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繁华琉璃错》第30章


她泡了杯大吉岭,端着却喝不下,回神时竟已凉了,她皱眉喝了一口,仿佛是血水般,带着铁锈的铜硝味。
她随手倒进水族缸,那血红色的茶便慢慢消散在透明的水中。
如果爱恨也如此一般,可以轻易抹煞忘却,不知该有多好。
戚爷不知何时来到身后,紧紧环住她,亲昵地说了几句情话。她却是半句没有听进,翻着手紧紧拉住他,才发现自己是如此冰冷。
冬日天短,繁锦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她翻了个身便发现身侧空空如也。
楼下传来饭香,她一个激灵忙不迭起身下楼,竟看到戚默然对着一堆锅碗瓢盆游刃有余。
餐桌上摆着简单的鸡蛋火腿,还有一大锅香菇鱼片粥。
她完全被吓到了,做梦也没有想过他会做菜。
戚爷只是笑:“起来了就来尝尝我的手艺。”便很绅士地拉开座椅,让她坐下。
她小心翼翼尝了口,鱼粥绵软,鲜香美味。比想象中更令人吃惊。便瞪着眼,瞬也不瞬地看他,后者了然一笑。
“我像你这般大时一个人在英吉利留学,什么都得自己做。”
“只是留学?”
“当然,也做过些疯狂的事。”
“例如?”
他眨眨眼。“乖乖吃完饭,我就告诉你。”
她听命用完饭,戚爷找出件红色呢绒大衣让她套上,便一起出了门。
开车向北不过十几公里是块巨大的平地,打开了仓房,里面赫然是架G3M2零式飞机,铝制金属外壳,光亮如新,可见极重视保养。
戚爷在她目瞪口呆之时弹了下她白净的额际,笑道。
“这是从一个日本客户那里弄来的,今日天气不错,我带你飞一圈。”
他开始一样样做飞前排检,她看他熟门熟路模样,刹时知道他早饭时的话是何意了。
他今天似乎很有倾吐的欲望。
“我十几岁的时候,偷着去参军,你不知我多么想要开飞机,真正的飞机。那种在蓝天翱翔的感觉,只尝过一次的人,便绝不会忘怀。”
繁锦从不知道戚爷还有这段过去,她发现这个男人在自己面前永远是个谜,他有如此多的秘密,她无论怎样费尽心机,探索的往往只不过是他的冰山一角。
“你放弃,又是为了什么?”
“我的父亲,他买通了我的长官,我一气之下杀了上司。自然开除军籍。”戚爷抽着烟,不知想到什么,表情沧桑。“他一辈子都是个狂妄的男人,想要的便一定要得到,哪怕是玉石俱焚。我和他斗了这许多年,终究是我赢了。”
繁锦微笑。“活到最后的人,便是赢家。对么?”
戚爷哈哈一笑,激赏不已。“没有错。”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飞机起飞时她仍旧叫了出来,可她叫得越恐惧,他便笑得越发不可收拾。这样变戏法的逗她,好似是极好玩的事情,他屡试不爽。
当她终于有了胆量睁开眼,看到一辈子无法忘却的美景。
暖冬淡金色的光芒自云层中穿透洒下,好似斑驳的金漆浮荡在天际,远远一层层浓云慢慢滚动,紫蓝、湛蓝、深蓝、湖蓝、浅蓝、孔雀蓝……交织着五彩的光线,流光溢彩般舞动着稀薄的氤氲。
向下望去,只见一片片金黄的花田畦径纵横,阡陌相间却又泾渭分明,整齐排列开去,好似锦绣地毯般夺目精致。映衬着天目湖鬼斧神工般的自然壮景,好似天上人间。
她不由得看得呆了,好半晌才道。
“千万别像电影片子里一样——”
他是和她一起看的片子,如何不知她说的是什么?便故意使坏,整个飞机倒了过去。
繁锦尖叫着抱紧戚爷,只觉整个世界都是颠覆的,眼前他一双明亮的黑眸竟比天际的暖阳还要耀眼夺目。
浓云来的如此之快,转眼间下起薄雪,细小的雪漫天地落下,她伸出手向前去抓,晶莹的雪花便落入手心,好似泪珠一般。
他贴着她的耳侧,轻声呢喃。
“繁锦,永远不要忘了这片天空,这是只属于你和我的。”
由于雪势渐大,戚爷不得不早早降落飞机。
两人冒着雪一路回到洋房时早已湿透,戚爷点了壁炉才渐生暖意。
她放好了热水,把丈夫先推进去洗。她在外面捡拾一地的衣物。忽然戚默然在里面嚷道要她递毛巾,她当然不疑有他,可靠近门的那刻却被一把拉了进去。
她当然不依不饶,靠在他滚烫的胸前又捶又打,但是哪里是他的对手,最终被扒得一丝不剩,只好害羞地自动自发跳到浴盆里藏着,浴盆是德国的白瓷,精致并且够大,当他跳进来时还是浸出了一地水,她看着那被无情糟蹋的上好波斯风地毯有些心疼。
他瞧见,一把拉过她,狠狠地吻了。
“记住,在你丈夫面前,只能想他。”
“那么不在丈夫的面前,是不是就可以不想?”她依旧调皮而聪明。
他不由得懊恼,几乎咆哮道:“当然不可以!”
