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银水晶之花》第102章


试剂流窜他周身血管,如果说普通的发情期是热是烫,是被炙烤,那么雷拉朗强行打开的发情期好像是一把熊熊烈火,以他的生命为养料,奋力燃烧身体里的一切,更激烈,更不可阻挡,也更无药可救,至死方休。
其他人终于回过神来上前帮忙,有人按住了诺伦把他与陈分开,有人捡起了雷拉朗,陈喊道:“按底部的按钮!”
诺伦被人推着在地上滚了半圈,仰面朝上,眼中的一切仿佛炎炎夏日中被烈日直射的大地,歪歪扭扭,模糊不清,他看着折跃舰灰色的顶棚,心中难以抑制地感到了挫败。
如果是希莱在这里……
哪怕是亚金,也能够靠精神力震慑住这些人,或者再早一点,他们在萨布里上就不会给陈关闭真空域的机会。
他的思绪有些飘远了,久违的心情让他回忆起了上一次他为自己的无用而挫败的那一天。
当时他正在花园里,在陪罗切贝尔玩着日复一日无聊的躲猫猫游戏。罗切贝尔去找地方躲藏了,他则在花园里倒数五分钟。
大火猝不及防地燃起,身旁的侍从们尖叫着,四散逃命,卫兵们成群结队,架起灭火管道却根本控制不住火势。
四处都是刺鼻的燃料味道,塞瑟拉准备好了一切,火势不过几分钟就蔓延了整个维斯奎尔皇宫。
他一个人,在火海中逆流而行,从前惟命是从的人们脸上写满了惊惧与仓皇,在他眼前川流跑过,没有任何一个人停下来,问一句,‘殿下,你要去哪里——’
他要去找某个调皮捣蛋的爱哭鬼,每一次罗切贝尔缠着他玩这个游戏,也许是因为兄弟姐妹之间所谓的感应,他都能很快地找到她,也因此,罗切贝尔一次藏得比一次隐蔽。
可是这一次,唯一的一次,他找遍角角落落,却始终找不到那个小小的身影。
烈火灼烧他的眉发,在他的身上跳舞欢歌。
十五岁的他在偌大的皇宫里穿梭徘徊奔跑,因为惊慌恐惧而泪流满面,又被热浪灼烧干涸。
“——贝尔!”
一声又一声的呼喊换不来一点回应,他的眼睛几乎要被火焰灼瞎,已经难以视物。
也许贝尔已经被人救出去了呢?我应该离开这里,也许贝尔就在外面……
在某一个瞬间他也曾这样想过,可是心中那无法解释的感应却不肯罢休——
罗切贝尔在等你,她需要你。
这个声音反复在心头叫嚣,他无法说服自己转身离开,只能继续寻找。
四处都是噼里的燃烧声,他机械地一遍又一遍高喊罗切贝尔的名字。
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又或许是这样的结局对他们来说太过轻松,老天注定他不会在那一天陷入绝望,也不会在那一天得到解脱,就在他即将坚持不住倒下时,他听到了罗切贝尔微弱的回应。
那之后的事情他记不太清了,是如何将罗切贝尔挖出来的,是怎么样遇到了伽蓝和希莱,又是怎么样被带回了水银座,他像是一张绷到极致的弓,过头了,就要断了,却在临界点上刹住了车,可是再也放松不下去了。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他每天都在恨与愧疚中徘徊,摇摆,迷茫。
他的情绪无处安放,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呢?是塞瑟拉吗?不,不是。
那是他的父母?应该是吧,但他们全都死了,希莱可以恨他们,他却不能,因为他得到的比希莱多了太多。
又或者是希莱的错吗?
