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口不提爱》第24章


盼儿伸展微累而满足的身体,弯下身来帮他盖回棉被,离开床。他听见她缩着赤脚走小步的声音,初秋的桃木地板仍是清冷。
她走到约莫内厅餐桌的距离,有些纷乱的杂音……接着按下热水器倒水喝;他试着张眼偷望,但她的脚步声却再次渐近床边,他连忙闭上眼。
身穿和昨晚同样的白色丝裙,钟盼儿握着水杯到睡房,重新坐在他的身畔,并把冰冷的双脚塞回温暖的被窝中;她不语地喝着热茶边看他。翔到国外是在太阳底下一直劳动吗?皮肤变得更黝黑结实了……
取笑的弧度悄悄轻扬,这男人……还在装啊。
刚刚他示爱时她装不了无动於衷,索性起床……沉默直至清甜的热茶润泽过清晨干涩的喉,盼儿察觉到他想要醒来看她,沉吟半晌,终於轻语先发制人——
「翔,以下的话我只跟你讲一次。幸好你睡着了,如果现在你醒来的话,我一定会紧张得说不出口……」
他微愣颤动的长睫落入她眼里,抿抿唇,她思索着要怎样说下去。
「我看过你的网上日志了。」
就是知道、了解真正的他会令她无以复加地想追回……她足足踌躇了两天,在婚礼举行的早上理智终究弃械投降,後果也如她所想的一样,她亟欲挽回,甚至已有悔婚的准备。
按胡继铭的指示登入他以帐号Johann撰写的日志里,她发现其实他写的东西并不多,从网站开放以来,大约每两个月才有一篇中立的英文酒评,或是公开解答那些食客对酒品配菜的询问……他全是以员工的身份做这些事。
她知道自己需要看的是他在跟她最後一次见面後,加密记下的感受。
钟盼儿忆起自己昨天一定已气质尽失就忍不住抱怨:这男人除了用密码,全篇还用德语来写,完全不理会别人看时的感受……她娇蛮地自动跳过明显的偷看恶行,反正知道他现在不会跳起来呛声。
「可恶,你知不知道要厚着脸皮去拜托别人有多困难?我打电话叫醒去德国的贴身助理,那时是德国的半夜三点半!她还说之前好几晚在熬夜赶企画……我等了好久才收到全部译文……」
转角窗台外的天空因为黯淡的云层飘走而变得愈加明亮。她放下水杯,怔忡想起那些日志中他对她告解的内容,轻轻叹气。
翔提及好多年前的事,说是在人生最黑暗的低谷里,是她领他窥见光明……
带着感恩的心回顾过去,他在离开台湾的前夕提醒自己不能犯上同样的过错。藉着她重获新生,他才发现活下去的希望,并爱上她……那是每次吻着她时脑海中无法错认的事实,连现在的离开亦然。
他不能再为她做得更多,只是衷心冀盼她婚後能获得真正的幸福,他愿意用他的所有去交换。
「我不像你所讲的那麽美好……我只不过是机缘巧合地出现在那里,像任何人都会做到的扶你一把,真的。」她微暖的手抚上他脸容,指腹一次一次地轻划着轮廓的线条。「我从未想过那时你有多绝望,我甚至已忘记你了……你好傻,竟然还在乎,直到我们重过那一天都是。」
原来他亲吻她,不只是顺从身体的渴望。
原来他早上瞒着她所做的亲昵小动作,不单单是惦念晚上的交缠。
而她总是没发觉,一味顾着把自己的想法套在他身上……当她口口声声说熟悉他的时候,他到底会有多难受?
