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之雪》第20章


这样的年纪了。
幻一族虽有超越人类的幻术能力,可却不是神,他们和人类一样会老会死,所以苍司就成为了族中的神话,他虽然是长老,却是幻族真正意义上的主导者——而王,不过只是一件华丽的摆设罢了。
他此刻正坐在不远处的角落,安静地烹茶品茗。
抬眼看了看已经清醒的少女,他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杯碟。
“真没想到,你会被那些东西困住,”他轻轻摇了摇头,神色的淡漠的低叹了一声,“看来在地心冢的那些日子,是白待了。”
安流慧不语,手指却不由得悄悄绞紧了白色的裙摆。
“那个和我在一起的人,他在哪?”
沉默了一下,她还是开口了,不过口吻中却没有一般族人对长老的尊敬。
苍司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他并不介意地淡淡一笑。
“被直接送了回去,因为已经没有为他治疗的必要了。”
“什么!”
她大惊,心脏几乎跳出胸口,难道他已经……
“你怎么可能救不了他!”
“不是我不救他,而是你不救他。”
似乎想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他不由得轻笑起来。
“你回去以后,就会知道了。”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愉悦的笑容,心里的不安越发扩大,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那么,我走了。”
她知道他不会把话说明白,于是也不再多问,下了床,她直接向门外走去。这个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多待,因为这很容易让她响起自己当初在地心冢的修习,每一天都伤得似乎会死去,然后躺在这里治疗,这些草药的味道,几乎闻到就会让她觉得疼痛。
“听说,你现在在外面上学。”
苍司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她停下了脚步。
“我很好奇,从小就接受精英教育的我们未来的王,还能在些所谓的学校里,学到些什么?”
“在二十岁之前,我是自由的,”她回过头,冷淡地说道,“所以,雪什么都和你没有关系。”
“如果是在学习如何恋爱的话,那就和我有关了。”苍司笑起来,笑得有如变幻着光泽的琉璃,清澈而美丽。他走到显然非常震惊的安流慧面前,仿佛还是将她看做当年那个精致漂亮的小女孩一样,轻轻俯身,用异常温柔的语调,微笑着对她说话。
“由我亲手教养长大的王,怎么可以和一个普通的男孩在一起呢?”
“你想怎么样!”
她用力咬了咬下唇,一直平静的眼眸,终于有了波动。
“离开那个孩子吧,如果你希望他安全的话,”他的笑容还是那样晶莹得不食烟火,说出的话却让人战栗,“你该知道自己,不会和普通人有结果。”
“你在威胁我吗?”她冷冷一笑,“原来我们最受尊崇的苍司长老,也有那么卑鄙的时候!”
“如果你要这么理解的话,”他的表情几乎是温和的,唇角也同样含着那样温和的笑意,“那么,是的。”
“我只希望我们未来的王,她的能力不会因为那些人类,而出现任何意外。”
安流慧从苍司的药室离开,一路穿过谧林,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主屋。
阳光照耀不尽的客厅,一般被笼罩在黑色的阴影里,安老夫人坐在光和影交替的中心,苍老花白的发,也被染得匆明匆暗,看起来,有种异样的凄迷。
“奶奶,”她轻声叫着,在老人身边坐下,“他怎么样了?”
安老夫人抬起了头,她目光中那样复杂的情绪,竟让她觉得紧张起来。
“慧儿,你知道那个孩子,他是谁吗?”