无论他从头到尾思考多少次,答案都是否定的。
就像他寻找罗切贝尔一样,希莱也疯狂地去找了塞瑟拉,他找到了,希莱却没有。
如果是他的话,如果没有找到的人是他的话,诺伦想,他一定会崩溃发疯,一定会想要去死的。
塞瑟拉为希莱而死,他把她一个人丢在了那里,这种痛苦比起死亡折磨不止百倍千倍,像蚂蚁啃食心脏,蛀空骨血,悔恨自责会伴随希莱一生,他却无法一死解脱,因为他现在的一切,无论好坏,都是塞瑟拉用命换来的,这样的代价太沉重了,他根本没有选择抛弃的权利,只能全盘接受。
算来算去到最后,能恨的就只剩下他自己了。
恨自己的无能,如果他能早一点,再早一点点找到罗切贝尔;或者更早的时候,在他的母亲把艾娜恩嫁出去时说出一句阻止的话,他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因为愧疚日夜煎熬。
罗切贝尔还活着,已经是上天对他的宽容恩赐,他比希莱幸福了太多。
因为没有Alpha继承人,他的母亲没有被注射雷拉朗,他也幸免于难,想一想艾娜恩,塞瑟拉,希莱,他和罗切贝尔实在太幸福了。
生来一帆风顺,即使是冷血如维斯奎尔皇帝,也会因为罗切贝尔而对他爱屋及乌,他的母亲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却从心底里全心全意地为自己的孩子打算着,尽自己的一切为他们争取。
有时候他看着希莱,会觉得自己这份幸福像是偷来的一样——
从希莱手里偷来的。
他的母亲偷走了希莱母亲的皇后王冠,他和罗切贝尔偷走了希莱应该得到的亲情,而他又偷走了本该属于希莱的完美婚姻……
除了愧疚,他想不到自己还能用什么态度来面对希莱。
他想要做一点事情来弥补,因此想到了塞瑟拉的精神体。
如果能够找到的话,如果希莱能够再见塞瑟拉一面的话,也许他们都能够得到解脱吧?
他这样相信着,留在了水银座里。
哪怕伽蓝将罗切贝尔送到了他找不到的地方,哪怕为了获得伽蓝的信任他不得不一直扮演着自己都作呕的角色,对希莱一次又一次说出那样残忍的话。
结果最后,还是搞得很砸啊——
塞瑟拉的精神体就在红莲里,与希莱日夜相处,而他就像个小丑一样,上蹿下跳,除了让事情更糟,什么也没做好。
试剂随着血液循环进入心脏,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会被标记还是会这样死掉呢?
死也是一种解脱吧,反正贝尔已经找回来了,希莱会照顾她的,会比自己这个无用之人做得更好——
希莱也是罗切贝尔的哥哥啊……
哪怕是肮脏的血脉,他们也是拥有同一个姓氏的兄弟姐妹,冠以维斯奎尔之名,并为此一个又一个,一次又一次,付出了沉重代价。
折跃舰的灯光晃得他眼睛有些疼,四周嘈杂一片,有人的脚步声嗒嗒作响,震得地板都在抖。
他更难受了,想吐,身体里滚烫,皮肤上却冷得发抖,他艰难伸手,想挡一挡顶上的光,手腕刚动了一下,突然被一只手大力握住了,一张脸出现在他视线上方,直接挡住了那晃得他眼冒金星的该死灯光。
“诺伦,你怎么样?”
少年的手背冰凉,手心却是滚烫的,奈沙扬托着他的背把他扶起来,就发现他的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他靠在自己怀中,平日里冰冷漠然的铅灰色瞳孔里茫然没有焦点,却潋滟一片,雾气迷蒙,水红色的唇瓣微张,急促短暂地呼吸,呼出来的热气扑在奈沙扬胸口,隔着衣服和皮肤,将他的心火点燃。
在码头上被陈注射了试剂后他陷入了一种难以用言语表达的状态,明明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每一个场景都看得明明白白,脑子却转不起来,身体也无法动弹。幸而格因海里刚回到利兰图时就是这样的状态,这一次出动前药|剂研制中心就配备出了对应的解药,他们每个人都带了一支在身上。
林云汀等人赶到为他注射了解药,他清醒过来,才把折跃舰上发生的事情全部回想起来。
诺伦被注射的试剂与他的不一样,是粉色的,他在药|剂研制中心见到过,药|剂师们试图从这种试剂中提取出能够拯救利兰图未来的成分。
那样的色泽,他不会认错的,是雷拉朗。
奈沙扬把诺伦打横抱起来,对林云汀说:“诺伦被注射了雷拉朗,我必须带他回萨布里去。”
林云汀看了一眼意识不清的诺伦,挑了挑眉,“他愿意?”
奈沙扬下意识说:“不接受标记他会死。”
林云汀说:“你要Alpha我这里有几百个随他挑,奈沙扬,我问的不是他愿不愿接受标记,而是他愿不愿意被你标记。”
奈沙扬噎住,他终于明白林云汀的可怕之处了。
他的目光太直白,话语太犀利。
那种看破一切的敏锐将他心里肮脏自私的念头看得透透彻彻,并毫不遮掩地点破出来。
诺伦愿意吗?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奈沙扬觉得他应该是不愿意的,甚至哪怕随便挑一个Alp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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