他身体微微绷紧,屏息聆听她的告白,钟盼儿歉然地握起他的手注视。「如果可以重来的话,我会希望你把全部都告诉我,而不是把这些过往憋在心里去包容。你令我这刻回想起过去好像一个帮凶,同样是在利用你、去抚慰我自己……翔,我自觉亏欠你很多。」
看着字字爱语的网志,她才忆起翔从不唤她全名;他知道这名字的含义,不愿在她面前提醒,她曾是不被盼望的那一个……
「对我而言?你一直是个很特别的存在。你是我最信赖的人,只是在身边就会让我觉得安心,却不曾去细想我是不是改变了初衷喜欢上你……怕自己一厢情愿而你根本不在意,自私地想你只要随时陪着我就好,反而忽略了你的感受。」盼儿靠在床头剖白心声,语音因为哽咽而微微变调;她强自按下他欲动的手。「我绝对不是因为伤心……我真的觉得很幸运,以为做错了不可能再挽回,留在原地的你却毫不犹豫地重新接纳我。」
宴席间上官私下和她交谈过,除了循例吩咐她做好避孕以免节外生枝,还聊及他自己根本早有同意的打算,只不过长辈催迫的婚约实在太早压下来,才避不了先结婚一途。她气他顺道拗了她未来老公一笔,心里其实充满感谢。
盼儿眨去泪意,将他的手放在胸口前,柔软的温热下是心跳的频率,她带着鼓动的情意娇声倾诉:
「所以你不用再旁徨了,它一直是属於你的,永远都是。」
乔晓翔强烈地深受撼动,无法压抑想要张开眼看她,盼儿却早他一步放手掩上他双眼,怕他有可能看到她那满脸的羞红。明明昨晚的自己其实更加大胆,推说上官在公证宾客面前时吻过她,赖着要他「消毒」……
只是委屈翔了,他还得再当一年她的地下情夫……
过了半晌,脸上比昨夜更烫热的燥红稍褪,她才埋首趴回他的胸膛放心移开手,不理他的意愿,好小声好小声地轻语:
「翔,我也爱你……以後不准对我说我们没有相爱的蠢话了,那不是事实。」
感觉到腰後的手劲倏地收紧,盼儿对上他湛然乍喜的黑眸,皱着眉故作幽怨地瞪视他……却阻不了内心满怀的笑意,扬唇接下他如猛浪淹至的热吻。
嗯,还没有抱怨翔,他终於打扰了她这个早晨游戏的兴致……
后记 翩凝
看完故事的心情还愉快吗?
我自己惯常追看的小说作者们很多都是资深前辈,所以对他们初次出书时所写的前言或是後记都没有一丁点印象;到了现在自己要出书,想拿来好好拜读时才发觉没有可参考的范例……也许,我应该多说些关於这本小说的花絮,好吗?
坦白说,从创作到完成这篇故事距离现在大约两……三年吧?我那时正处於人生的最低潮,还没踏进大学,映入眼帘的一切大抵不过是黑与白、世界就仅是深深浅浅的灰暗(笑);与其说那时以为自己失去了很多,倒不如说那是一段缓慢的、不断自省及让生命沉淀的成长经历。
将这篇故事投到飞田的念头则是这两个月间所酝酿的。隔了好久之後,无意间重阅旧稿时的确感觉很新鲜,也惊讶自己年轻时(?)的想法居然是那麽悲观(为了呈现更好的成品,其中太黑暗的情节我都已经删掉、消失於记忆体啦);不过大家可以放心,我(应该)能确定我写十八限情节的时候已经满十八岁……读者作者都要守规矩哦!
故事第三章里有道关於经济学上机会成本的题目,我希望能在这里稍微解释一下。这题目的概念源自一本叫做《经济自然学》(The Economic Naturalist:In Searchof Explanations for Everyday Enigmas)的书,作者RobertH.Frank阐释了有关经济学中大大小小的生活例子,其中在引子中他提及这道容易混淆的概念:原着是以获得一张免费的演唱会门票、而同时该人又想同时参与另一场音乐会为楔子,来计算参与本来受邀演唱会的机会成本;在这个故事里我换了个说法,但计算的大方向是维持不变的。
来谈谈那道题目吧(如果您和我一样不是商科出身的话):当事人心理上对另外那本指南最高愿意付三十块钱,即表示他带走原本免费书、会损失对他而言三十元的价值,但同时他也节省了在书展掏出二十九元的现价,所以,他带走原书的机会成本(下某个决定时所放弃其它选择的最大价值)便是三十减去二十九,等於一块钱。幸好男主角没有算错(宾果!耶)……不知道大家是怎样思考这道题目的呢?我在学校时没有认真接触过经济,大学时也只在某个上学期选修过入门级,所以还是提一下灵感的来源比较妥当,否则很难令人信服。那本书很有趣哦,比《苹果橘子经济学》(Freakonomics)还要通俗易懂,有时间的话,诚意推荐大家看看。
回到本文的主要目的。我是翩凝,来自香港的小作者,请多多指教。
谢谢飞田包容我在大学近尾声的此时做些疯狂大胆的事,还有看完整个故事的大家……不知道各位能猜出下一位登场的是谁吗?我有努力留伏笔,应该满容易猜的(哈)。
无论以後还会遇见哪些事、再次渴望去相信什麽,现在的我站在过往憧憬已久的地方,心里充盈着温暖。
因为这一天,我打开了名为梦想的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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