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弃》第27章


“这是墨刑?”颜彩问道。得到林放的肯定的回答后,她不禁皱眉。
林放道:“刻得是元和十五年选配琼州。”
“这是个囚犯?那他应该在琼州服军役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最近没听说有大赦。”
林放点头:“他额头上有罪名,是偷窃。琼州穷山恶水,一般是重刑犯才会发配此地。可偷窃又不算什么重罪,他怎么会被发配琼州?”
“会不会是偷窃时杀了人?”
林放摇头:“那这罪名可不会只刻一个偷窃。”
颜彩亦是疑惑,她起身见不远处也躺了一个人,便跑了过去。
“林大哥,也是刺配琼州,这位是欺诈!”
林放和秦羽白一共解决了一十三人,他俩一一查看过去,发现其中半数是这类的犯人。此时秦羽白拖着饮血的剑走了回来。他补充道:“那个领头的,有三处强盗刺面,按照刑律,应处以死刑。”
林放和颜彩面面相觑,疑惑不解。这么多本该发配的囚犯出现在这里,可不是什么寻常现象。
“想不出来了。”林放拍拍手,“先去找殿下吧,这群人被咱们吓跑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贼胆包天杀了回来。”
赵承安他们并没有走远,等颜彩三人和他们回合时,却见他们一个个脸上神色很是……奇妙。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们。”
霍沛然指着林放和秦羽白笑道:“殿下,林副将演技不错啊,关键是羽白居然也配合,这可难得的很。”
秦羽白抱着剑沉默得守在赵承安身后,试图装得和平时一个样,但一看他那僵硬的肢体就知道他正不自在着呢。
松溪则是小心地凑过来,仔细地观察着颜彩的脸:“颜姑娘你是怎么弄的,方才我也吓了一跳,还真以为你把眼珠子抠了呢。”
“嘿嘿。”颜彩兴奋地和他分享自己扮鬼的妙招,“我方才从火堆里抹了一把灰擦在眼睛上,这样就有黑洞洞的效果了。你可以试一下。在宫里吓吓小宫女肯定更好玩。”
还吓小宫女?看她那摩拳擦掌的神情,赵承安心里简直跟有一百只猫挠过一样,他一把抓住颜彩后面衣领把人提溜过来,咬紧后槽牙皮笑肉不笑地问道:“玩得开心吗?”
颜彩缩了缩脖子,很识时务的摇头,弱弱地解释道:“说着玩的。”看着她那故意装可怜的眼神,赵承安瞬间一点脾气都没有了,不过他还是不甘心地瞪了她一眼,这才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再说吧。”
霍沛然指着山顶对林放和秦羽白说:“方才我和太子爷商量过了,咱们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只能先翻过这个山头,迂回前往毗陵。好在虽然没有了马,但此地离毗陵不算远,诸位先辛苦一番吧。行舆大约会在明日傍晚到达,按照惯例,城门从午时就开始禁止出入了。等秦王带领仪仗到达城门口定然会有围挤,我们可以混在人群里趁乱进去。”
林放点点头,但他却对赵承安的伤势表示很担忧:“爷的胳膊能拖这么久吗?”
血已经止住了,赵承安神色淡定:“没什么大碍。况且伤的不过是左手罢了。还好我不是左撇子。”
他说这话本是想宽慰一下大家,可显然所有人都不买账,一个个苦大仇深地眼珠子从下往上地瞪着他。
林子漆黑,他们也不敢点火照明,好在大家嘻嘻哈哈的,再难爬的山路都轻松过来了。
顾青鸾和颜彩并肩走在中间,逃亡半夜,顾青鸾发现自己已经从最先的心惊胆战变到了现在的隐隐有些兴奋。尽管全身酸痛,但她窥探到不同于以往循规蹈矩生活的一个全新世界,它更惊险更刺激,顾青鸾想她这辈子都忘不了这个滋味。
耳边传来流水的潺潺声,颜彩摸了摸自己满脸是灰的脸,说道:“我想去洗一下脸,顺便换件衣服。”
赵承安嫌弃道:“去吧。你要穿成这样,守城士兵能让你进去就怪了。”
趁着颜彩去洗漱的空挡,林放把刚才看见的疑点跟赵承安汇报了下。
霍沛然道:“的确很奇怪。朝廷有规定,各地方每桩判案都需上报吏部作统一记录。刺配一刑更是需要记录在案的,回去查查档案应该能发现疑点。”
赵承安反驳道:“盗窃却判刺配琼州,吏部居然能审议通过,里头定有猫腻。查档案都不一定能找到线索……沛然。”他突然叫道。
“是。”
“等回京之后,我会让父皇把你派到刑部历练,职位不会太高,而且刑部是五皇弟的天下。其中诸多艰难,你可愿意去?”
