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雪之前》第40章

可是，对于她们的善意，我既欢喜也难过。欢喜的是，我能够遇上这两个朋友；难过的是，我的自尊在她们面前七零八落。
那时候，其实应该是嫉妒她们的吧？我分不清那种酸酸甜甜的滋味到底是什么，只是看到她们周末回家时的神情，心都忍不住缩紧。
我根本就没有多余的钱买一张回S市的车票。
因为暴打了有不良企图的学生家长，我被辞退，更糟糕的是，这家人在B市小有势力，我很难再找到一份家教的工作，这无疑是致命的打击。看着银行卡上的数字不停减少，我知道有必要找到另一份兼职，哪怕是端盘子也无所谓。
结果，还真给我找到了。
只是，每天晚上从六点工作到九点半，回到宿舍的我累得几乎没力气说话。苏缓和颜夭也难免担心起来，可我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所谓伤疤，是需要一个人在静谧处独自舔舐的。
而遇到叶子蹇，虽然只不过是人生中最小的一个插曲，却差点置我于万劫不复。
已经是深夜，路上行人寥落，我在学校旁的一个小超市匆匆买了泡面，等到结账才发现没带钱包，或许是最近太累，常常丢三落四。拿起手机，准备求救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电话早已欠费停机。
屋漏偏逢连夜雨，我一时愣在原地。
老板娘见我没有动静，皱着眉，“别告诉我说，你忘了带钱。”
突然想起苏缓曾埋怨过这里的服务态度太差，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她的心境。
“抱歉，我真忘了带钱。”说完，准备将泡面放回原处，一顿不吃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
“一个这样，两个这样，我可是小本经营，可受不起你们这么折腾。”说完，嗤笑了一声，明摆着的不屑。
我转身，一个眼神没控制得好，生生瞪了过去。
“哟，看看，看看，想白拿东西还这么嚣张！”果不其然，老板娘开始挑衅。
这时候虽然超市里的人不多，可却都是一个学校的，看向我的目光带着“探究”，我低下头，一阵惊慌失措。
在这样狼狈的情况下出现的那个男子，几乎让我感激涕零。
“一个不留神，你怎么跑这儿来了？钱包还在我这里呢。”听到男子这句话的时候，我确定我的心跳加速了。
他拥着我往外面走，我触碰到他的白衬衫，一股暖意浅浅地传来。
当然，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他叫叶子蹇。
直到苏缓和他手挽着手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时候，我才恍然，原来，他就是苏缓念叨了好几个月的叶子蹇；原来，他已经是苏缓的男朋友。
心里那一瞬间的失落，在我看来是可耻的。
微笑着朝他伸出手，“你好，我是韩雪瑶。”
他看向我的目光带着陌生，看来，早就忘记了那个晚上发生的事情。
后来，我才知道，爱情这东西就像酒，放得越久，才越香醇。
每天看着苏缓和叶子蹇一点点朝幸福的方向走去，酸酸的，苦苦的，那些情绪控制不住地溢出来，可是只能闭上眼。
然而事情并没有像我预料中那样发展。
那个叫顾铭的家伙的出现打破了原有的平静。苏缓喊他“哥哥”，可我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不属于哥哥的占有欲。
那时候，我和叶子蹇还算是点头之交，犹豫再三，我提醒了叶子蹇，当时他笑得云淡风轻，并没有在意。
最终，我猜对了结果，却没猜中过程。
等到我再次见到叶子蹇的时候，他浓密的睫毛有些疲惫地搭着，眼下是淡淡的青影。
“雪瑶，我想和小缓分手。”
我握住杯子的手一紧，“为什么？”
叶子蹇没有说话，埋着头，呼吸有些沉重，大片大片的悲伤从眼里掠过，隔了好一会儿，我听到他轻轻的声音，“雪瑶，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我们是永远也不能得罪的吗？”
怎么会不知道？我想了了在S市的父母，指尖不由得颤抖。
同是天涯沦落人。
“我有什么能帮你的？”
“陪我离开，可以吗？”
我知道，叶子蹇只是想要找个能够安慰他的人，可我还是义无反顾了。
不是有句话吗？再不疯狂，我们就老了。
失去苏缓和颜夭的友情，在意料之中。和她们擦肩而过的时候，我有一瞬间抬起手想要挽留她们，可看着她们淡漠的表情，我自嘲一笑，这下子真没退路了。
