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铁甲动帝王[重生]》第141章


当本心的愤怒褪去,狄其野仔细想来,尽管对养父极尽厌恶,可那个人确实冒着生命危险救出了顾烈,那个人种种错待顾烈的方式,除了命运被牵连剧变的隐恨,也许算是这个时代对待孩童的缩影。
与其厌恶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狄其野更想知道,顾烈到底是好到了什么地步,竟然能在如此糟糕的错待中,成长为初遇就令他心折的主公。
狄其野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顾烈的面无表情和不肯享乐,这些并不是他的心病。
它们是顾烈幼时的伤,在成长过程中从未被好好呵护,所以在伤口自行愈合后,还是留下了难消的重重疤痕。
梦境中的顾烈是有王后的,现实中的顾烈,在清涧中就对狄其野宣告了打算孑然一生的决定。
而现实中顾烈对狄其野的信任和包容,在梦境中难得一见,更不要说对狄其野死亡噩梦的过分在意。
他们在一起之前,顾烈对自己无法爱人的坚信,他们在一起之后,顾烈强烈的占_有欲和患得患失,这些才是顾烈真正的心病。
所有的矛盾,都集中在那个与顾烈关系最亲密的人。
梦境内外的差别,是因什么而起?
这些梦,真的只是梦吗?
到底是谁,揭开了顾烈的伤口,害顾烈伤得更重?
狄其野打开枕边的木盒,将顾烈的画拿出来,看了很久。
他内心隐有预感。
他不会喜欢问题的答案。
*
打云草原自从风族回蜀后,就没有势力看管,零星的两三个游牧民族都人数极少,形不成统治势力。
西域无强敌,前世,顾烈直到楚初五年才有空闲处理打云草原,在那之前,是由雍州的安锡道兼管。
此生设立西北都护府管辖,顾烈斟酌人选,选定了左大都督左朗。
左朗别无二话,接旨准备离京赴任,临行前来顾烈面前听训,最后也只是感叹:“可惜不能与将军告别。”
他刚出政事堂,牧廉进来回禀御史台手正在查的数件要案,顾烈听完,问了几处疑点,牧廉一一解答,对案情一如既往地了如指掌。
右御史这个位置也难选人,牧廉如今做人灵光,做事也没变得不灵光,顾烈算是满意了。
正事说完,牧廉忧伤地问:“陛下,师父什么时候回来?”
“打完仗就回来了。”顾烈自己都想人想得紧,哪有闲情来安慰他。
牧廉蔫蔫地走了。
夜里,顾烈到了东宫,和顾昭一起用了晚膳,将顾昭近来的功课寻例出了几道策问,都答得极好,顾烈颇为满意,赏了顾昭一套进贡的文房四宝。
顾昭心中开心得不得了,面上却是极方正地谢过了父王。
临走前,顾昭拉着顾烈的衣袖,问:“父王,定国侯何时能回来?”
“打完仗就回来了。”顾烈安慰道。
顾昭有些惆怅,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顾烈从东宫回到未央宫,沐浴更衣后一个人进了寝殿。
坐在空荡荡的龙床上,顾烈忍不住点了点布老虎的额头,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第119章 乌江烈焰
梦后数日; 狄其野担忧前线局势; 选择了日夜行军。
事实证明了这个决定的正确性。
乌拉尔江全线冻成坚冰; 连绵的鹅毛大雪在冰上又盖上了厚厚的雪层,为刺伊尔族骑兵的南犯提供了天然捷径。
白衣铁甲的将军在风雪呼啸中驻马瞭望,直背如松; 目光如炬。
在他身后,残破的挲图城寂静得像是已经在这样的风刀雪剑中死去了。
“将军!”前来马边禀报的近卫,声音是粗粝而喑哑的。
狄其野垂眸看他:“如何?”
近卫咬牙道:“十户; 九空!”
刺伊尔族的野蛮; 出乎翼州都督府的预料,因为当年狄其野连袭五城; 不费一兵一卒就吓退了刺伊尔族骑兵,所以他们都认为刺伊尔族不足为惧; 甚至认为陛下派定国侯来是多此一举,等真正交上手; 才知道不妙。
他们没有守住冶庚城,伤亡惨重,只得后退; 退到挲图城; 挲图城也最终失守。
若不是狄其野率兵及时赶到,在他们再次溃退之际一举攻上,不止将准备继续南侵的刺伊尔族杀退,甚至一鼓作气将挲图城重新抢回,恐怕连后面的三座城池也无法幸免于难。
可等进了挲图城一看; 就连资格最老的楚兵,都忍不住落下泪来。
能抢走的,都被抢走了。
能杀死的,都被杀死了。
挲图城成了一座毫无生机的死城。
刚刚被刺伊尔族占领数日的挲图城都是如此,最早被攻破的冶庚城,已经没有乐观猜测的余地。
不论是跟随狄其野北上的精兵,还是翼州都督府的残余兵力,数万兵马,寂然无声。
“走吧。”
狄其野调转马头,面向东北:“我们去将冶庚城抢回来。让刺伊尔族人的血,染红乌拉尔江畔!”
