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爱》第33章

叶铭纬无声地微笑。
深夜里四野阒然，也能感觉到他们之间散发着的那点点温暖。
“铭纬，再给我唱一次好吗？”苏晚晚要求，“就是上次你在我睡前唱的那首。”
叶铭纬的身体虽然虚弱了很多，但是声音一如往常那样低醇迷人：“……因为我不知道下一辈子还是否能遇见你，所以我今生才会那么努力，把最好的给你……”
一曲唱完，苏晚晚微笑着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只是轻轻地说：“铭纬，你知道我这辈子得到过最好的礼物是什么吗？”
“是什么？”叶铭纬问。
“我不告诉你。”苏晚晚调皮地微笑，“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化疗的副作用很大，苏晚晚在替叶铭纬梳头发的时候每日看着他一把一把地掉头发，都会把它藏起来，可是越掉越多，已经不是她能藏得住得了。
叶铭纬看见了，就笑着说：“算了，别藏了，我都看见了。”
“最近流行光头，不然你换个发型吧。”苏晚晚收好他的头发，跟他提建议。
叶铭纬也只是笑着：“好。”
尔后叶铭纬就剃了个光头，就算是光头的他因为五官的无暇，也是十分英俊的，苏晚晚给他买来各式各样的帽子为他戴上。
“这是在夏天。”叶铭纬笑看苏晚晚，“会热的。”
苏晚晚就给他摘了，“就是买来试试，等到天冷了就能戴了。”
叶铭纬看着苏晚晚并没有把那句话说出口，但其实他们都明白，也许，他等不到天气再冷的时候了。
叶茗茜看见叶铭纬剃了光头讶异了好一会儿，眼含热泪捂着嘴就跑了出去。
叶铭纬轻轻碰了碰苏晚晚的手，“帮我劝劝茗茜。”
苏晚晚点了点头就走了出去。
站在哭泣着的叶茗茜身边，苏晚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连自己都没办法劝服，又怎么说服别人？
她就那么站在叶茗茜身边，一语不发。
过了好一阵子，叶茗茜才渐渐止了哭声，“我没事，你回去陪哥哥吧。”
苏晚晚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我联系了一个医生，他看过了铭纬的病例，他说，他肯为铭纬开刀，以铭纬现在这样的情况，他有四成的把握。”
叶茗茜泪水朦胧的眼中蓦然放光：“真的吗？那快请他为哥哥动手术吧。”
苏晚晚低着头，看着锃亮的大理石地板映着的自己的容颜：“可是还有六成不能成功……而且，就算手术成功了，能不能醒得过来也不一定，我和铭纬说了……他说，如果他醒不过来，那么就让他彻底离开。”
叶茗茜忽然止了声，不知道要说什么，叶铭纬那样的脾气她是了解的，与其苟延残喘，他宁可就那么干脆地离开。
“铭纬现在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医生说是正常现象，如果再过一阵子他昏迷不醒了，那么手术也会遇到更大的风险，那时候连三成都没有了。”苏晚晚平静地可怕，“我想让铭纬近期就做手术。”
叶茗茜看着苏晚晚，她脸上浮起一个异样的笑容，“你说，如果我陪着铭纬，他是不是就不那么寂寞了？”
瞬间叶茗茜明白她的意思，立刻道：“哥哥肯定不会想要那样的结果，——哥哥的手术会成功的晚晚。”
苏晚晚转头去看她，眼中尽是绝望，“会吗？茗茜？”
叶茗茜心虚地别开眼睛，“你别胡思乱想了。”
苏晚晚只是微笑着，“茗茜，你不会懂，铭纬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长久的时间里，在她慢慢长大的时候叶铭纬教会她许多事情，在她最无助最需要温暖的时候，叶铭纬给了她一个最最安稳的怀抱，那些历历在目的曾经已经深入骨髓，如果没有叶铭纬在她身边，她生命里所有的阳光，所有的氧气就全都没有了。
苏晚晚淡淡开口：“他说，我是他的命，那么他又何尝不是我的命呢？”
他们的命早已被时光紧紧地缠绕在一起，同生共死。
第　46　章
苏晚晚请的医生很快就从国外飞到了B市，成为专门为叶铭纬主治的医生，他带来的团队也为叶铭纬的病情讨论了一个最佳的手术方案，目前为止主要还是用他带来的药物控制，再做进一步的观察。
叶铭纬吃了那些药以后果然好了许多，化疗也停止了，慢慢地消瘦的容颜也有了些血色，这点点的变化就让苏晚晚高兴不已。
这一天叶铭纬换了便服，要带苏晚晚出去，苏晚晚犹豫他的身体能不能出去，叶铭纬就诱惑她：“咱们就出去一会儿，等晚上再回来。”
