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织造房新换了主管,新来的主管知道翠钿姐姐是从前的老人,掌管过事宜,又备受器重,所以看翠钿姐姐就不顺眼,处处为难,姐姐受了多少委屈,只是没有地方申诉去罢了。”吟霜激愤地道。
子夫看向翠钿:“是这样么?”
翠钿点点头,却不敢作声,眼睛看着脚尖,眼圈红红的。
子夫轻叹一声,转头向吟霜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织造房还有我几个好姐妹,有时候送东西来的时候我就打听些消息。”吟霜略微一愣,道。
子夫心里已经明白,她一定是因为姑母去世,后来的主管处处挤压从前李主管手下的人,吟霜若是听见风声,自然心中不甘,所以留心那里的动静,只是翠钿,本来没有什么错处,却因为从前的主管赏识了她几日,就要做这两边的牺牲品,实在是不平。
一面想着,一面向翠钿道:“姐姐,你既然受了这样的委屈,怎么不早来和我说?”
“奴婢一介草芥之身,哪里能来这样的地方?况且也不敢贸然打扰夫人。”
“哎,你说的哪里话,我们都是好姐妹,你有了难处,和我说一声,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就是你进不来,托个相熟的让吟霜给带个话,也无不可啊。我若是早就知道,早就替你设法了。”
翠钿蓦地抬起头来,眼神中好像带着无限期盼似的,一向黯淡的目光变得灼灼有神,将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子夫身上似的。子夫轻轻拉她坐下,翠钿还不敢坐,子夫笑道:“无妨,翠钿姐姐,我正要和你说一件事,不知你能不能同意。”
翠钿眼中闪过一丝惊疑,旋即垂下睫毛,低眉顺目地道:“全听夫人的安排。”
“翠钿姐姐,我从前在平阳公主府的时候,我弟弟卫青有个好兄弟,叫做吴布,极为聪明刚勇的一个人,和我兄弟极是好的,前几日青弟进宫,还和我说起,说吴布哥哥现在还没有成婚,托我留意个适合的女子,若是成了,倒是极好的事。我也一直放在心上,只是没有想到合适的人,没想到今天天作之合,偏偏你就过来了,我看你和吴布哥哥,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知道你意下如何?若是愿意,我就做主,将你放出去,准备妆奁,让你嫁出去,什么也亏不了你的。”
子夫说完这些话,留神看着翠钿的反应,只见她闪过一丝惊喜,旋即又有些担心的样子:“只是我是一个卑贱的织女,不知道娘娘说的这位公子,能不能看中我。”
子夫听了这话,便知道她心里已经同意了,也就放下心来,笑着道:“这点你只管放心,凭翠钿姐姐的才貌,只怕他还是高攀呢。我是看着你们两个的确是合适,所以才能做这个保山,否则,若是你们以后过不好,可不是我做的坏事么?”
翠钿听了,脸上显出释然的神情,似乎松了一口气似的道:“那就多谢娘娘了,奴婢的事,全凭娘娘吩咐,自然没有不愿意的。”
子夫笑了笑,心里也像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一样,便拍了拍她的肩膀,道:“那就好了,翠钿姐姐,你先回去,暂且再忍耐几日,等我这边安排好了,就自然有信的。”
翠钿行了个礼,道:“那奴婢就先告退了,多谢夫人的恩德。”说着,又磕下头去。
子夫连忙一把搀扶起她来:“别这样,姐姐从前对我多有照应,我现在替姐姐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千万不要客气才好。”
翠钿眼中闪过泪水:“夫人之恩,没齿难忘。时候不早了,奴婢得早些回去了,改日再来向夫人谢恩。”
子夫知道她也是身不由己,便点了点头,叫吟霜道:“你来送翠钿姐姐出去吧。”
“不劳吟霜了,奴婢自己出去就好。”翠钿忙道。
吟霜却不待她再说,便上前去亲热地挽住了她的胳臂,道:“翠钿姐姐,你好容易来一回,就让我送你出去吧,我也正想和你说几句知心话呢。”
翠钿笑了笑,就和吟霜一起出去了,子夫看着翠钿的背影,心中涌起复杂的滋味,她心里暗暗地说,吴布哥哥,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就盼着你能想清楚这世间的事情,和翠钿好好过日子,我才能安心。
、第一百二十三章 再寡
子夫把这件事十分看重,过了两日,就派人把卫青找进来,向他说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卫青道:“这事只要三姐下旨,想必吴布哥哥也不敢不同意的,况且现在吴布哥哥颇得公主赏识,听说已经要外放做官了。”
子夫闪过一丝惊喜的神色,道:“是么?这可太好了,我还正担心他们两个成婚之后,没有什么出路呢,若是能有这样的机会,翠钿嫁过去,我也就放心了。”旋即又闪过一丝忧郁的神色:“只是不知道,吴布心里究竟会怎么想,会不会好好对待翠钿。”
“吴布哥哥不是那等不明事理的人,若是有了翠钿,就是为了这个好女子,他也不会为难她,只是不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就是了。”卫青闪过一丝忧郁,道。
“翠钿的脾性我是深深了解的,是个贤惠的女子,若是她能嫁过去,时间一长,也许就能软化了他,那就是再好没有了。何况,现在,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子夫叹了口气道。
卫青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子夫看着他,忽然想起这几天哄哄嚷嚷的匈奴之事来,不由得问道:“对了,三姐虽然身在后宫,可是听说前朝这几日为了匈奴的事,闹得已经天翻地覆了,到底怎么回事,你可听说了么?”