之后他借口她喜欢那地毯,带着她在上面缠绵了一番,最后只得又洗了一遍。
出来后,皆觉得肚子饿。
繁锦绕了圈厨房,发现福叔夫妇离开时留下足够丰富的食材。
她挑了茄子和羊肉,做了拿手的烧茄子和爆炒羊肉,都是极普通的小菜,为了报复戚爷飞机上故意寻她开心,她坏心地多放了葱花和辣椒,结果菜一上桌他便皱了眉头。
她装作没看到,吃得尤其欢畅。看好戏地观察一向讲究吃食的他如何应对。
哪知戚爷自己端了碗水,每一筷菜都涮了才吃。
她没想到这种法子,不由暗暗吃惊。
待得夜里缠绵之际,她终于忍不住问他为什么那样做。依照他的性子,完全可以让她重做。
他只是笑道:“我看你吃的这样香,就足够了。”
她百感交集,感觉有东西在不知不觉中向他靠近,她想了很久,才意识到,竟是她的心。
第二日醒来后,两个人便懒在床上不肯起来,絮叨地闲聊。饿了就吃面包之类简单过活。有时还晚些棋类小游戏。
他教了西洋棋,她便开始迷恋上。
这样既悠闲又温馨的日子,好似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们彼此。
雪一连下了数天,待得放晴时才又出门。
他带她绕着小路来到花田,她仔细看去才知道是大片的桂花,也只有在南方才有可能这样的时节还有花色。
金灿灿的花儿绽放着娇艳的花蕊,薄雪落在上面,也掩盖不住她的绝代芳华。
由于是新婚,带来的新娘衣饰大多是红色的,她便穿了一件桃红色的棉布旗袍,上面绣了一朵梅花,妩媚地开在她的胸前,衬着容颜越发红润。她娉婷站在花田中,偶尔回首,长发及腰,全身都散发着少见的温婉气韵。
他执着俄国泽尼特相机不断拍她,故意逗着她开心。
她起先不甘愿他得逞,便故意躲起来,他便追着找,找到又追,不拍到不罢休。
结果拍了许多照片,大半都是镜头虚晃的。 
有一次黄昏,他突发奇想地带她来到湖畔,那里四周幽静,除了看管人早晚来巡视一次,便不会有人靠近,可是景色是真的很美。
水面没有结冰,他不知从哪里寻来小舟,带着她跳了上去。
于是她披着大衣坐在舟山,他对着她划舟。
湖很大,他们划到正中央的时候,已快落日。
这时让她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戚爷把船桨抛远,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她起先的确吃了一惊,但很快意识到这是他的新游戏,便不声不响地卧在舟里,静静地看天上的浮云变成火烧云。倒真难得有种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看天边云卷云舒的意味。
他推了推她,她闭上眼不搭理。
他一把将之抱起,她这才忍不住,问道:“干嘛?”
他敲了敲她的额头。“看落日。”
那远山的夕阳好像河底的红烛,沉了下去,静静的河面消失在阳光之后,远远的只听呜咽的火车鸣笛声,轰隆隆的开近了,又远去了。
世界那样的静,那样的小,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谁也没有说话,就那样依偎着坐在一起,因为寒冷,而靠的越发的近。
月上了正中央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卧在小舟里,那银色的月光洒满他们全身。
他掏出一个盒子让她打开,她本以为又是珠宝之类,打开才发现它的绝代惊艳。
那是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月夜下灿灿生辉。映得他和她的容颜都看不真实。
“它叫‘锦’,是用你的名字命名的‘月亮’,其实新婚那夜就想送给你了。”
她抱着那颗“锦”,微微笑了。原来他做这么多,不过是为了让她开心。
她想,如果这是一条流动的河,那么就带着他和她漂走吧,到世?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