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凤令》第37章


「你不怕吗?」柳鸣儿接过小竹筒,一手拿着一个,抬眸看着秦震,「上次你送我的那只蟋蟀,才几天就被我养死了耶!我怕把你最好的两只也一起养死了,你就不怕吗?」
「人家说,只要死得有代价,死得其所,就不算是白白枉死的。」秦震耸了耸肩,倒也十分看得开。
却不料,原想安慰她的话,听在她的耳里,却像是一根根利针般,刺得她以为再不能更痛的心,一阵阵地紧缩了起来。
「那你告诉我,我的白银算不算是白白枉死的呢?」她看着秦震,想要从他的嘴里得到答案。
「为了救主子一命而死,当然是死得其所,鸣儿,看开一点,让白银死得安心,不要让它真是白白枉送一条命。」
「我做不到!做不到!」她激动地将手里的小竹筒丢还给秦震,他没伸手接下,两个小竹筒就这样掉落在地上,发出了咚咚的声响,滚了开去。
她扑上前一把捉住了秦震的手,「让我忘了……阿震,可不可以……帮帮我?你帮帮我,我想要忘记……我要彻底忘记他!」
「你恨他吗?恨凤炽吗?」
她紧抿住嘴唇,没有回答他,但泪珠却是一颗接着一颗滚落。
「好,我知道了。」秦震笑着点头,捉着衣袖给她擦眼泪,「那我问你,如果,现在你有机会还他一个痛,你希望这个痛让他记得多深呢?」
「一辈子也忘不掉。」她想也不想,就给了秦震这个回答,「我要那个痛深进他的心坎里,深进他的骨髓里,就像我永远也忘不掉白银的死,我要他牢牢记一辈子!」
秦震微笑,捧住她的脸蛋,「好,那就让你和我,我们一起赏给他这个痛,这个终他一生想忘都忘不掉的痛。」
她让人唤他来,就是为了让他亲眼目睹这副景象吗?
凤炽站在门前,眼眸透过门的缝隙看见了屋内的景象,在烛火的照映之中,男子与女子交缠在一起的赤裸身躯,就像是一把利刃般,将他的脚步钉在原地,一动也不能。
他听见了女子娇婉的呻吟声,这柔软嗓音也曾经为他而呻吟,那如凝脂般的胴体也曾被他所拥抱。
她让人唤他来,就是为了让他亲眼看见她也能被秦震所拥抱吗?
凤炽感觉就像全身的血液逆流,脑袋里一片空白,他感觉心在痛,身体也无一处不痛,整个人就像快要爆炸开来一样。
这时,她仿佛意识到了他的注视,转眸朝他这个方向望过来,那双看着他的美眸,毫不掩饰展露出对他的怨和恨。
终於,也在这一刻,一种名唤做悔意的潮水在他的胸口溃决开来,让他一动也不能动,最後只能无力地闭上双眼,听着他曾经疼爱却也愧对的少女,为另一个男人发出媚人的吟声……
十根纤指操控着丝线,在几根丝线的控制之下,模样老迈,白发苍苍,绘着一脸老丑妆的傀儡像是活人一般走在草地上,柳鸣儿站在院子里,把玩着从箱底起出的丝线傀儡,美绝人寰的脸蛋泛着浅浅的笑。
凤炽悄然来到她的身後,看着她让老翁傀儡横着走、倒着走,还有模有样地让它攀走上一块大石头,就像爬山似的,看着她玩乐的模样,让人有一种时光倒回的错觉。
这时,柳鸣儿意识到从背後投射而来的注视,垂下双手,缓慢地回眸,看见凤炽神情憔悴的脸庞,那眼角下方的惨青,显示了他的一夜未眠。
「虽然昨晚你没有出声,但我知道你来了。」她泛起浅笑,一双如灿星般的美眸直视着他,「阿汝曾经对我说过,男人喜欢处子,因为,他们不喜欢自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碰过,这一点,你也一样吗?凤炽,你是我第一个男人,但是不再是唯一了,你会介意吗?」
凤炽紧咬着牙关,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这时,柳鸣儿笑着伸手轻碰他的手背,感觉到他的手一阵像是被惊触般的颤动。
「不想我碰你吗?凤炽?」她收回手,退开了几步,「是因为被别的男人碰过,所以嫌肮脏了吗?」
不,他不是觉得肮脏,而是觉得心痛!