霍沛然乍一听满面喜色,但他听到赵承安的转折之语后很快镇定下来,不过他依旧是毫不迟疑地坚定应了下来:“臣愿意,定不负太子重望。”
顾青鸾拧了帕子,小心得替颜彩擦去伤口上的脏东西。树林里杂草丛生,枝桠乱横,颜彩被划得到处是伤。
“疼不疼啊?”顾青鸾心疼地问道。
颜彩一笑置之:“这算什么疼。”
“颜彩,你怎么这么聪明的,我看见他们追来了,脑子全蒙了。可你瞬间就能想到办法,真厉害。”
“不是我厉害,是秦羽白厉害,他那身功夫简直遇神杀神。其实今晚上也是运气好,我那扮鬼的法子就只能骗骗那些胆小的。要真的来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强盗,我在那晃荡的时候他就能一箭戳了我。不过说来也幸运,这一路遇到的都是猪对手!”
顾青鸾躲着看她扮鬼吓人的时候简直心都快跳出来了,可她却笑眯眯地还评价了对手一番,青鸾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胆儿真大。”
“没办法。我爷爷是武将,是他把我带大的,他才不管你是女娃还是男娃呢,一律一视同仁。我才那么一丁点的时候,他就能把我放在一人高的马上就不管我了。”
“天啊!你爷爷可真放心。”
“他后来跟我说,我以后将要面对的比这可怕的多,因为这个再可怕,他还在。等他去世我就明白了。”
颜彩的神色突然变得哀伤,顾青鸾虽然不明白她在指什么,但还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想给她一些慰藉。
“没事了!”颜彩笑笑,然后可爱地皱了下鼻子,牛气哄哄道:“现在谁敢把我扔马上,我能弄得他骑不了马。”
天渐渐亮了。天光穿过浓密的树叶,形成道道笔直的光线。湿气在光照下升腾,薄薄的雾气漂浮在半空中。一夜的寂静,虫鸣鸟啼渐次响起,显得那样生机勃勃。
他们沿着官道在山林里穿行了一夜,各个狼狈不堪。
赵承安头昏眼花地灌了一口水,手臂的伤口已经疼到麻木。说实话在他养尊处优的近二十年里,这是第一次受这样的罪。
“你还好吗?”颜彩拿着药和绷带过来了。
赵承安捏了捏眉心,摇头苦笑:“不太好。”
颜彩从荷包掏出小半块饼递给他:“昨晚跑得急没想到带干粮,包袱里就两块饼,殿下好歹垫下肚子。”
赵承安没有接过来,他问道:“你吃了吗?”
“我和青鸾都还行,不饿。你和松溪都是伤患,林大哥和秦大哥也分了一块。所以吃吧——”
赵承安看着手中小小的半块饼,十分惆怅的叹了口气。颜彩却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突然觉得我们好可怜。”
这语气可一点都不可怜。赵承安心想,你的潜台词应该是:我们好可怜啊可是好好玩耶!
这姑娘永远都能苦中作乐。赵承安心里松快了点,连带的也有了胃口。
“你把衣服解一下,我给你换药。”
颜彩一边拆绷带一边挤兑高玄明:“上次落水他如果脑子稍微清醒点就不会导致现在在最需要他的时候人却不在了。这人太靠谱了,殿下你踢了他吧,我有医术更好的介绍给你。”
“不闹了。”赵承安淡淡解释道,“高家历代皆为太医,玄明入职医正以来,从来就只给我看病。人是挺神叨的,不过我不觉得有人比他更忠心。”
颜彩撇嘴:嗯,这货只剩下忠心了。
“行了。你自己动作注意点。”颜彩小心地给他合上衣襟。
赵承安抬手摸了摸她青黛的眼下,问道:“困吗?”
真是奇怪,本来一点感觉都没有,被他这么一问,呵欠立马袭来。“还行,哈——”颜彩揉眼,然后整了整赵承安肩部的衣服,身子一歪就靠在了他的肩头。
发丝轻轻拂过下颌,带来一阵酥麻的微痒,赵承安脑子一片空白,全身电击般瞬间僵硬。他好像被丢进了一片漆黑的空洞里,什么知觉都是虚幻的,唯有肩头的千钧重压是真实的感觉。
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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