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墓1997》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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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和我一样坐在原地没动。我知道,对于我,她一样怀有留恋,只是她也不想面对罢了。她只梦呓般地说了一句话:“我要走了。如果当初你没来烟台多好,如果你去了长春,我们的故事将是另外的一个结局。”
便装的狱警已经到了我的身边。他伸出一只手准备抓我的胳膊,我知趣地站起来跟着他一起向监狱的深处走去。没敢再回头张望,我不敢再让别人把我拖入哪个深渊。走了很远,先后听见了两次关铁门的声音。我知道,我和她的世界再不会有交集。身边的狱警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友好地向我挥了挥。我迷惑地看了他一眼:“干什么?”
他笑了笑:“没什么,擦一擦吧。”
我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脸上已经全部都是泪水。
监狱的生活是枯燥而又痛苦的。但人没有吃不了的苦。苦的环境里呆多了也就不觉得苦了。身苦了胜于心苦,心苦才是最难熬的。我按照和尚的标准要求自己,可是仍超脱不出三界之外五行之中。那一堆俗念仿佛讨厌的苍蝇围着我乱飞。我脑中常常出现的想象是“晶晶在干嘛?她是不是得到了一大笔钱,去国外过她的幸福生活了?”“汪局长也不会再做局长了吧。有了钱他一定也会远走高飞。” “铜章最终落到谁的手里了?是崔书文拿到花旗银行取了钱,还是上交给国家了?”“我的案子如何了,不会在这里呆一辈子吧?”“爸妈怎样了,他们联系不到我会不会着急,为什么也没来看过我?”这些还不是致命的。最可怕的两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
第一个问题已经超级可怕:我一直怀疑自己是否会被判枪毙。史队长虽然一直对我不错,但那只是表面的。他是为了取得我的信任和配合。这么长时间他也没再来过。这倒底说明了什么。我已经了解了号儿里的规距。如果早七点有人开门来提人,不用说就是要位出去毙的。曾有睡我对面的一兄弟,头天晚上我们还聊家常,他说如果能出去一定给他老婆女儿买个大房子住,第二天早晨就被带走了。他出门前和我们大家微笑告别:“兄弟们我先走一步了,以后有功夫儿咱们还能别的地方见到。”人就再也没回来。他用过的被子、茶缸、脸盆儿什么的都用个麻袋扎起来,用大麻袋针一针针地缝上,再弄个布条,让我在上面写了几个字“XXX遗物”。虽然这种事在里面见怪不怪,但还是触动了我心底最恐惧和脆弱的那根神经。我天天想着要相信政府,可是又怕政府眷顾不到我的头上。每天早上七点都会心脏“嘣嘣”地狂跳一气。等到安安静静地到了八点我才会把心放到肚子里。
第二个问题比第一个更为可怕:为什么我和晶晶已经完成了最后的决别,她还像块乌云一样笼罩在我的头顶挥之不去。每想起她的时候我的心口就痛,就要骂出来痛快。扎兰屯监狱本来地方就不大,时间一长几乎整个监狱的人都知道,秀才是被一个女人骗了才会呆在这里的,秀才聊起女人就要骂人。直到一次一个“老家贼”一语道破天机。他说:“你天天说恨她,说明你心里还有她。如果心里没有她了,又哪里来的恨?”这时我才明白,对着镜子看自己的心口窝儿:“原来她还在我这儿,根本就没走。”这样走太便宜了她,有朝一日我出去了一定要找到她。
一晃半年过去了,呼伦贝尔迎来了它短暂的夏季。在经过一轮轮无休止的司法程序之后。我的夏天也来了。一切真相均已查明,我因杀人动机证据不足而获得无罪释放。听说这还要感谢一种叫作“硝烟检测”的技术。这种技术的原理就是射击残留物鉴定。枪在射击时,枪管末端逸出的气团中夹带的火药颗粒和金属粉末等组成的烟灰会留在射击者手背、衣服上。通过技术手段提取分析这些物质,就可以确认谁开过枪谁没开过枪。当然这些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第二十章 惊天大阴谋
