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绝代双骄3]经年》第196章


唯独中规中矩的是收拢至耳后的发束,万点之中,才算那从头到脚的唯一正常之处。
没了发丝遮掩,额头显露,脸颊的瘦削一眼可见,下颏线条凌厉,颈上阴影厚重。
那人真的夺了江云的明玉功么?江云走火入魔时几近六亲不认的狂态,孙盈余于脑中替换上殿主的脸,发现那就不叫走火入魔,而是那人常态。
孤苍雁忽然提出结盟,孙盈余也微微一怔,这两人结盟比翻脸容易,尔虞我诈,顷刻又走到尽头。
殿主不同意,终于轮到孤苍雁的杀手锏。
孙盈余暗地已将斗篷的系带解开,她爹半侧了身,将她臃肿体态完全呈现。她伸手扯了斗篷相连的帽檐,视野大开,瞅着她爹不曾留神的一个空隙,脚下生风,如同二八少女般伶俐地往前疾冲,口中大叫:“殿主救我——!”
孤苍雁险些被孙盈余这一语惊四座叫懵,那尖利的声量,简直比方才自己加上江玉郎两人的音量都高。
她一叫,便连那封禅台下许久不曾动上一动的身影,都蓦地轻颤。
江无缺身后,小鱼儿即刻去压他双肩,自认手上的力道已逾千钧,却仍怕他这兄长沉不住气。
设计神武宫,最根本的目的不是救江云,而是诛杀江玉郎;诛杀江玉郎的同时又不是要损兵折将,是以要借力打力。
小鱼儿想得美,但孙盈余是铲除江玉郎的疏漏,只因孙盈余是江无缺最大的疏漏。
而那丫头,心硬得很,虽讲是非道理,却只对她在意之人。
……
另边厢,孤苍雁心中,始终不及小鱼儿对这个女儿了解。
孤苍崖本不想伸手去抓孙盈余,他甚至没有想要限制她的自由,来时二人的商定是联手击毙江玉郎,仗得是江玉郎对孙盈余的不忍。
可孙盈余这一跑,全然打乱了步调。而她一叫救命,孤苍雁甚至想也没想,下意识便出手去捉。
斗篷如同抖落的蜕皮,孤苍雁一把握住,其间的人却金蝉脱壳,甩了个身,还将扮作男装的长发全盘甩落。
孤苍雁手中一空,当即大怒。他平生所恨,一是有人不识抬举,二便是有人不受摆布。
今日江玉郎与孙盈余,两人其一其二站了齐全,怎能不怒?
若论实力,孙盈余在她爹手下过不了三式,便是即刻扔下斗篷,一招捕风捉影,仍不费吹灰之力将人吸回面前。
孤苍雁扣住孙盈余后颈,还能感觉这人心有不甘的挣扎,“殿主救命”之声更是不绝于耳。
封禅台上,江玉郎未有任何举动,他若一动,孤苍雁未必抓得住孙盈余。
似是早知如此,孙盈余翻来扭曲,却再未急着前冲,一回头,更借无人可见的角度,冲她爹悄悄使了个眼色。
孤苍雁意会,然而愈发不待见此女的自作主张,手下又是一重,孙盈余吃痛,当即一声哭腔,“殿主,我疼……”
孤苍雁不屑,果真卖得一手好乖。却待他猝然惊醒,那江玉郎追魂夺命的一掌竟已迫至面膛。
孤苍雁脑中一瞬间掠起许多想法,他想自己叱咤半生,难道我命休矣?又想这江玉郎的身形变化当真有如鬼魅,我竟不及?还想这人的念头究竟如何能瞬息万变,方才一刻,他分明就没有丝毫搭救孙盈余的打算。
江玉郎一掌劈至,顺势便可破孤苍雁罩门,轻易取其性命,报半生仇怨。
为这一刻,江玉郎等了十二年。第一日吞下那钳制自身的□□,他便想将此人大卸八块——这重临人世的一年,更是想杀孤苍雁想得发疯。他很清楚,自己什么都要与这人比,却不在乎如何得赢,只在乎对方如何得输!那昔时踩在自己肩头爬至顶峰,今日便要他堕入地底死无全尸!他至少要证明有人为这般废物背叛自己是何等愚蠢,那曾为助孤苍雁而施加于自己的一切,是何等可笑至极!