打电话告诉母亲这个消息时，她并没有太多惊讶，“雪瑶，这么多年辛苦你了，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吧！”
那一瞬间，我竟然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去美国做交换留学生的事情，居然顺利得出乎意料。
我看着叶子蹇毫不惊讶的侧脸，知道他有什么事隐瞒着。可我却自欺欺人地选择了相信。
等到后来，我站在叶子蹇和程菲的婚礼上，一直想着，当初抛下一切去美国，是否觉得后悔。可想来想去，也没有结果。
已经发生的事情，再怎么想，也是不会改变的。
阴差阳错，机缘巧合罢了。
待在美国整整一年，我看透了很多事情。
诸如，叶子蹇喜欢的人，永远只可能是苏缓。
诸如，我在叶子蹇心中，永远只能是朋友。
叶子蹇在美国的时候，有过好几任女友。或许，在外人看来，他称得上是花心，可我明白，他是痴心。
只是，他的痴心，仅仅对苏缓一个人而已。
每每失了恋，叶子蹇习惯性地来拉着我喝酒，他从来不知道，我在那之前，是滴酒不沾的。
又一次，他拉着我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萧萧黄叶洒落一地。
“雪瑶，怎么办，我想小缓，想得心都疼了。”他呆呆地看着远方，眼神没有焦距，似在缅怀着什么。
我被凉风吹得清醒无比，“叶子蹇，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离开小缓吗？”
“不会。”
我在心里默数着，他犹豫了三秒。
可这三秒又算什么呢？终归他的答案是否定。
当一年的交换时间快要结束的时候，我却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母亲重病。
我慌乱地收拾衣物，叶子蹇又一次帮了我。不仅搞定了难缠的专业老师，还替我买到了最快回国的机票。
我坐在飞机上，望着近在咫尺的云朵，想着，需要花多长时间，我才能再也不欠叶子蹇呢？
我先在S市待了两年，可母亲的身体一天天地虚弱下去，我只能回B市找了一份工作，将母亲接了过来，这边的医疗条件比起S市，要好上许多。
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还会再遇见苏缓。
时间的力量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强大，至少苏缓看向我的眼神还带着厌恶。
我的第一个任务居然是和苏缓一起去采访叶子蹇，这个世界玄幻得让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叶子蹇在看到苏缓的那一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只是苏缓还对当初的事情念念不忘，像刺猬一样满是防备。
我想，或许自己可以推一把。
这样的话，也许有两个人能幸福。
可当我将事情原委交待清楚的时候，苏缓只是微微一笑，“我喜欢的人是顾铭。”
我愣住了，顾铭出手果然是快、狠、准。
苏缓能够原谅我，是让我最意外也最愉悦的。与此同时，和颜夭自然也恢复了邦交。三个人，就如同大学里的那样，那些风雨过后，依然有人真心待你。
苏缓将她和顾铭之间的事情毫不保留地告诉了我。
听完之后，我意识到，最适合苏缓的，是顾铭。那个男人，一步步算计，牢牢占据了苏缓的心。如果不爱，怎么会如此大费周章？
这一次，我没有选择叶子蹇，而是帮了顾铭。
“幸福”这两个字，除了最爱的人，再也没有其他人给得起。
谁知道，我却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向凯。
若说我最讨厌什么人，花心，自傲的富二代。
可这几点向凯占齐了。
没管好嘴的后果便是被死死缠上了。
一直以来，我以为除了叶子蹇，也许心里再也放不进其他人了。在一次倾尽全力之后，再也没有力气付出，没有力气追求。
但是，向凯却真真让我无法理解。
要说他幼稚，明明是快三十岁的人了，却总是一副妖孽的可怜样；要说他强势，若不是这样，向氏又怎么能在他手上顺风顺水？
两年的相处，当初的偏见早已经消失得一干二净。
生活如果这样继续下去，倒也乐得自在。可叶子蹇要结婚了。
初听到这个消息，我的第一感觉居然是解脱。
在婚宴上，我喝醉了，是醉酒还是醉心呢？
那一晚，我做了个梦，梦见叶子蹇渐渐离我而去，我看着他的背影，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可梦里，还有另一个人，当他越走越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