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出墙》第5章


他低着头喃喃:“你……你是徽王妃。”
何其欢倏地松了手,阖上眼,她努力不去看他,冷冷地撂下话来:“你愿意留就留,想走就走,我不拦你。”她一甩手,“砰”的一声关了里屋的门。
明阿哥颓然地在堂屋里坐了下来,一坐便是一宿。
天亮时,何其欢捧着娘亲的骨灰罐走了出来。看也没看仍旧杵在那里的明阿哥,她这就往山上去了。雨天路滑,她又从不曾进过山,明阿哥不放心,安静地跟在何其欢的身后。
她旁若无人地往山顶爬去,踩着泥泞,这一路跌跌撞撞。他忍不住跑过去扶她,却被她甩开手,他想劝劝,没等他开口,她先瞪过去,“我是徽王妃,你忘了吗?”
他不做声,只是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寸步不离。
终于爬上了半山腰,她选了个坐北朝南的位置,小心翼翼地放下娘亲的骨灰罐,她抄起一边的石片便开始刨坑。
“我来吧!”
明阿哥提着锄头走到她身边,知道她不会接受他的好意,可他还是挥舞起了锄头。他的速度显然比她快了许多,不一会儿便刨出穴来。他停住锄头,默不作声地退到一旁。
何其欢静静地安葬好娘亲的骨灰,静静地填了穴,静静地坐在旁边,静静地跟已然安息的娘亲说着娘儿俩的私房话。
眼见着日偏西移,明阿哥这才上前,“再不走,天黑之前我们就赶不回去了。”
何其欢站起身来打前头走着,明阿哥一言不发地紧紧跟在她的身后,如来时一般。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何其欢忽然停住了脚步,背对着他,她赫然开口:“为什么离开首府,却来到这里?”
“……是流放。我流放我自己,算是一种惩罚。”他仍是低着头,下巴都快贴到胸口了。
“你做错什么了吗?”她偏过头来紧盯着他。
他却只是盯着她被泥巴糊住的映日莲花鞋,“我没勇气带你和你娘离开王宫。”
他的诚实叫她眼眶微红,却流不出一滴泪来。
她推门进了屋,没再说话。明阿哥却坐不住,他麻利地起炉灶,烧水做饭。这几年独自生活让他从一个王爷蜕变成山民,什么脏活累活苦活没做过,伺候她一个,他绰绰有余。
做得了饭,沏好了茶,烤香了鱼,炒熟了笋,他打起帘子招呼她吃饭:“其欢,累了一天,你好歹吃点东西吧!”
不用他招呼,她兀自坐在桌边,大吃大喝起来,看样子这山里的东西颇合她的胃口,她竟吃了海海两大碗。
他却是心不在焉,吃着吃着便停下了筷子,“他……他放你一个人进山,也不派人伺候着?”
她“砰”地放下碗,目光炯炯地瞅着他,“我说,如果你希望我在山里的日子,咱们俩能和睦相处,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啊?哦!什么?”
“忘记我徽王妃的身份。”
可以忘记吗?若是可以,他也想啊!
日子脉脉而过,每天,他耕田,她择菜;他打鱼,她晒网;他打猎,她捡蛋;他赶集,她做饭。
时日久了,村里人都知道,明阿哥娶上媳妇了。姑娘嫂子们见到何其欢还问了起来,你家是哪里的,你和我们明阿哥是怎么认识的云云。
何其欢倒也爽快,照直了说:“我和明阿哥原来在家乡的时候就定了亲,后来他家里遭了灾,父母都殁了,又没了亲人,他便独自跑了出来。我找了他五年,才在这里找到他。”
这一席话说得大姑娘小嫂子们眼泪哗哗的,见到明阿哥就絮叨:“你媳妇对你可是没说的,你可要好好待人家,莫再跑了,负了人心,你这辈子可都还不上,睡不安啊!”
媳妇?还……负心?
这说谁呢?明阿哥可困惑了。
第二章 穷乡野炊烟袅袅升(2)
清早醒了神,何其欢打院子里见着一只米黄的小东西一步一停地踱着路。她打起帘子迈步走到场院里,俯下身子伸出手来,那米黄的小东西也不怕人,头点着地就走进了她的手心里。
“你从哪里来,小东西?”
