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千阙歌》第99章


他的声音里带着调侃,还有让她不安的情绪,她刚要抬起头来,他却抬手按住她的脑袋,让她停留在原处,“别动。”
司凌云想,像他这样骄傲的男人怎么可能甘心成为别人生活中的选择之一。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关系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没来得及修复,已经面临一个个新问题,也许再没办法回到一个相对正常的状态了。
眼下这种不带目的的拥抱,听到彼此心跳的声音,有着奇妙的接近和融化的感觉。她惆怅的想,也许他们同样骄傲,把相处当成了较量,不肯落在下风。可是,他们之间如此多的利益纠葛,再去谈论感情,未免奢侈。
她的手机突然响起,她只得不情不愿起身拿出来接听。
“司小姐,对不起,打扰你了,我是王亦佳。”司凌云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好在她马上加了解释,“我以前是司总的秘书。”
司凌云这才记起那个瘦小不起眼的女孩子,冷冷地说:“如果是公事找我,可以在上班时间打过来。”
“不不不,不是我要找你,我……司小姐,能不能麻烦你跟司总联络一下,我打他的电话,没有人接听已经好几个小时了。”
“照我看,如果对方不接听你的电话,你就不必再打。王小姐,你多拿了三个月薪水辞职,应该接受我的劝告别再苦苦纠缠啦。”
王亦佳急的似乎要哭出来了,“不,我没有纠缠司总,我另外找了工作,再没跟司总联络,可是司总今天中午突然来找我闲聊,没头没脑说了很多话,情绪看上去非常颓丧。我赶着要上路,没办法陪他聊下去。下班以后,我实在不放心他,再打他的手机,从六点到现在,就一直无人接听了。他一向非常在意看手机的,不可能一连几个小时没注意未接电话。我真的没别的意思,只是不放心,怕他出事。”
“好,我会跟他联络,谢谢你。”
挂了王亦佳电话,她想起下午接到司建宇的那个电话,后来一忙碌便忘了回复,心中有些歉疚,连忙拨打他的号码,果然响了很久没有应答。她想一想,拨打米晓岚的手机,米晓岚马上便接听了,客气而冷漠地问:“有什么事?”
“大哥有没有跟你在一起?”
“今天我从幼儿园接了冬冬回我妈妈家了,说好了住一晚上。他应该在家里。”
“下午他打过我一个电话,我当时忙,没来得及跟他说什么。后来我打他的手机,他一直没接,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等一下,我打家里电话看看。”
她心神不宁放下手机,过了好一会儿,米晓岚才打了回来,声音中也透着几分不知所措,“我打家里电话也没人接,再打给保姆陈姐,她说建宇中午出去一趟回来,就给她放了假,让她明天再回去上班。我又给他妈妈那边打了电话,他妈妈说他只下午过去坐了几分钟就走了。他到底会去哪里呢?”
“我马上去你家,你也回去,不过不要带冬冬。”
“嗯,我把小文留在这里照看他。”
傅轶则开车带着司凌云到了司建宇的别墅门口,院门紧锁,花园内的照明灯亮着,别墅房间没有光亮透出来,一片静谧之中,只有司凌云送给冬冬的那只小狗皮皮被拴在院内的狗屋边,在不安地来回咆动吠叫着。他们等了一会儿,米晓岚开着她的宝马赶了回来,马上开门一起进去,“灯没开,建宇好像不在家。”
傅轶则沉声说:“先楼下楼下找找看。” 
他们分头看遍了所有房间,都空无一人,米晓岚反而有些放心了,“说不定他开车去了,没留意到手机响。”
司凌云毕竟不能讲出王亦佳注意到的疑点,“但愿如此。”
她再度打司建宇电话,还是无人接听,外面皮皮吠叫得十分狂躁,他们走出来,米晓岚心烦意乱地说:“这狗真烦人,没完没了叫什么。要不是冬冬喜欢它,我早就不想养了。”
“大概是需要牵出去放放风。”
司凌云走出去解开拴狗的皮带,皮皮飞快地跑到车库那里,对着紧闭的卷闸门继续狂叫,同时又抓又挠,十分暴躁不安。
“对了,大嫂,看看大哥的车在不在车库里。”
“等一下,我得去找遥控器。”
司凌云一边继续重拨司建宇的号码,一边蹲下来试图安抚皮皮,米晓岚拿来遥控,厚重的卷闸门徐徐向上升起。
这时他们都清楚听到,车库里面传出了沉闷的重金属摇滚乐声,米晓岚有些疑惑,“建宇的车在里面,那他是怎么出去的……”