卫青脸上显出郑重的神色,道:“我也听闻了,说是皇上决意对匈奴用兵,只是大臣们分成两派,有人搬出先帝和先太皇太后的名义出来阻拦,闹得好大一场,后来皇上坚决不从。到底压了下去,现在已经决定对匈奴发兵了。”
“哦?那定了谁带兵么?”
“还没有定,听说是要派几路兵去,我也有意向皇上请缨,只怕皇上信不着我。又怕别人说是我凭了姐姐的关系,才能有这样的机会。”卫青眉头深锁。道。
子夫不由得按住他的肩膀:“青弟。都是姐姐拖累了你。”
卫青霍地一惊,连忙转过头,醒过神来道:“姐姐说哪里话,咱们家全亏了姐姐才能有今天的好日子。其实也是我想的太多了,怕皇上不派我去,其实若是派了我。单单凭我的能力,我是有把握打好这一仗的,就是没有姐姐。我也一样凭自己的功劳挣一份脸面回来。”
“可是,如今有了我,只怕皇上不派你去,岂不是倒阻拦了你的路么?”
“那也只好看皇上的意思了。况且,三姐,那次平阳公主的事,都是我不好——”卫青还没说完。子夫就掩住了他的口:“已经过去的事了,就别再说了。况且,虽然姐姐知道你的抱负,也着实不愿意让你去,前方出生入死,要是有什么危险,可叫姐姐怎么办?还不如就这样,虽然没有什么功劳,总归是平安一些,这姐姐就满足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同舟共济,才是最要紧的。”
卫青虽然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却有些不大赞同的,正要说什么,忽见一个宫女急匆匆地走进来,一脸惊慌地道:“回夫人,平阳公主府出事了!汝阴侯没了!”
子夫和卫青顿时都大吃一惊,子夫下意识地站起身来,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那宫女面露迟疑之色,好像有什么话,吞吞吐吐不敢说似的,子夫忙问:“是怎么回事?你可听说了什么么?”
那宫女迟疑着不敢开口,子夫忙问:“平阳公主现在在哪里?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平阳公主已经进宫来了,现在就在太后娘娘那边,奴婢也是刚才出去领香料,听见太后娘娘那边的几个宫女议论的,这事现在宫里都传遍了,只是大家都不敢说而已。”那宫女看了看子夫的脸色,小声道。
子夫知道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想了想,便站起身来,向卫青道:“青弟,你先回去吧,我这就到太后那里去看看。”
卫青点点头,又不无担心地道:“三姐,一切小心啊。”
“我知道,自有分寸,你不必替我担心了。”说着,便向如月道:“替我拿一件素色的衣裳来,我这就过去。”
卫青前脚离开,子夫就随即向王太后这里赶来,一进去,就觉得今天的气氛不比往常,宫女内宦都是神色紧张,不敢发出一点响声,见子夫进来,刚要开口请安,子夫便轻轻摆了摆手,宫女会意,挑起帘子,一面悄声回道:“卫夫人来给太后请安来了。”
只见平阳公主坐在王太后身边,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刚刚哭过,可是却没有一丝悲伤的神色,反而眼中透出一丝愤怒,子夫见了,心中不由的一奇,也没说什么,只是向王太后道:“给太后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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