“是村长家的给的。”院子那头正给小东西做窝的那人头也不抬地替它答了。
原来是村长家添了小孙子,特意请明阿哥夫妻俩去喝满月酒,顺便让明阿哥这个读书识字的人,给起个响亮点的名字。村长家的挑了一窝新抱出来的小鸡给他们养着,明阿哥再三推辞,就留了一只给何其欢养着玩。
何其欢在手心里捻了一撮小黄米,逗着小东西啄米吃。看它乖乖地窝腻在她的手心里,小脑袋一上一下的,有趣得紧。
“你说,这小东西像不像小婴孩?那么稚嫩,那么脆弱,那么需要人的照顾。”
她的眼底渗着柔柔的母性,明阿哥停了手里的动作打头问了声:“既然喜欢,为什么不生个孩子呢?”她同段素徽成亲已有五载,怎么不见生下一男半女来?
何其欢无意识地握紧了双手,她手一紧,只听“吱呀”一声,明阿哥一步抢过来掰开她的手,“你会把它捏死的。”
他悉心梳理着小东西身上的软毛,见它似缓过来一般动弹了两下,他才放了心,口中连声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哈!”何其欢的鼻息间吐出一口浊气,“你们段氏一门真是笑话,嘴里说是一心向佛,可手上犯的却是要入阿鼻地狱的屠杀之罪。”
他蒙然不懂,“你指的是什么?”
她偏过头来,将手心里剩下的那点小黄米丢在地上,再不看那小东西一眼。即便再欢喜,不是她的,终究要丢下。
月上柳梢头,村长请了他们俩去家里喝酒。进了场院,才发现村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到了。
村长家的上前就问:“明阿哥啊,这整个村里头就数你最有学问了,给我小孙子取个好名字,快些个快些个。”
明阿哥想了想,取笔下了两个字,“就叫正康吧!一生端正,一生康健。”
“好好好。”村长拿了名帖去了,“我这就让小孙子看看他的名字。”
何其欢反复咀嚼着那两个字,半晌忽然道:“你把他当成你小孩了?”大理的规矩,父子连名制,他取自己名字里的“正”字给这娃取名,可不是当成自己孩子了嘛!
“你不提,我都快忘记自己的名字了。”明阿哥笑说,“其实,若我还在首府明王府,怕早该娶妻,说不定儿女都有三两个。”
“后悔了?”她淡淡地问,“后悔离开首府?后悔离开明王府?”
他静静地回答:“我是后悔,后悔没有带你走。”
他掰过她的身子,让她直视他的双眼,今晚他还没来得及喝酒,或许说完下面的话,他就该寻醉了,“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带你走,一定会。”
有他这句话,什么都够了——何其欢红了眼圈,拿了桌上大碗的酒,一口干了。
那晚上明阿哥喝了很多,也说了很多。他答应村长,做他孙子的师傅,还答应村里许多人家,教他们的孩子念书写字,不为别的,就为长点书香气,以后可以自己给自己的娃起名写字。
满堂的人领着孩子给明阿哥敬酒,他喝高了,一把攥住何其欢的手。自始至终,一直都是她主动牵他,他从不敢轻易碰触她。
喝高了,酒醉了,心却慢慢地清朗起来。
“其欢,其欢,如果当年我带你走,现在我们的孩子也该认字了吧!”
她不说话,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已经错过的时机,已经错过的人,怎么可能再追回?偏偏那情却停在五年之前,空空地等着这两个彼此错过的人。
“正明……”
她弗开口,忽听外面有大批人马的骚动声。不好的预感打心底升起,何其欢定定地看着桌上的酒,不敢回头。
明阿哥走到门外,远远地便见到白底镶黄的仪仗和大批的宫人侍卫。他心头一颤,拉着何其欢的手更紧了。
村长没见过这么多的人,颤颤巍巍地走到场院里,“各位官人,这穷乡僻壤的,你们找谁有什么事啊?”
为首的宫人停下脚步摊开王旨——
“宣上明帝旨:封,孤王正妻何氏其欢为永欢王后。永欢王后幼年起便伴孤王于左右,与孤王情深意长。十六岁上,永娴太后钦点为正妃,与孤王共结连理。前日,永欢王后返归故土为母守孝,孤王念其孝心淳厚,本欲成全其心,然孤王思后之心拳拳。宣永欢王后即日入宫。”
宫人、侍卫齐刷刷跪在何其欢面前,“恭请王后还朝。”
满院的人都惊呆了,他们以为明阿哥的媳妇居然是当今大理王后?!那……明阿哥是什么人?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谁也不敢吱声,满院子里默默地跪了一地。何其欢欲走上前去接旨,明阿哥一把攥住她的手,在她的耳边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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