然而掌风落下的刹那,杀人与救人之间,那脑中心中全然空白之间,江玉郎不知为何,竟选了后者。
这一次,连孙盈余都有些后怕。可以做决定的不止江玉郎一人,孤苍雁在自己死、与拖人一起赴死之间,他一样可以选择卒于江玉郎之手的同时,碾死孙盈余。
孙盈余叫人一把抱离之际,还想要惊呼,然而心有余悸,双手搂住这人寒冷如冰的身体,感觉他托住自己就如托住个空壳般轻易,贴着他胸膛,便再叫不出。
江玉郎凌空后撤,与孤苍雁拉出距离,落地。
那孤苍雁得获生存,倒也不计较孙盈余去留。
江玉郎放手,孙盈余双脚着地,这一幕被大半无干人等旁观,又是一场好戏。
入口四周,江玉郎的死士虽未得家主命令,却还是变化了阵型,将孤苍雁拦于封禅台外。
孙盈余仍是觉得脚软,江玉郎未看她,也未说话。她唤了一声“殿主”便往反方向去倒,那人便伸手揽住了她。
“殿主,我想……”
“想什么?”他问。
他一点也未察觉自己的声音已变得轻缓,虽然仍旧冰寒,却慢了许多,低了许多,叫最狠的人心都变了不忍。
“我想……”孙盈余盯住对方心脏跳动之处,想早年为他疗伤,最一开始接触的契机便是此人明玉功的走火入魔。她太了解他全身内力的运转,走哪一条经脉,内伤时最先失了防护、变得最脆弱的……是他身体的哪一个部位。
那罩门,在他后肩,而她盯死的,却是他的胸前。
她腕上暗括轻弹,短匕显露,毫无顾忌一剑插入江玉郎心窝。孙盈余胸口直跳,见那短匕入肉之处流不出半丝血水,如她自己一般,都是世间诡异的躯体。
他是因她变作如此的……她拧眉,于对方怔愣之际,一举破开他心口,活活刺穿。
孤苍雁说什么来着,说江玉郎傻的么,说她哪那般容易得手——看吧,轻而易举。
江玉郎只觉心口钝痛,可他对痛的反应实在迟钝,直到孙盈余望入他眼内,毫无留恋地说:“我想要你的命,殿主。”他愣了愣,才低下头。
他一点都不奇怪自己终会死于孙盈余之手,初时,他既无感觉,也好像觉不出情绪。
直到那人仍不甘心,一掌击在他额间,他向后倒,对方掌力所汇的真气透入他头心,痛得人窒息,发丝散落,他望见自己飘至眼前的几缕白发——蓦然间,往事如潮涌现。
那手臂被斩、武功被废、身堕悬崖、引火焚身——眼界变作血红的同时,所有的痛,终令江玉郎有了实感。
他此刻中剑,剑柄握在孙盈余手中。可他竟然忘了,他本就是为报仇而来,他曾身死,入了阴曹,散了魂魄,仍旧回来,是为杀她!
但他竟然只剜过她一只眼,孙盈余假死,他却将她找回来,他疯了一样将她圈在自己身侧,是为杀她,不是被杀!
而他竟然相信,她十月怀胎,她跪地忏悔……他明知她不爱,为求生、或为报复,但不会是因为爱他,他却记得她说:殿主,我错了……她说她未被施加催眠术,所以那爱是真。她爱过他,爱过才觉得恨,恨他手段太毒,令人心太冷,到头来错的竟不是她——是他江玉郎!
“呵呵……呵呵哈哈哈……”江玉郎吞咽着血水发笑,他要杀她,那最可笑之处在于他要杀她,可是孙盈余恨他!
原来她恨他啊,恨不得他死,恨不得屡屡置他于死地,而他就是不懂,就是不明白!
跳梁小丑,那原是如何精辟的一句概括,他以为自己恨之欲狂,却不过想得发狂,他并不觉痛,只觉这万事的可笑。
孙盈余握他的手,静静待他去死,他就更笑得不可自抑。
那眼中与血色混杂一处的脸孔,是他十年来做过最冷的梦。他曾不止一次期冀她将自己在梦中扼死,可她做了最慈悲也最残忍的事,将他即便是死也舍不得清醒的梦,一遍遍亲手打碎。
吾爱至此,灰飞泡影。
☆、结局中
作者有话要说: 鄙视我吧,结局什么的我真的每天都试着在写,可是真的写不出……加上一直出差,其实这章应该完结的,被我无良地硬拆成两章,下半章会尽快的,不急的可以再等等……
置诸死地而后生。
孙盈余彻底实践了江无缺的观点,只是用在了不同的场合。
她没想过自己会这般容易得手,反而她想过,殿主会在“死”前与她同归于尽。
但无论如何,她成功了。
这一世,第三次以假死去换一人偷生。
第一次,为江无缺;第二次,为她自己;第三次……她低头,去看殿主死不瞑目的狞笑,他想来不会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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