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口不提爱》第14章


「呃,我其实没有很累啦……」虽然知道他俩不如表面上融洽,但总裁在盘算要怎麽代她出头时……
也用不着这麽开心吧?
乔晓翔不以为自己能回到这里。
但显然他亲生父亲的家族势力庞大,聘请的征信社效率亦迅捷,在他和盼儿被偷拍後不到两星期已追踪到他的联络号码,并连系上他私人公司的电话。
尽管夜店的同事察觉了上门暗访的杂志记者,利用假名牌蒙混顶替,可是编辑「顺道」介绍的店面资料和特色酒品,却在无意中暴露了「卡历凡」的存在。
翻查酒厂持牌人不难,他猜想乔家这些年来多多少少知悉他在台湾的行踪,所欠缺的,只是一个找上他的时机。
但即使他们没有直接指名找人,他早晚也会接触他们……就算不急於除名,现在也为着盼儿的事必须出来面对。
他驾车来到乔家大宅,还未停下,门柱上的警卫人员弯身略略扫视车窗,便开启铁色大闸放他进入。
停下汽车,乔晓翔环视欧式建筑风格的庄园,名义上的家陌生得可以。他越过喷泉和几座石狮,循着密铺的阶砖路走到主屋。
在约定的时间内来到这里。
他伸手拉下门钤,等待了半分钟,一名蓄有小胡子的中年管家来应门,甫见他便微微弯身说:「夫人在日光浴室,请你到书房稍等,我会唤她来。」
「麻烦您。」乔晓翔颔首,管家陪他无言走过由正门至主厅的冷色走廊,那里的女佣好似已听得他们在玄关的对话,接手领他往二楼柚木楼梯走,管家则退到厅後另一边。
感觉到佣人们好奇的打量视线,但训练有素的底质让他们都噤了声。大宅打扫得一尘不染,而且宁静得可以,空气中散发出访客稀少的气息,虽然他知道大宅女主人已有数名同样经商的子嗣。
「这是老爷以前的书房。」女佣推开门,里面的层层书柜保存完好,仿佛它们的主人从不曾离开过,他的眸色渗进怅然。不知道他是否想知道接下来的事,她小心翼翼地说:「他的藏书室……就在书房门後。」
藏书室,正是乔正培当年自缢的地方。
「是吗?」乔晓翔目光放远,像是眺望回忆中遥远的某一片段,漫长时光无声荏苒,但过去封印的悲哀不曾褪色地留在原处。「好的,我在这里等着就可以了。」
「哦……」她就要离开,还是忍不住多瞄他几眼。他轮廓不似其他几名少爷的浅薄,多了几分受现实历练的内敛深沉,又似乎安於置身事外。她年资不足以容她见过二老爷和五小姐——即是他的父母,自然也联想不出他拥有他俩任何遗传特质。
他们下人若在乔家多待一段时间,或多或少会打听到这些秘事,只是绝不能提。
握着抹布走回大厅,恰巧在楼梯碰见二老夫人疾步而上,对垂首行礼的她视若无睹,雍容华贵的脸庞配上一副不相称的焦急。
伍幸眉拢拢黑褐色的发,尝试让自己看起来平和一点——接下来从容地推门进入。她以为自己准备得够充分了,但当那私生子的眼眸从纱帘转到她身上时,她被震慑得无法言语,因为他那略带忧郁的眼睛……
太过像她锺爱一生、却从未得到过的丈夫的那一双。
八年前奔往藏书室、痛泣解下丈夫尸首的一幕霎时在脑际炸开,那段回忆着实太痛……就算他只是为乔家颜面夜夜与她共寝、尽丈夫的义务,但他由始至终不曾把心思放在应是贤内助的她身上。
他决绝随旧爱而逝,她便转移她的嫉妒、她的恨到他唯一关顾的儿子身上。
她瞒住长住病院的大老爷及乔家上下,封锁他的经济,任其自生自灭……原以为他已沦为黑市劳工或是潦倒死在世上的某个角落,然而他的姓名却在几年後出现在德国、奥地利等同一新兴品牌酒厂的商业名册中。
乔晓翔不再是那个她可以尝试处决的无名小子,他把自己掩藏得极好。她无从对策,直至有杂志捕捉到他身在台湾的证据,她才得以联系上这根心中勾扎着血肉的刺……
「你……」伍幸眉试图开口,却找不到适合这冷漠男子的称谓,只好直呼其名:「乔晓翔?」
原来他根本就是杂志所拍下的人。
乔晓翔缓缓点头。他知道父亲元配召他到乔宅会面的原因,但她可能不知道他的,於是直接道出来意:「在电话中我说过同意签字,但我有一个条件。」
