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漩涡》第95章


孩子的胸口一连贴了三帖药,已经变软。星期一早晨,沈北辽又把儿子带到省医院。医生在馅饼大的痈中间割了一个小口,放出去能有一小碗脓,儿子很坚强一声未吭,沈北辽心想儿子这一点很像自己。医生在儿子的胸口上敷上黄药布,包扎好,又嘱咐沈北辽及时给儿子换药,然后沈北辽送儿子上学。到了学校,沈北辽把儿子送回教室,到教务处找了教导主任。教导主任是沈北辽的朋友,沈北辽拜托教导主任照顾自己的儿子及时到校卫生所换药。教导主任让沈北辽放心,沈北辽这才离开了学校。沈北辽没敢把这事告诉佩瑶,怕她在异国他乡着急,儿子是她的命,沈北辽心想,让所有的苦难都来吧,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晚上,东宁市电视新闻中宣布了开除季光雄党籍、公职和罢免市人大代表资格的决定,同时市纪委的朋友告诉沈北辽,季光雄已经被正式逮捕。沈北辽知道季光雄已经一步一步滑向深渊。
原来沈北辽觉得朋友很多,现在他们都很忙,没有时间同他见面了。沈北辽过去能够做到为朋友两肋插刀,而现在他发现把刀插在谁的肋上谁都不愿意。他觉得悲喜、沉浮、聚散、恩怨、得失,仿佛都有谁在一旁暗中安排。他尽量不让自己消沉。他在日记中写道:“我愿意做一匹马,到大草原上去奔腾;我愿意做一滴水,汇入江河中去奔腾;我愿意做一株草,在狂风中伴随着草浪去奔腾。我热爱辽阔的感觉,我向往生命中奔腾的活力。我躲进书斋太久了,我的身心需要舒展,我要去大海边上扬声大笑,我要去高山顶上仰天长哭。我要将笑声化怍惊雷,为生命充电,我要将眼泪化作利剑,穿透灵魂。我不排斥婉约情怀,我也喜欢以柔克刚,但是我孤独得太久了,这是一种深刻、彻底的孤独,它使我向往摧之不垮,折之不弯的灵魂。我敢于傲岸不群,我敢于把酒问天,我内心的峡谷澄波荡漾,我思想的瀑布热烈奔腾。独对苍穹,人不过是莽莽地平线上的一粒黑点,我们渺小,但我们有能力仰望星空,更何况人类渺小也是星空中的一分子,人是宇宙之纳米,正是渺小使人类进入宇宙的无限,在那里人的思想永远奔腾。”沈北辽没有消沉,他只是一时迷路了找不到路标。最近,沈北辽一直在考虑张怀亮建议 自己辞职的事,他觉得自己工作十几年也没有弄清什么是事业?什么是职业?事业与职业的矛盾纠缠自己,使自己陷入现实的十字路口。十年光阴,残酷的现实击碎了沈北辽想在仕途之路上干一番大事业的梦想,弹指一挥间才发现事业与职业并不是一回事,现实生活中两者很难统一。职业往往是为别人做嫁衣,是一种生存的手段,而事业是自己一生最喜欢做的事或者想达到的目标,人们往往将职业误认为是事业,兢兢业业,忍气吞声,当有一天明白时,时间若白驹过隙,一切都晚了。热衷于职业者,实际上根本无事业可做,却想整天忙忙碌碌;真正做事业的人往往是些自由人,无拘无束,我行我素。然而,这世间大多是介于职业与事业之间的人,而且是大多数时间做职业,业余 时间做事业,结果是职业平平,事业平平。现实的生活是阳光照久了的生活,有些压不住的疲累,人生感悟出来的感动,是一点点积累起来的,带有烟火人气,这烟火人气犹如夕阳里的尘埃飘荡在事业与职业之间。
近来,东宁市传出了一个爆炸性新闻,欧阳左离婚了。不到一个月,又结婚了。新娶的媳妇比他小三十岁,正是外界谣传的那位保持十几年关系的小情妇。小情妇有个儿子,长得酷似欧阳左,欧阳左的前妻关兰馨看到这个孩子后,就认为是欧阳左的,几十年的夫妻,老太太认为欧阳左骗了她一辈子,于是大闹市政府。本来是秘密进行的事,关兰馨这么一闹东宁市人都知道了,弄得欧阳左是声名狼藉。
欧阳左的婚礼是在D市BC岛举办的,主持婚礼的是佟广真,证婚人是肖继文,D市去了不少官员祝贺,清源省也去了不少官员。沈北辽感到欧阳左的婚礼,将改变他的政治前程。
家庭是拥有很高权力的人的第一社交圈,家庭对这个人的政治生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虽然权力的“传染”现象已随着人类社会的进步日趋减少,但并未绝迹。“后妃外戚干政”是现代官场的最大忌讳之一。重大家庭变故对一个位高权重的人的影响从来都是弊大于利。
59。佩瑶回国
