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投资》第37章


姜钧顺势把球踢给了柳海洋:“柳副总,你说说,亏了还应不应该发提成?”
柳海洋为难了,如果说不应该,那就打了自家人;如果说应该,那姜钧接下来的话不用想也能知道,是谁都没法接的。所以柳海洋也不好说什么,支支吾吾地不表态。
李大宇却没有退缩的意思:“姜总,公司有个规定,凡是卖出去一套房子,就可以提10%作为奖金。每套房子的价格是53万,十套是530万,按10%应该提53万元的奖金,这是当初确定的政策。”
姜钧惊诧极了,板了脸问他:“你说的这个政策我怎么不知道?”
李大宇从包里掏出一页纸,递过来说:“这是当时发的文件,我估计您刚来对这个情况不了解,专门带过来让您看看。”
姜钧没有接他的文件,说:“既然你说公司有这个文件我想你也不会骗我,肯定就有。问题是如果这个房子100元卖出去,你们提不提奖金?文件对这种情况有没有规定?”
李大宇笑笑说:“那哪能呢,谁会卖那么便宜,那还不等于白送了吗?不可能。”
姜钧说:“我只是打个比喻,这个房子按照你们现在这个价格,每卖出去一套都要亏损十几万,发不发奖金应该根据创造的效益来,而不是根据你卖出去多少东西来,这个道理你应该懂吧?哪里听说过减价大甩卖还发奖金的?买卖做亏了还发提成奖,那我们干脆把南方集团给低价卖了然后给大家发奖金好不好?”
李大宇有些急了,朝姜钧挥动着手里的文件说:“姜总,那是两回事儿,既然有文件,总该按文件办吧?”
姜钧说:“没那个说法,文件是谁下的?既然是我们公司自己定的政策,执行过程中发现问题可以随时纠正么。这样吧,今天我也不最终答复你,发还是不发,你自己考虑考虑。我们也商量商量,如果大家都认为即使这个项目亏损了奖金也应该照发不误,那就发;如果大家认为亏损项目不能发奖金,那我们就不发。”
李大宇走了,姜钧气得在办公室里转圈子,边转边骂,活像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病号。“他妈的,这个企业的人是不是都觉得我脑子缺根弦,天生就是冤大头?集团都快混不下去了,项目干得亏了个底朝天,竟然还追在屁股后面要奖金,国有企业就是败在这帮败家子手里的。”
这是他到南方集团以来头一次当众发火、骂人,柳海洋、裴国光、糖三角还有担任会议记录的郜天明看到他这个样子,都有些懵。姜钧骂完了,决心也下了,宁可让全公司的人骂死,他也绝对不当大傻瓜,今年年终一分钱奖金也不发,过春节一分钱过节费也不发。
他当场把这个意思说了出来,征求柳海洋和裴国光的意见。柳海洋跟裴国光还没从他的震怒震慑中恢复过来,本能地投了赞成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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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关键因素
国有企业的职工这么多年来已经被分流减员、下岗待业、破产倒闭这些新鲜玩意整疲、磨钝了。厂长经理负责制实际上就是谁拿到那张任命书企业就是谁的,随之而来的就是厂长经理说什么就是什么,名目繁多的经济处罚、行政处理、下岗辞退已经成了他们手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超级武器。怎样使用这武器,名义上有法律法规监督,可是法律法规在厂长经理大权独揽的体制下,只是可以任意伸缩的优质弹簧。厂长经理需要处理好的唯一课题就是怎么样争取主管上级的好感,对任命他当厂长经理的人负责是中国厂长经理的唯一责任。
国家的大形势为姜钧推行他的无奖励政策创造了条件。当他面对全体职工宣布,今年年终不发奖,甚至连过节费也不发的时候,南方集团的职工并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群情激奋,群起而攻之。之前,他就做好了思想准备,准备别人让他下不来台,准备大家不欢而散,准备过后倾听人们的谩骂和抱怨,可是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当他告诉职工,自己上任的时候账上能用的资金只有80万时,坐在会议室里的人们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惊愕的叹息。他马上让裴国光来证实这件事情,裴国光点点头说:“就是,不然公司也不会那么着急让职工清账了。”