「鸣儿,你说过,会永远喜欢着凤炽,还记得吗?」
「我没忘,可是你不是我的凤炽,属於我的凤炽,喜欢我的凤炽,会对我很好、很好的凤炽,已经死了,在我的心里,那个人已经死了。」她一瞬也不瞬地瞅着他显得苍白的脸庞,豆大的泪珠凝在眼眶上,「我会永远喜欢着他,可是,他死了,已经无法回应我的永远了。」
「不要,鸣儿,不要说……?!」未竟的话语歇落在他的唇边,凤炽在心里觉得可笑,他凭什麽说不要呢?
他凭什麽要她别说那些残忍的话语?凤炽心如刀割,她的每一字一句,都像是刀刃般,将他的心给划得血肉模糊。
他明明还在这儿,明明就在她的眼前,但是他的存在对她而言,已经与一个死人无异!
「不要碰我!」她喊住了他,看见他往自己伸来的大掌僵停在半空中,「我不要你碰我,凤炽,我会怕你。」
或许,是因为泪已哭千,喉咙也已经声嘶力蠍,再也喊不出来了,所以,她的嗓音听起来意外的平静柔淡,「而且,我不想让自己被憎恨的人给碰着,哪怕是一只手指,一根头发,我都不要。」
这瞬间,凤炽感觉身体就像被人给定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她所说的每句话,都像是一把把利刃般,一刀刀剜过他的心脏,可是他只能任她宰割,因为他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最後,他只能目送她纤细的身影消没在房门之间,而他无能为力……
「她在哪里?!」
陶朱爷坐在自家宅邸的厅里,不讶异当主子发现柳鸣儿和老虎不见踪影的时候,早晚会找到他这里来,看见凤炽进来,他恭顺地站起身,退到一旁,低头缄默不语。
「快说,她在哪里?!」凤炽再忍不住内心的激动,揪住了陶朱爷的领子,一双总是沉静隽雅的眼眸,此刻透出了愤怒的血红,他对身後的手下命令道:「来人,去搜!」
「不必找了,鸣儿离开『刺桐』了。」陶朱爷抬起头,注视着主子,「炎爷,放过那丫头吧!她已经被伤得够深了,如果您是真心疼爱她,就该放手让她走,不要再让她伤心难受了!」
「不,陶朱,她不能离开,我要她留在我身边,哪里也不能去!」凤炽放开他,退後了两步,摇头道。
「炎爷,她只是个孩子,不是像咱们一样,心肠已经是铁石似的,她不一样,炎爷,你心里会不清楚吗?那孩子已经不能再承受更多了!」
「不,陶朱,她是我的,我不能让她走。」凤炽的眸色坚定,就算陶朱爷所说的每一字一句,他都是了然於心,可是,他就是做不到放手,「告诉我,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我没有藏她。」陶朱爷叹了口气,「我让阿震带她走了,至於他们去哪里,这个我不知道,请恕我不能回答炎爷的问题。」
「好,你不说可以,我自己找,我一定会把她找回来。」说完,凤炽调头,一刻也不愿耽搁地离去,他要找到鸣儿,无论如何都要留住他!
陶朱爷站在原地,看着他家的炎爷完全失去平时的冷静,过分的激狂与冲动,完全无法掩饰柳鸣儿对他究竟有多重要。
但他不能说凤炽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到他这把年纪,才知道这世上没有太多的「早知如此」,往往最多的是「当局者迷」,然後再要後悔时,往往都已经太迟、太晚了!
当秦震问柳鸣儿她想去哪里时,她毫不犹豫地回答,她要去找晚芽姊姊,想见见她最喜爱的「宸虎园」究竟是长什麽模样,能令她哪怕是要了命,都要保护那座园林以及住在里面的人。
所以,虽然秦震百般不愿,还是带着她到京城找沈晚芽。
最初见到秦震与柳鸣儿到来,沈晚芽有些讶异,但是,她随即就恢复了冷静,将他们安顿在她以前所住的「苹秀院」里,小小的院落里,白色的苹花正是最盛放的时候。
「鸣儿,添件衣服,这儿不比南方,气候比较寒凉。」沈晚芽取来了一件薄袄子给柳鸣儿覆上,在她的身旁坐下,将一只食盒搁在她们两人之间。
「晚芽姊姊,鸣儿不懂,这『宸虎园』不过就大了些,我不觉得这里有比『百花谷』漂亮,也不觉得这里的人有多好,你为什麽就是会舍不得呢?」
闻言,沈晚芽笑了,早就习惯柳鸣儿说话率直的风格,她打开食盒取了一块甜糕,交到柳鸣儿手里,「因为我是打从心眼儿里喜欢这个地方啊!自己喜欢的东西,看上的人,有时候是没有道理可言的,你不喜欢这地方和人,是因为在你心里有更好的,无法被取代的,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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