今天晚上佩瑶回国,白天沈北辽与张怀亮通了电话,请他出趟车一起接佩瑶。张怀亮说没问题。沈北辽心中对张怀亮是非常感激的。沈北辽再也听不到华赡的语句,再也看不见靠权力和同僚关系所挤压出来的笑容。在前呼后拥的人群散去之后,沈北辽身边还剩下几个赤诚相见的朋友,沈北辽觉得此生没有白混。现在的心境已经不是季光雄刚出事时的心境了,那时的沈北辽感到点亮满屋子的灯也不能照亮自己。不是有人说过,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冬天已是熟透的秋天。在冬天里篝火比太阳的温暖来得更实际。沈北辽盼望佩瑶的归来,他感到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浓了,心情也似刚刚露头的嫩草而舒展开来。实际上,沈北辽不喜欢季节本身,他喜欢季节的交替,因为只有交替才有变化,才有希望,也才会有结果。在每个人的生命中,都会有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生活的真正奇妙之处就在于奇迹之中。活着本应无章可循的,但是我们习惯于重复别人的生命,习惯于妥协,习惯于沉默,习惯于失望,习惯于将私德隐藏在公德之中,出乎意料的事情可能打破这种习惯,将奇迹注入你的血管流遍周身,令你对人群增添了一点勇气,最终你凭借着这点勇气为生命增添了色彩。生命的优雅不在于你在生活中学会宽容,而是你必须宽容生活。宽容生活就是宽容自己,当然也就宽容了一切。宽容可以保持良好的心态,为了这种心态,沈北辽宁愿做一个旁观者。沈北辽并未完全感到“明月满庭凉似水”,他认为有了朋友,再糟的环境也会风光顿生,再大的苦难也会消去大半。
晚上,沈北辽和张怀亮一起开车来到机场。由于时间还早,两个人把车停到了候机大厅前的停车场,这个停车场是停特殊车号的,张怀亮的车挂的是省公安厅的牌子,但是车号大了点,平时停在这儿,机场的交警没管过。今天有点怪,停车场上停的全是市政府的车,一个交警过来敲了敲车门玻璃,张怀亮打开车门,交警问:“哪个单位的车?”张怀亮说:“省政府办公厅的。”交警说:“我看看证件。”张怀亮把行车证递给交警,交警一看果然是省政府办公厅的,便说:“你的车牌号太大了,今天常务副市长卢宏雷从国外回来,一会儿有车队来接卢市长,你们的车停在后边的停车场去。”张怀亮知道不离开不行了,他把车发动着,开出了这个停车场。沈北辽对张怀亮说:“这卢宏雷的谱儿比季光雄大多了。”张怀亮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嘛?这叫做‘前腐后继’。”两个人把车停好,一看时间,飞机已经落下来了。两个人下了车,来到机场值班经理室,值班经理是沈北辽的朋友,值班经理说:“常务副市长卢宏雷也在这架飞机上,市政府秘书长佟广真领着各委办局的领导来接站,这样吧,北辽你留在值班经理室,我与张总去接一下佩瑶。”在廊桥的两边站满了迎接卢宏雷的人,卢宏雷满面红光地从飞机中走出来,有人送上鲜花,卢宏雷顺手递给了秘书,然后一一与诸位握手,佟广真与卢宏雷并肩走出候机厅,来到贵宾室。
这时,佩瑶也随着飞机上的人群走出来,张怀亮迎上去接过佩瑶的行李,然后来到值班经理室。佩瑶见到北辽,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值班经理去应付卢宏雷去了,三个人拿好行李离开值班经理室,走下机场大厅的滚梯。
卢宏雷的车队在候机夫厅前摆了一排,沈北辽一看能有三五十辆,第一辆是警车,还闪着红、蓝色的警灯。沈北辽、佩瑶来到张怀亮的车前,张怀亮打开后备厢放好行李,这时,机场的交通已经封锁了路口,卢宏雷的车队不走,谁的车也走不了,这时卢宏雷被人前呼后拥地走出机场大厅,与大家握手,然后上了自己的车,佟广真、李福才、刘本山、苏文堂等人陆续也都上了车,警车开道,车队缓缓驶出机场。张怀亮的车紧随着卢宏雷的车队。沈北辽心想,季光雄当年当常务副市长时出差来接的人也不少,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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