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时光退役》第5章


然而听了一会那声响却又不对了,居然爆发出一阵扩散开去的哗然,似乎出了什么耸动的事情。豹哥站起来,顺手按了按乔大名的肩让他留在这里,自己走过去看。
豹哥这一去,就是好一会没有回来。两人干捱了一会儿,乔大名那颗心终于是被好奇挠得受不住了,示意他:“日立你等会,我过去看看怎么了,你小子撑着点。”
肖子昱勉强点了点头。
乔大名也过去了。
这么一去,只听哗然的声音渐渐移动,越靠近却渐渐降低,终于让开一条道来。于是肖子昱也看见了那局面。
他突然间觉得全身的血液都不流了。
对面的人恨恨地也忍着剧痛的眼神刀子一样的剜过来。被他死死地盯着,肖子昱只觉得整个人都发懵,甚至有一瞬间生生都感觉不到痛。
那个被踹着磕磕碰碰滚过来的人是——
若不是那双鞋,他几乎都认不出这个被打得不成人样的人是谁。脸上青一块黑一块,眼圈明显是被擂了几拳,乌黑的一圈。嘴角裂开了渗着血沫,不知道是伤了胃还是牙齿被打掉了;为了不引起太多不必要的注意,警服被扒了,赤着上身在地上滚得全是灰尘,沾着拖擦出来的伤口血迹格外的狼狈;皮鞋掉了一只,走路的姿势明显的瘸了。触目惊心的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内伤。
他不吭声,肖子昱也就愣愣地出声不得。
刘联是八分队的。是他的队友。是他的错,导致了这个结果。
——他把同事给害惨了。
终于在头脑里浮现出这句总结,肖子昱觉得自己在神智“轰”的那一声之后,轻飘飘地飞了一阵现在终于能动了,而后钻心的痛“轰”的一下卷土重来,疼得他眼前发白。忍了一会,还是不得不捂着手臂弓下身去。
乔大名吓了一跳,误以为他是晕过去了,也顾不得肖子昱能移动不能移动,连忙跑过去把他背起来往外就走。肖子昱被他硬扯着趴在背上,也只是闭眼了一刻,很快就在乔大名弄出来的晃动中再次被疼得清醒过来。
从肩膀上看过去,模糊的视线里,“鸦”负着手,低沉着脸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
肖子昱突然混乱地想,如果有一天,“鸦”知道了自己是个卧底,如果有那么一天,他会不会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走过“鸦”的时候,“鸦”调转目光向他这边看了一眼,语调平平的:“做得很好。”
肖子昱不解其意。
“给我长了脸,做得很好。”“鸦”只看了他那一眼就立刻调转开去,继续冷冷地看着手下的小弟殴打地上的人,直至连动都不能动,“自找的,竟敢在我眼前伤我的人。”
他说了那一句就不再说话,肖子昱昏昏沉沉地想,听起来,倒像是大佬在特意给他出气一般。
这样一想,就奇怪地觉得难受起来,好像个正做着什么错事的小孩子,心里清清楚楚地知道就要被自己的长辈厌恶了一样。然而又明明知道,自己并没有所谓长辈可以厌恶他,这些感觉都是假的。
做兄弟
醒来的时候头脑里乱糟糟的,太阳穴胀鼓鼓的似乎要炸。一忽儿是刘联怨恨的眼神,一忽儿是乔大名和豹哥急急地冲他跑过来,一忽儿又是大佬轻描淡写地对他说“都是他自找的”,在眼前跟走花灯似的。
关心他的情真意切,怨恨他的咬牙切齿,说要给他出气的认真严肃,个个都像要把一张大脸从空气里挤出来似地在他眼前抢镜头,让肖子昱觉得眩晕。
一只大手在他面前晃了两晃,肖子昱怔了怔,立刻睁开眼。
“醒了?”乔大名抱着肩坐在床头柜上,跳下来左右转了转手臂,大大打了个呵欠,抱怨道,“昨晚医院加班,不知道为什么陪护的家属特别多,连把凳子都他妈没有。”
乔大名居然坐在床头柜守了他一晚。肖子昱想了想,坐起来:“大名哥,昨天被打的人呢。”
“那是个警茶不能打死。”乔大名耸了耸肩,“你也别怪大佬,做这行的,还是不能和局子真闹翻,多大的仇怨都得压下来。你要报仇也好办,下次他落单的时候再见着,哥几个再收拾他一次就是了。”
肖子昱摇了摇头,稍微想抬一抬手臂,乔大名连忙拦住:“别介,刚缝好,你小子手不想要啦。”
肖子昱细细地感觉了一下,仍然是痛,但没有昨天那种晕的感觉,只是人还有点虚。手臂经过了妥善包扎,现在只是不能动。
乔大名看他努力了一会,突然“嘿”地乐了:“看不出啊,小子。”他有趣地上下打量着肖子昱,“看你刚来那会瘦瘦小小的胆也不粗,怎么这么不怕死,昨天缝针也没吭一声,有意思。”
肖子昱老老实实承认:“不知道。缝针的时候血流多了晕了,没感觉。”因为流血过多造成的疲惫乏力,被开刀正骨缝针的记忆已经并不鲜明了,这是句大实话。
乔大名突然露出一口白牙笑了笑,突然伸手狠狠抓乱了肖子昱的头发:“不亏哥找人教你。”
肖子昱被他抓得有点痛,蹙了蹙眉抬起眼来:“?”