司凌云离得最近,站起身正要进去,傅轶则抢先一步过来拦住她,冲了进去,那辆奔驰越野车发动机仍在转动,车内音响开着,正在放齐柏林飞艇乐队的CD,司建宇坐在副驾座上,将椅背放倒,一动不动地半躺着,嘴角有呕吐物痕迹,显然已经失去知觉。傅轶则来不及多想,从车头绕过去拉开了车门,车库狭小,车子又停得偏靠右边,没有多少活动余地,他用力去拉司建宇,那个沉重的身体一下歪到他身上。傅轶则被砸得险些跌倒,咬着牙半拖半抱,将司建宇拉出来,司凌云和米晓岚要进去帮忙,他粗声说:“你们别进来,里面一氧化碳浓度太高了,很危险。”
米晓岚止住脚步,司凌云还是冲了进去,帮着架住司建宇,一直走到院子中间,傅轶则才将他放下来,推开惊叫着扑上来的米晓岚,“闪开,我给他做人工呼吸。凌云,马上打急救电话,告诉他们有人吸入汽车尾气,已经昏迷了。” 
司凌云拨打急救电话,一时却讲不清别墅的方位,只得狠命摇吓得呆呆站在一边的米晓岚,“地址,快告诉我准确地址。”
好不容易将这个电话打完,她回头,只见傅轶则半跪在地上,将昏迷不醒的司建宇的衬衫领口解开,一边给他做人工呼吸,一边有节奏地按压着他的胸部,但司建宇似乎没有任何反应。昏黄的灯光下,一切都带着不真实感,她恍如堕入了一个怎么也想不到的噩梦之中,直到米晓岚反过来用力摇她,她才从这种恍惚状态中恢复过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早上我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
司凌云没办法给她一个回答。
确定妻子带着儿子当天不会回家,中午去跟有过暧昧关系的前秘书聊天,去母亲那里小坐,下午给异母妹妹打电话,让保姆放假离开,把自己关进密闭的车库,发动车子,开启空调……这一切行为都明确指向了自杀。可是司建宇怎么会突然有这个念头?难道仅仅是焦虑症发作的表现?
不知道过了多久,120急救车呼啸着赶来,医护人员冲了进来,将司建宇抬上急救车,米晓岚拉住已经累得满头大汗的傅轶则的手,哀哀地说:“轶则,陪我一起过去,我害怕。”
傅轶则点点头,将自己的车钥匙交给司凌云,“别担心,他还有心跳,应该来得及。我们在医院碰面,你通知该通知的人。”
急救车呼啸而去,穿着各式家居服过来围观的邻居也相继散去,别墅重新陷入寂静。司凌云拿起手机打电话通知了司霄汉,司霄汉大为震惊,说他会马上赶往医院。
“那……大哥的母亲?”
“我让洪民接她一起过去。” 
一阵寒风吹过,她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已经紧张得汗湿,贴在背上,又冷又粘腻,十分难受,突然又记起方才一直在她脚边转来转去、吠叫不休的皮皮不见了。她怕它跑进车库,一边叫着它的名字,一边进去,它并不在里面,她将司建宇那辆发动机仍在工作的奔驰熄了火,这时他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无声地闪烁起来,她下意识拿起来,屏幕上显示是王亦佳打来的,这已经是同一号码打来的第二十一个未接电话。她走出来,按了接听,只听里面传来那个女孩子的声音,“谢天谢地,司总,你没事吧。”
“是我。他……你不要再打过来了。”
王亦佳明显畏惧她,停了一下,却还硬挺着追问,“司小姐,请你告诉我,司总现在怎么样了?”
“他现在正送去市中心医院抢救。”
“是心脏病又犯了吗?为什么不送去心脏病医院?那边有他的病历和治疗记录。”
“不,他……试图自杀。”
王亦佳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
“你告诉我,中午他找你时都说了些什么。”
“都是我的错,如果我不在乎扣工资,就该一直陪着他,都是我的错……”
电话骤然挂断。她颓然看看手机,下意识地叫“皮皮,皮皮。”她的声音在一片宁静中有诡异的回声,把她自己都吓到了,停了一会儿,没有听到任何应答,她绕着别墅转了一圈,也没有看到皮皮的踪影,陡然止步,猛地意识到,这个时候她忙着找皮皮,哪里是顾得上它,她其实是在回避去医院。
王亦佳的声音尖利地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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