那时候其实已经是傍晚了，苏晚晚以为他是要带自己去吃饭，可是司机却把车开到了一个安静的酒吧前停了下来。
苏晚晚皱眉：“怎么来这里？”
叶铭纬笑了笑，拉着她下车，酒吧的外表虽然很不起眼，但是刚一进门苏晚晚就发现了不同，从酒吧门口开始一路上就铺满了各色花瓣还带着熟悉又奇异的香味，酒吧里空无一人，只有小小的舞台上摆放着音响设备和吉他，正对着舞台，有一把沙发椅子，叶铭纬让她坐在上面，自己却上了台。
他拿着麦克神情专注地看着苏晚晚：“今天这场表演是献给你的。”
音箱里低低流转着《淘汰》的旋律，叶铭纬用吉他主奏，麦架架着麦克风，自己坐在高脚椅上，台上所有的灯光都打在他身上，刹那间，风流倜傥的他竟耀眼地像是太阳。
苏晚晚着迷地看着他，听着他唱：“我说了所有的谎，你全都相信，简单的我爱你，你却老不信……”
十六岁的她不知天高地厚地一个人跑去芝加哥找他，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他的女朋友。
那时候苏晚晚对于女朋友这个词并不太敏感，只是觉得跟叶铭纬在一起生活永远充满了精彩丰富，那么充满活力年轻的她和叶铭纬在一起很快乐很幸福。
他们之间是怎么表白来着呢？
苏晚晚那样一个漂亮的亚洲女子在学校里自然引起了很多人的觊觎，国外的思想开放，虽然她只是高中生，但是很多人还是明目张胆地对她大胆示爱，她虽然不胜其烦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解决。
偶然一次叶铭纬去学校接她，她就拉着叶铭纬对一个向她表白的男生说：“这是我男朋友，你以后不要再对我存有非分之想了。”
于是她有男朋友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学校，要知道，叶铭纬所读的大学和她的高中只隔了一条街，所以很快叶铭纬有女朋友的消息也在他的学校里传开了。
叶铭纬约她出来吃饭后，带她去酒吧里听歌，那是个很安静的酒吧，叶铭纬给了小费抢来台上的吉他，当场为她唱了一首《淘汰》，唱完后，他下台就吻了苏晚晚。
苏晚晚如坠云雾，傻得只知道问他：“你为什么亲我？”
“你不是我女朋友么？”他谈笑间一派的光华流转，时至今日她依旧记得他眼中的风采。
那是苏晚晚的十七岁。
叶铭纬唱完一首《淘汰》，台上又响起了《富士山下》的伴奏，他把粤语也唱得字圆腔正，“……一生一世等一天需要代价……要拥有必先懂失去怎接受……”
她和叶铭纬分手以后，再也没有联系过，但她知道，叶铭纬一分一秒也没有停止对自己的关心，知道她与邵丞峥交往的那一天，他开车在她楼下坐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晨他又开车走了，那时候她爱邵丞峥如火如荼，她想，她和叶铭纬是真的结束了。
后来她知道，她等不到邵丞峥回心转意爱她了，于是她找了叶铭纬赛车，她其实是知道叶铭纬一定会赢了她的，她只是想知道，这一回她赛车输给他他会让她做什么样的事情。
最终她放弃了邵丞峥，只身一人飞去了美国，叶铭纬就那样追着她去了美国，死缠烂打地住进了她的公寓。
她从来没想过她竟然还会跟叶铭纬再在一起，但是缘分就是那么奇妙的事情。
他陪着她度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光，包括最后她回到B市步步紧逼邵丞峥他也是知道，只是他从来什么都不说，苏晚晚就那么挥霍着叶铭纬对她的爱。
叶铭纬对她说，他对她的爱，就算她怎么挥霍也挥霍不完。
苏晚晚的回忆停在那句话上，台上叶铭纬接着唱下一首《只是太爱你》：“……因为我不知道下一辈子是否还会遇见你，所以今生才会那么努力把最好的都给你……”
她终于学会对邵丞峥放手的时候，她以为他们终于可以幸福了的时候，她的孩子没了，虽然那个孩子不在她和叶铭纬的计划当中，可是他们对它也是万般宠爱，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就在六个月大的时候没了，那个已经会动有了心跳的孩子。
苏晚晚想要的幸福为什么那么难。
现在连叶铭纬都要离开她了，她真的不知道，接下去的路她要怎么走才好。
叶铭纬唱完后，看见苏晚晚落下的眼泪，走下台来为她拭干：“晚晚，我爱你。”
苏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