走出监狱的大门,我重新回到了根河。外面的世界对我来说几乎完全陌生了,我想起自己还没在冬季以外的季节打量过这个小城市。我曾熟悉的小小阴阳屯此时已被一片绿色所包裹。植物们争先恐后地蔓延滋长着。我先同父母通了个电话,他们是在我进了监狱后的第三个月联系上我的,听说我出来了他们很高兴,感慨万千,并让我马上回家。我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有些事情要办几周后回去就挂断了电话。父母邮来些钱,放在宿舍的同事那里。因此我不得不再故地重游,再次回到那个熟悉的民政局宿舍院。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要吆三喝四的打牌声音。等我推开院门,那些声音仿佛凝固在了半空。几个民政的同事都傻眼了,一时半会儿都没想到说什么好。还是帮我带钱的愣子先反应过来。“桃主任,你回来了。”
我笑了笑:“还叫什么主任啊。我来取钱的。马上就走。”
“不……不急,不急。”愣子是个实在人。在局里是个小办事员,话说一着急就有些结巴。他招呼着我坐下,又去给我接水。
按说我和他也不是很熟,进监狱之前交往不多。但除了他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还可以找谁帮帮我的忙。院里的其他人和我只是点头之交,连名字互相都叫不出。但想必我这回是出了大名,其余打牌的几位见我时只迟疑了片刻都各找理由作鸟兽散。躲我像躲瘟疫一样。
“最近局里还好吧。汪局长怎么样了?”我故作随意地发问,眼神四处打量。我曾住过的那间宿舍门上有锁,一层的灰尘,显然是很久没人住过。
“你,你还不知道吗?”愣子一脸的诧异。
“我知道什么?”
“汪局长疯了。现在还在精神病院保守治疗呢。”愣子说。
“啊!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听说是和找宝什么的有关系。”
“那你听说过晶晶的消息吗?”我急切地问。
他连连摇头。“那次她从公墓回来就开门拿了一次东西,再也没回来过。听人说她早就离开根河。”
“她去哪儿了?”我听说晶晶果然走了,情绪还是有些激动。
“您,您可真会开玩笑。您都不知道,我哪儿知道啊。”愣子笑了笑。我知道他从来不打诳语。
他把家里邮的三千块钱交到我的手里,我拍了拍他的肩:“兄弟,有缘咱们再见。”
他倒有些没想到我起身要走。“桃主任,您不进屋呆会儿了。你那屋门钥匙在我这儿呢。从晶晶走以后,门就再没开过。看来局领导还给您留着位置呢。”
本来屋里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我就不想再进去了。而且睹物思人,我害怕会勾起我渗入骨髓的脆弱。可听他这么一说,我又改变了主意。说不定晶晶临走时会给我留下什么东西呢。这个想法一出现,我就立刻觉得屋里的桌上一定会有张字条。这是我的直觉,绝对不会错。
打开钥匙进入房中。一股生土的味道直冲鼻膜。桌子上空空如也,哪有什么字条。看来直觉有时对自己也是种欺骗。环顾四周,发现晶晶的个人物品已经都不在了。无论牙缸、水杯、毛巾、拖鞋都只剩下我自己用过的。一个个落满了灰尘,无精打彩地承受着孤独。光注意看这些物品,脚下没留神,踩到了什么物件上。那东西突然说话,吓得我向后一跳。“爸爸,爸爸。妈妈,妈妈。”我安了心神,低头仔细观瞧,才注意到刚才踩到的东西正是我曾经送给晶晶的生日礼物,那个拴着个娃娃的钥匙坠。我把它从地上小心冀冀地捡起。
晶晶已经打算彻底地忘掉我了。或者说她早已经不在乎我了。一想到这里,我心里那隐隐的痛又在瞬时之间萌生出来。我感到天旋地转。在这不清醒的状态下,晶晶的声音却清晰地从半空中传来:“桃子师傅,你我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了。可我仍然怀念你给我的快乐时光。那时我们没钱,但很幸福。我曾在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间徘徊了很久,我知道以你的个性很难让我二者兼得。于是,我给你写了两封信。这是我的抽签游戏。你抽了烟台这支签,让我选择了以欺骗和背叛为代价的物质生活。假如你抽的是另一支……不,世间之事都有因果,没有假如。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了。只想祝你娶个好女孩,把我忘记。”
我大喝一声,把那个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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