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焉》第23章


“哼!”
帝珀冷哼过,却是拿着铁勺几步回到熊熊燃烧的柴火前,不再用厨具敲过晴彦的脑袋,晴彦随后蹿进。他望了一会儿灶火、把它们的跳动想象成风骚舞姿而痴痴笑出,受到帝珀的冷眼后自讨没趣,看栖栊笑得开心地择菜,渡玉接过并将它们切好扔到帝珀的方向,晴彦下意识去找玄锋的身影,但怔了一会儿,手指摸着矮木凳、对着雨做的帘子,不见人迹,却听到一声一声平稳的打铁声,晴彦一下就安心了。
帝珀骂他一句,说他只知傻笑、什么都不会。
而晴彦坐着、带动自己的木凳向前,手把住他们做饭的灶台,决定不去触帝珀的霉头,而是问渡玉。
“小渡,为什么你做饭那么好吃?”
渡玉若有所思停下整齐的刀落声,不久又响起,他眉目清冷、音也清冷、处事也冷,看起来总和家务事不和,但事实上与栖栊一同照顾晴彦时、那些都是他在做、反倒是旁边与同为植物的菜类厮杀正欢的栖栊,爱干爱不干,还不一定能做得好。
“一切按计量和步骤方可。”
“这算什么做菜!”
帝珀颠过他手中的大锅,把菜腾空又接住,落下时与灶碰撞、笨重的锅发出很大噪音。晴彦摇起凳子,幸好原料和木匠工艺经得住他的折腾,没有散架,他有些失落地说:
“我魄龄已经十四了!算得上半个成人,也该来让我练练吧!”
“绝对不行/可!”
二人一下惊喊。
晴彦见他们反应,捧腹仰天大笑起来,却快笑出了泪花,但闭上的眼睛又“抿”了回去。
烟色里又迷失了谁?
“开饭啦!晴宝快来吃!”
做事不多,但喊声最响的栖栊向晴彦递出筷子。
“不,我先去叫小玄。”
晴彦捧着一碗饭,他心里想着不能将筷插到饭里、把木筷平放在碗边,急急地在长廊上留下和雨声分明的足音。
“小玄、小玄,吃饭了!”
叼着半天鱼干的玄锋回头,然后盘腿而坐的他从身旁的锦袋翻出一条抛给晴彦,晴彦一蹦接住,咬下去,口腔里刺刺的。
雨小或者距离短就懒得打伞的二人从庭院走过,晴彦爱走在前面,正好玄锋习惯在后,于是二人一前一后走着,晴彦一下能力提升、连带着身体成长,但依旧是个小孩,走得总要轻快些,玄锋咬开鱼肉不自觉一笑,就见前方有片水凼。
“小心!”
一把将晴彦拉住。
玄锋发觉晴彦那一刹中猛烈抖过,他想询问,但他没说,而是试探着。
“我牵着你吧,别蹦了,毕竟下雨。”
“嗯。”
看着玄锋的晴彦笑着,忍下被玄锋紧握处针扎的疼,不知道是八惧伏散的药粉还是他拒绝“饮食”而带来的剧烈疼痛。皮肤像是越来越薄、快要不存在,明明手脚是被寒冰所伤的麻、撕裂痛,而心肺是酸烧、是火灼,他呼吸一口,就呛入滚滚的高温浓烟,并一直将这种灼痛带到其他脏器里,但是他笑啊,就忘了痛。
摸着没有含进嘴里的鱼尾,不知道为什么很开心。
他牵着玄锋踩上了雨打不进的木板上,板下长丛连根花,一丛五朵,两株半开、两株全开,却夭折下一粒花苞,应是太年幼了,花苞过轻的生命被雨的涟漪逐远,落到晴彦看不见的泥色里。
“大家,吃饭啦!”
他开心喊着,已全失了味道,但他相信是甜的,就像一杯白水,细细留于口中,便是白糖消融的甘甜。
甜味定是存在的。
“你们怎么不吃?”
这样不香啊……
晴彦凝住笑意,筷子不敢再动。
“蠢货!这么咸!怎么吃?是不是你又对锅做了什么!”
晴彦短暂哑然后想接话,却被玄锋夺过。
“我放了点儿盐,你们不嫌太淡吗?”
“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不让你进厨房啊!你这个重口味!你不会单独放自己碗里吗?”
帝珀吼着玄锋,玄锋在毫无歉意地道歉后添油加醋。
“真的太淡了。”
“对啊!上次我吃小玄的家乡菜,我觉得挺好,但你们都辣得直喝水!”
“你以为谁是你吗?笑脸白痴!你能吃的都吃!不能吃的你也要去试着吃!”