她迟疑着摇了摇头。
“他叫罂泽耀,是罂加速的唯一继承人。”老人慢慢地开口,声音充满了艰难。
“是那个和幻界一直有神秘联系的家族吗?”她想了想,问道,“而且似乎他们在普通人的世界里,也有很高的地位。”
“是的,罂家族的现任主人,就是罂泽耀的父亲,而他的母亲,是我们幻族曾经的三大家族之一,月氏的后人。”
幻族曾由三大姓氏的家族共同组成,分别为安,景,月,不过景家和月家的人,因为不断和普通人结合,所以人数已经越来越少,因此在今天的幻一族里,只剩下安氏的后人,和景氏仅有的一个遗孤。
“原来月家还有后人。”她低语着,他们曾经一度以为,月家已经没有继承人了。
“所以这次,他的母亲找到我,她现在已经和常人一样,没有掌控幻术的能力了,不过因为她的儿子很奇异地继承了她的能力——我们都知道,这样和普通人介乎的例子里,很少会有后代遗传到这样的能力,所以她把那个孩子送了过来,希望我们可以教授他幻术。”
“我不能拒绝她的要求,不单因为那个孩子也算是幻族的人,还因为罂家长年对我们的资助。”
安流慧怔住,她吃惊地看着奶奶,完全没有想到会有这些曲折。
“族人都不知道这些问题,其实这些年来,如果不是罂家在经济上的资助,我们早就无法支撑下去了,”奶奶停顿了一下,苦笑,“所以,那个孩子,他不能有意外。”
“那么他现在,是伤得很严重吗?”她有一丝内疚,如果不是她起了捉弄之心,将他一个人留在谧林那么久,或许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现在需要‘十二月’做药引,”奶奶垂下了眼帘,嘴唇不由得轻轻颤抖起来,像秋风中的枯叶,带着走到生命尽头的悲哀,“他需要,阿烁的‘十二月’……”
“不!”
安流慧惊叫着霍然站了起来,她的手下意识地握成了拳,指甲正深深的陷入她掌心的肌肤,可是她竟感觉不到疼痛。
“奶奶,你前面说了那么多,难道就是要告诉我,你决定牺牲阿烁去救他?”
“十二月”一年只开十二朵花,每月一朵的“十二月”是阿烁的药引,如果没有“十二月”,阿烁根本无法服那些延续她生命的烈性药,她孱弱的身体不可能受得了那样猛烈的药性,她会死的啊!
她的唇在刹那失去了血色,苍司的低笑声突然又浮现在了耳边。
“不是我不救他,而是你不救他。”
是的,苍司早就料到了她的反应,她的确就像他想的那样自私,她的确,不可能看着自己唯一的妹妹遭遇危险。
“这是身为王的悲哀,慧儿,”老人仿佛又在瞬间苍老了十岁,她显得悲哀而疲倦,“每一个决定都必须考虑到全族的利益,我们不得不徐汇牺牲。”
“奶奶,现在的王仍是您,不是我,”她的心跳得很快,过快的频率压制着她的呼吸,让她的胸口被窒息的疼痛积压得满满的,可是她的目光却是那样的坚决,“因为您是王,所以要考虑全族的利益;而我只是一个姐姐,所以我只能考虑我唯一的妹妹。”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可是当安流慧真正地面对躺在床上的那个少年时,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黑色的发散落在白色的枕头上,衬着苍白得几乎透明的面容,就仿佛一片一碰就会碎的雪花,那样的美丽,却又那样的脆弱。
没有了第一次见面时的冷傲,也没有了在湖边时候的轻佻,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安静的病人,虚弱得如此单薄。
她简直开始痛恨起了自己的冷酷和残忍,明明是她的过失导致了他的受伤,可她现在居然还要来阻止他用药——她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罂泽耀躺在那里,静静地望着她。过多的失血令他的肌肤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白色,他的眼眸中一片寂静,就像黑夜中幽深的海,看不到任何情绪。
细瓷药碗中的褐色液体正冒着袅袅白烟,在空气中氤氲出湿润的淡淡药香。
“我刚才做梦了,”他突然轻轻闭上眼睛,慢慢地说道,声音也如烟雾一般的飘渺,“我又梦到了小时候,在那个有阴又冷的地方,他们对我说,以后你就要待在这里了……那时我很害怕,从来没有过的怕,我拼命拉住父亲的衣角,不停地求着他,不要把我丢掉……可是他把我推到了地上,那样冰冷地看着我,对我说,你根本不该活着……”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不该活着?”
他睁开眼,对她笑了笑,笑容苍白得就像破碎的雪沫,那样幽深的目光,带着病中特有的光,一点一滴的,几乎让她溺死在自己的愧疚里。
“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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