乔大名嘿嘿笑了几声,继续大力揉着他头发:“还不知道吧?你小子给我们帮里长了脸,让大佬把对方的气势压下去一截。昨天大佬和那边另约地方摆了讲和酒,这次的场,我们吃下来了。”
肖子昱虽然不觉得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这有什么好值得欢喜的,但知道自己这时候必须得表现出欢欣鼓舞,于是扯起笑容来:“能帮到大佬,我想都没想过。还要多谢大名哥。”
“这有啥。就是以后你大名哥还能不能罩你这真难说——不知道吧,你小子傻人有傻福。大佬说,那个叫日立的还不错,以后你就直接跟着他了。”
不知怎的,虽然是贺喜的话,肖子昱硬生生地从里面听出了惆怅的味道。
“能不能罩着我,都是我大哥。”肖子昱也不知道自己那个时候怎么就鬼迷心窍地说了这句话,心里一点抵触都没有,诚心实意的。
于是乔大名不说话了,只露着牙笑:“嘿。”
莫名其妙的际遇巧合,肖子昱就这样打着绷带成了“鸦”的贴身小跟帮。
由于地点的暴露,这段日子凤梨帮一直在严查内奸,揪出了几个也不知道真假的叛徒。肖子昱为自己的身份很是捏了一把冷汗,然而一直到五天后彻查完毕,也没有人想到要去查一查为保护“大佬”出了大力、现在被大佬青眼相看留在身边的“肖日立”。
也许在他们看来,去怀疑一个为了帮里出生入死的兄弟,是一件很让人看不起的事情;又或许他们觉得,怀疑大佬的眼光,简直就是在抽大佬耳光。又或许是其他原因。
总之,肖子昱逃过这一劫简直就是侥幸。
五天后,肖子昱在秘密递出的讯息里担忧地问起刘联的伤势,队里只是简单地说没有大碍。含含糊糊一句话交代清楚,接下来的就是告知他队里的决定和随后的行动方向,并对他的随机应变得当大大的褒扬了一番,叮嘱他继续小心观察不要暴露。
肖子昱这时候才知道,原来队里那次行动,没有考虑过他的可能暴露。也是刚刚才知道,为了他这次地位的突然提升,局里再次准备扛着压力把下一步行动按捺下去。
语句里很严肃,看起来,队里对他抱有极大的期待。
肖子昱盯着那句话看了一会儿,默默地把它折叠起来丢进了抽水马桶。然后他按了开关冲水,一直到看着那张浅白色的纸条跟着隆隆的水声一起冲进下水道,才套上衣服离开。
那么严重的伤势,没有大碍的话,说的大概就是没有死吧。
人命什么的,可以被这么简单地带过去。即便给它冠上再冠冕的理由,实在,也太轻贱了些。
他也就第一次看清了,不论自己现在看起来是多么重要,也不过是可以被简单一句话交代过去的角色。
警局里要的不是他,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代表着的一些什么。
比如情报,比如荣誉,比如正义,比如其他可以比如的什么什么。现在正被寄予着期待的,或者像之前要被抛弃的,反正,就只不是他而已。
拉开门湿淋淋地出去的时候,肖子昱突然想起那个在警局里给他说过话的小警茶。不因为什么而给予的好意,就为他这个人。肖子昱想,大概自己没有什么可供回忆的美好童年,所以对自己被人需要的感觉,也没有什么切实去体会的机会。
他从来没有为这个而遗憾过,而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很遗憾。
因为那一刻,他才冷冷地发现,在这个世界上,自己好像,并不是被人那么需要着的。
因为待在“鸦”身边,甚至大佬都还没有什么表示,但因为有了豹哥的前车之鉴,肖子昱在帮里似乎一下子就炙手可热了起来。
(我总觉得这里丢了一段,记忆里有但是贴里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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