晴彦被驳得干笑,他埋着头刨了几口饭,感觉有视线传来,不知道是谁,但是不想抬头、也不想去面对。
阿殊,我是个烂演者。
这不怪你。
殷殊的声音传来,晴彦却想哭,伤口太疼了,摔伤了好久的膝盖也不见好,一下一下地钝痛只好慢慢恢复,晴彦这才知道常人的感受,然后察觉自己的不同,但没什么好开心的。
他的筷子不知第几次擦着碗的内壁,不发出声响,也许是为了突显雨声?假笑几下,却挤不出更多,只好将习惯留在表情里,食之无味、如同嚼蜡。
突然中渡玉的银镜弹出,突然中道观的哪一处发生坍塌,突然中不知是谁翻了碗、又溅起几滴滚烫的汁水。
“小心!”
他只看见帝珀执剑站在面前,而自己还处于呆愣中。
帝珀迅速生出一堵冰墙,玄锋叫着晴彦跑,然后晴彦回首一望帝珀跟来后随着跑去后门,他听见背后冰墙破裂的声音、也听见无数虫的嘶鸣。
擦着耳朵飞来一只,被帝珀一个冰刃刺死。
“小子!拿出你的实力啊!”
“嗯!”
晴彦奋力跑着,往后扔出涡流,水花爆出的瞬间施法成功,但晴彦清晰感受到一刻的失力,就像自己的“魄”要消失了。
“你别和我一样啊……”
帝珀那句低低的哀求还在耳边,晴彦咬牙知道一直以来帝珀是什么意思,他腿下一停,密密麻麻的虫群固然可怕,但晴彦在虫群冲起的气浪里学着帝珀桀骜一笑,帝珀跑过他的瞬间错然看来,然后帝珀也急急提剑停住、然后晴彦向前伸手。
于水无形、于情有感。
一个花火间他再次掀起崩山巨浪、笑意间恢复他的本样,仅仅是淡然的,激流却轰轰烈烈,冲逝了恶虫、讨厌的尖叫声、还有地上的泥色、以及一朵白花,是花苞在狂浪中开出的模样。晴彦又开始发出淡雅蓝光,但没有点起阴天里的亮,而是转瞬即逝的黯淡,就像那粒被迫绽放的幼花,盛开中分崩离析。
帝珀怔住。
所幸方寸间只剩你我,只剩他与晴彦,虫子都不见了。
雨水像是被晴彦用尽,一时间干得可怕,隆隆雷鸣又预示着什么。
“笨蛋!”
帝珀毫不犹豫地打向晴彦的头。
“要是没打赢怎么办!我不是教过你最佳进攻时间吗?”
“哈哈……”
晴彦摸着头硬生生笑了,他接受帝珀的骂,也关心起其他人来。
“早跑了!他们先去莲台那边,你不是知道那边有阵法吗?”
“情急忘了嘛……”
“笨蛋!还不快走!”
“嗯!”
看见帝珀的眼睛,不再仰视,晴彦才后知后觉中发现自己变化了这么多。
而晴彦抬起后脚的瞬间,地面破裂,乌泱泱的虫兵冲出,绺成占满晴彦视线的百足巨蛇。他想再召出水源冲净所有挡在眼前的阴霾,但他的源泉干涸了,“魄”去了哪里,溟溟雨色般,只榨出一点。慌乱中他张大了瞳,不敢去听帝珀的呼喊,只保持那个姿势。噗嗤,心脏被刺破,却不是虫,而是他自己,心脏扼杀了自己,从身体里生出了无数黑色荆棘缠绕着他,盖到他的脸上,不让他看见存有希望的天空,翅膀被束缚着、无法飞,脚被扣住着、无法乘风。他大口大口抢夺空气,就像那天噩梦一样,想掀翻抛开盖在自己面上的重重厚被,捧住一点点氧,但是他倒了,在帝珀不解的目光里。
“可恶!”
帝珀也慌了,无法看见的藤蔓、无法察觉的尖刺,只有晴彦能懂。帝珀剑剑杀伐,不断斩杀着面前的龙虫。
“可恶!”
可恶!可恶!可恶!
杀不尽,赶不决,而晴彦的状态更让他害怕。
“这算什么啊!”
他对着百足恨恨着,这个蜈蚣、蛇、山羊、肉瘤捏在一起的东西算什么!晴彦的倒下又算什么!
“你不是很强吗!”
帝珀几剑斩下,拍起冰山数座,肉虫却从冰里透出,它的黑黄色让帝珀厌恶、它的弱点难寻让帝珀厌恶、更厌恶的是!它的目标是晴彦!
“站起来,跑啊!”
他再替晴彦挡下一尾攻击,黑蛆似的尾巴闪过,抵着帝珀的寒阳剑洒出黑色血液落了帝珀一脸。
“笨蛋!”
情急之中他又骂着晴彦。
“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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