将士们怒吼着,齐声上马,跟随他们的战神,奔赴冶庚。
与此同时,被打退回冶庚城的刺伊尔族,他们的贵族将领们正在争吵。
刺伊尔贵族将领们分成了意见相左的两派。
一派认为,昨日被大楚军队打得落荒而逃,只是因为后来加入的那支楚兵出乎了他们的预料,并不是那支楚兵有多么强,他们应该反杀回去,消灭那支楚兵,继续南侵。
另一派认为,他们已经犯下了轻敌的错误,他们中有人还记得狄其野,尤其是狄其野的那匹黑色战马。在昨日的遭遇战中,他们惊讶地发觉大楚骑兵的每一匹马,都比他们引以为豪的蒙古马更加高大健壮,这说明大楚与先前的大燕战斗力不可同日而语。他们应该及时带着战利品撤出大楚。
他们曾经远征欧罗巴,打下了一座又一座城池,打到哪里就杀到哪里,他们没有文明,从来只征服劫掠,不同化不治理,他们的刀就是他们的信仰,他们对奴隶狠,对外族更狠。
就如同他们征服这些城池的方式,蛮力打破,从不退防,要么生要么死。以绝对的凶狠野蛮,杀光那些自诩文明的外族。
即使被外族灰溜溜地揍回了老家,他们还以为,他们依然能够胜过南方大陆上这些孱弱的邻居们。
骨子里同样的傲慢让两派争执不休,互不相让。
“老爷们,”刺伊尔奴隶兵跪在地上爬了进来,“大楚,白衣将军,打来了!”
“什么?!”
刺伊尔贵族将领们急忙穿好皮毛,跨上大刀,赶到外面一看。
千军万马动地而来,楚旗在风雪中屹立不倒,冲在最前头的,是昨日斩杀了他们无数奴隶兵和三位贵族将领的那个白衣将军。
那匹令他们眼红的大黑马,怒嘶一声,前蹄一扬,就踏破了面前奴隶兵的胸膛,白衣将军长刀斜砍,一颗长辫人头高高飞上天空,又重重落下,被大黑马一脚踢出去。
飞血溅上那人白玉似的脸。
他在斩杀的空隙中抬起头,往他们的方向看来,随后,催动Kua下黑马,疾驰而来。
刺伊尔贵族将领们心中一凛,匆匆上马,呼喝着奴隶兵为他们垫后。
狄其野心头燃烧着怒火。
刺伊尔族人犯下了不可原谅的侵_略罪行。
他说了要让刺伊尔族骑兵的血染红乌拉尔江,他就一定会做到。
“杀————!”
*
这一仗,打了两天两夜。
乌拉尔江畔的雪都被染成了红色,随后变黑,随后被厮杀来去的双方战马踏成泥污。
最终,楚兵获得了胜利。
刺伊尔贵族们被打得心惊胆战,带领着残余奴隶兵仓惶踏上了乌拉尔江冻得厚实的江面。
他们从挲图城和冶庚城劫掠的战利品,一部分已经送回了乌拉尔江的另一边,而剩余的,被他们丢弃在江畔,再也没有运回刺伊尔族的机会。
让他们疑惑的是,那白衣将军准备了弓箭手,却迟迟没有放箭。
难道大楚到底是畏惧刺伊尔族的实力,不敢真正做绝?他们一边疑惑着,一边催马狂奔,恨不得一步越过乌拉尔江宽广的江面。
等到刺伊尔族骑兵大部分走到江心附近,狄其野轻举小臂,做了个手势。
箭头缠上火油布条的利箭被点燃,疾射而出。一支支燃着火苗的箭落在雪里,引发刺伊尔族人更为疑惑地驻足。
往雪里射箭有什么用?
蓦地,烈火冲天而起,火烧化了雪,雪水蔓延到哪里,就烧到哪里,离得近的刺伊尔族骑兵化作烈火中一个个火球,若是他们跳下马来,指望在雪中打滚灭火,雪水中刺鼻的火油味将宣告他们的生机在此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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