然后,他就说现在公司的几项业务正在运作,运作完了能有利润,可那也是明年的事儿了。公司能做的就是给大家多放半个月的假,连同国家规定的放假时间,春节放假21天,算是对大家作了点补偿。他宣布过这个决定之后,职工们沉默着,他便问柳海洋还有什么补充的没有,柳海洋摇摇头:“没有。”他又问小乌龟,小乌龟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可说的。接下来他又问裴国光,裴国光也用摇头不语表示自己没话可说,他又问职工:“大家还有什么说的没有?”职工都保持沉默,他就宣布散会。
在这之前柳海洋和刚从北京回来的小乌龟曾经找过姜钧,希望姜钧能改变决定,多多少少给职工发点奖金或者过年费,小乌龟说:“如果实在不发奖金,发几个过年费也是应该的,大家辛辛苦苦一年到头了,也应该……”
封官许愿在小乌龟的身上作用不像裴国光那么明显,这人城府深,比裴国光奸诈狡猾,不像裴国光那么好诱惑,姜钧对他没有过高的期望,只要他不在背后煽动造反就成了。在年终发不发奖金这件事情上,姜钧又成了少数派,这一次他下决心独断专行,作为以后独断专行的开端,既然你们不同意,谁要发奖金谁拿钱来,没钱就别提奖金二字。这也是他对付李大宇的办法,李大宇再也没来找过他。
年终奖没戏了,过年费也没戏了,职工们也就不再等着年终拿红包,准备回家的职工就开始纷纷买票张罗回家过年,不准备走的也开始计划春节期间到哪旅游。姜钧把公司的事交代给柳海洋,说自己也要回家过年,就买了机票到省城去了。他要给新上任的董事长和其他领导拜年,这已经成了每一个国有企业领导每年必须要做的功课,不同之处仅仅在于年货的区别而已。富有的企业可以给上级成千上万的送年货,贫穷的企业不管职工有没有饭吃,只要企业的领导想继续干下去,也要千方百计想办法给主管上级送些年货。姜钧千这一套也已经驾轻就熟、熟能生巧了。
刘副主任正式担任了南方集团的董事长,所以姜钧第一个要拜访的就是他。姜钧知道,在中国,不会依靠领导的人就是不会当领导的人,他这次到省城就是依靠领导来了。领导跟机器有些相似,机器运转需要润滑,需要动能,领导也需要润滑,也需要动能。经过润滑,增加动力,领导运转起来才会更加顺畅更加有力更加自如。他的润滑剂和能量包放在他那个大大的旅行包里,但并没有贸然登门。年末节前,上级肯定三令五申各级领导干部不准收受红包、不准请客送礼、不准铺张浪费、不准什么什么,每年却照样该收的收,该请的请,该送的送,该干什么的干什么。
他先给刘副主任打了电话,给刘副主任拜早年。刘副主任听他说人在省城,大吃一惊,问他什么时候到的,到了为什么不来见面却打电话。他说刚刚到,怕直接闯上门去不方便。刘副主任说:“这有什么?你要是忙别的事我也不耽搁你办事,你要是没别的事就应该过来看看么,这有什么不方便的?怎么说我也是你们的董事长,怎么说你也是董事会任命的总经理么。”
姜钧本想把他约出来找个僻静地方请他吃顿饭,然后把带来的礼品人不知鬼不觉地交给他,没想到刘副主任非得让他到办公室去。领导召见不敢不见,姜钧只好把礼品从包里掏出来,重新包扎了一番,然后换了个小包,提着朝省国资委办公大楼跑。
好在过去姜钧跟国资委来往不多,也没有谁认识他,他知道主任副主任们的办公室都在八楼,这也是跟着广东人凑热闹,好像沾个八字就真的能占老天爷多大便宜似的。到了八楼,他正想找个人问问刘副主任的办公室是哪一间,却见每个办公室门外面都挂着牌牌,牌牌上都写明了张副主任、刘副主任、王副主任、李副主任……做贼心虚,送礼也照样心虚。姜钧心里有鬼,惴惴不安,心跳得像野兔子,似乎他不是来给人送礼,倒像是入门盗窃。一眼看到挂着刘副主任的牌子,他一脑袋就钻了进去。
刘副主任倒让他这突然闯入给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那么紧张干啥?后面有人追杀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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