「嗄?」心中五味杂陈。她约见来人的第一要因,是要利诱他正式签字脱离和乔家的关系;当年乔正培的遗嘱几乎把全数产业还给其唯一私生的儿子,而她在他死後以他儿子失踪为由接管遗产……虽然已事隔数年,但乔晓翔若要打官司,她未必会赢。
乔正培的遗产包括上市的部分航运企业股份以及这座巨宅,若他坚持取回自己承继的部分,对其余家族生意百害而无一利。
届时他不但夺回这里的一切,待事件张扬,乔家家声势必尽丧。
原本她致电只是企图试探他的意向,但他二话不说的应允大大令乔宅一家上下意外。
「什麽条件?」伍幸眉算他会有这一着,急忙问道。丈夫的遗产尽管牵连广大,但也不过是千亿,她可以付他七百亿现金作为放弃的报酬。「你要多少赔偿金?」
「我希望这季和以後的航运标权都能归昊天集团所有,只要她公司在当季提出竟标的话。」乔晓翔直视打扮典雅的妇人,淡淡提出自己唯一的要求。
记忆太淡,从来乔家的事都与他无关,不配拥有,也要不起。现在这一额外的愿望,已是他贪求。
「你……只要这样?!」她不敢相信地惊叫,然後掩饰失态地连忙放轻声:「再没有其它要求?」
不会的,他不会这麽愚蠢的,两者的价值根本不能比拟!
他摇摇头。「没有。」
「好、好!我代表乔家允许这一项条件。」看来他和昊天集团主席的绯闻再真确不过,不然的话怎可能会把唯一机会押在这讨好的小事上?
但那姓锺女子明明已订婚了呀……
「谢谢。」乔晓翔衷心地低头致谢,只因他做到了能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他薄唇再殷,不带任何感情:「你准备好文件了吗?」
「准、准备好了。」她期期艾艾,颇有风韵的丹凤眼中闪过一抹紧张,楼下的律师正在待命,等他一来便随时可以办理断绝关系……伍幸眉走回门边,摇钤唤人,心里始於挥不去的,是这酷似丈夫俊逸轮廓的男子。
着三件式西装的律师由管家带到楼上,用手帕抹抹颈上的汗点,在书桌放下公事包便开始解释手续程序。乔晓翔静默聆听,翻阅过律师草拟的文件,执笔俐落地在指示的几个位置上签名,律师把文件移到她面前。
带有身旁男子余温的钢笔握在手上时,她才真真正正地感到迟疑。
签了,和丈夫唯一的牵连便完全断绝……
她强压下酸楚,在自己的手未发抖之前赶紧签下名字;就算她不为个人私心,也得护卫所出的亲生子女,这是确保他们地位的最正确做法。
「乔先生,容许我提醒你,稍後我可能会再联络你上事务所签办其它文件……」
律师熟练地收好两方委托人的文件,补上几句後续,乔晓翔明了地点头,并朝她道别,正要随律师走出房……
那挺拔的身影将要远离……不!正培!
「等等!」她心魂俱裂地开口留人,那是她魂牵梦系的人呀!
他闻言转身,不解地看着妇人突如其来的举动,而正取出口袋绒布抹眼镜的律师也煞下脚步回头。「有什麽事?」
「你……但我……」她胸口激动起伏,原有当家贵妇的威仪全然尽失,回忆冲刷着她说出令人费解的断续短句,忽然开口忏悔:「以前的事……我很内疚……」
远在美国的他被断去所有金钱及人脉时,如果不是在绝地里打拚出头,她几乎害死这个无辜的孩子。
她意识到了当时的错误,几乎难以弥补的错误,现在——
伍幸眉求救似地看着他,良心的自责迫使她寻求原谅,他的一句话,便可解救她。
乔晓翔终於正眼看她,声音仍是疏冷,但因她的话而融化了原有的漠然。「你不用道歉,我从没有怪过你。」
他们都是身不由己,以前。
他曾经有过逃避的想法,但最终还是凭着自己的力量挣脱命运的操控,相信她一样可以。
「谢、谢谢……」她不住地道谢。受过往内疚的摧残,她脸上的岁月痕迹更加明显。「希望你明白我的苦衷,我也是迫不得已才这样做……以後、以後有机会再……」
乔晓翔牵出善意的唇弧,她闭唇止住接下来冀求补偿的话,目送他不再留恋地迈步离开。
他都了解。
拉下排档,房车驶出花园的停车坪,原路切换至另一条道路,乔晓翔开启收音机,试着藉回夜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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