?不!永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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