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灰姑娘》第60章


他默默地站了起来,轻声吟起一首日本的和诗:“灯蛾何所苦,扑火自烧身。我有心头恋,燃烧待积薪……”
樱花落了下来,像一缕游魂般的叹息,在他的掌心里悄然消逝……渐渐枯萎着……
几瓣红樱,飘落在木木的身旁,点点红色残樱瓣粘在她的手上,若兰花的纤指在光线下,泛着一层白嫩的光圈,花瓣装饰得那粉粉白的指尖,更加皎白若雪的凄清……
炫,望着站在门外的母亲,眼中沉静而黯然,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拉好门,低声向仆人交待事务,然后和母亲并臂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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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想起什么,又急忙地转过身,脸上透着一种不自然的紧张红晕,但在接近门栅时,动作又轻柔得使人窒息,轻轻地慢慢地拉开绘着幽谷兰花草的纸栅门,门格上的兰花图,颜色清雅柔丽,衬着他的脸庞,影绰的朦胧净秀……像水中被打磨了千百万遍的玉珠子,浸润成一种伤人的温绵……
他失望了,但没人发觉墨染星辉的眼瞳里,沉沉的淌下一滴泪仅是错觉而已,她并没有醒,一动也不动,安静清丽得让人怆恻……
流川夫人,眼中落满爱怜,静静地看着炫,说不出来的心酸疼痛。这三天里,这三个孩子,一个是安静的沉睡,一个是憔悴地守护,另一个呢?也许另一个是生不如死吧,仅是三天,就把正值青春年华,风茂正盛的他们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炫背着光,俊逸的身影仿佛一幅静默的山水墨画,就那样静溢宁和的远远眺望着木木。
他温柔的目光宛如一匹光滑柔软的丝缎,蜿蜒辗转,柔柔曼曼的缠着她,不会太紧,却让人感到难以挣脱的痴念……
“炫……”
流川夫人,走了过去,像小时候一般把他搂进怀里安慰,并把他带出了屋外。
林舍雅阁,清泉流泻,樱花空馀,石岩斑斓。
“妈妈,我爱她!我第一次感觉到爱一个人真的好难受,撕心裂肺的疼痛!看着她这样,为什么好似比自己受伤还要痛苦呢?”
八重樱的残瓣,零落在他乌黑的檀发上,像一颗炙热的心在冷风中簌簌抖动……
“炫,八重樱都开放了,你知道为什么八重樱比一般的樱花开放得晚吗?”
流川夫人,摘下一束八重樱放在炫的手心里,并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这个,不太清楚……”
那艳丽且烂漫的花瓣在炫的手上,有种轻柔的触感,花瓣上的露珠还盈盈滚动。
“因为,它在聚集能量,等待绽放的那天,它并不急,它在黑暗中养精蓄锐,等到开放的那天,那风姿可以把普通的樱花都比下去!炫,等待绽放的那天也许会很辛苦,但值得!“
流川夫人的盘发上,落满残樱花瓣,嫣红的色彩,沾染了她的衣襟,像纵横泼染的颜料,在一小瓣一小瓣地流淌……
“妈妈,守护一样珍贵的东西,也许就像八重樱等待开放的意思是相同的吧。”
炫,低下头,轻轻地嗅着花香,眼瞳深处,浮上一层琉璃纯净的哀伤,轻似飞鸿不见底,淡若无痕不留斑轻是轻,淡是淡,伤人心的才最重。
“嗯,守护是一种美,绽放也是一种美,即使等来的仅是一瞬间的刹那芳华,随风而逝……”
“妈妈,我知道。但我心痛,无法控制的痛!”
“八重樱最美丽的时候是在凋谢的时候,舞尽霓霞绯红!不求独占枝头,仅求一刹惊艳的美丽。”
炫盯着满天的樱花残瓣,在枝头绽放后,再凄艳绝丽地凋谢,感到心中一阵的空明宁静,一片净华的光芒谁说花草无心,它们在哭泣中绽放,即使是哭泣也要舞尽芳华,即使它们明明在哭……也从不后悔。
流川夫人把他带到一处清幽雅舍,古香古色的茶矶上,茶香正微袅,香气在盈怀……
潇竹摇曳,清泉蜿蜒,细水长流,直注水槽内,水槽里零落着星点的樱花,在水面上泛着波纹,一圈圈地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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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阳光照耀下,水槽四周的鹅卵细沙粒,闪着金黄色的光芒,细细碎碎的,透着一股心伤的彷徨。
流川夫人,走到鹅卵石堆砌的水槽旁,抓起金色的沙子,来到炫的面前。
“炫,你看这些沙子是金黄色的,很漂亮对吗?”
“嗯。”
炫看着细沙在阳光中闪耀着,眼内一片迷漓,还是沉浸在自己的苦恼中,一遍又一遍的徘徊。
“我把它们给你,如果你喜欢就紧紧地握着,但不要让它们流失……”
流川夫人,眼里藏着一份了然如丝的清透光芒,小心翼翼地把细沙全放在他的手上。
炫渐渐地加紧了力道,把它们握了起来……越握越紧……细沙就流失得越快……
“咝咝……”沙子在手心滑落的声音……
“咝咝……”继续滑落的……无情的,从手指缝中流失……
炫睁大了眼睛,看着它们,绝情地遛走掉……没有回头的余地……
欲得则欲失,强求?还是放生?炫的脑海里闪现的就是这一句话。
他看着母亲目光中疼爱的切切期盼,终于懂了,笑了起来:“它们的心愿应该是回到海的怀抱里吧。”
所以,他又走到水槽旁,把它们归还原位。
“我回去看看木木,也许她醒了……”
炫走了,留给流川夫人一个淡然的背影,在樱花树下,浸成一种伤痕……淡色的哀泣……
他的笑,其实并不快乐;但是即使并不快乐,他也依旧保持着一种微笑。
在流川夫人的脸上,轻轻的滑下一滴眼泪,泪在樱花瓣坠落的同时,缓缓地滴落,喃喃自语:“炫,有时候你过分领悟的聪颖,伤的还是自己的心因为懂得多,所以愁绪也繁。”
她的另一个儿子呢,听闻,在中国,他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重门深锁,三天了!
中国?帝国威廉
左恩,一直把自己反锁在木木的房间里,有时候他会出来,但他抓到谁只会问相同的几句话。
没有人可以回答,因为解铃还须系铃人。
“洪伯,你说她还会回来吗?她的东西还没有拿走,所以还会回的对吗?”
左恩对着洪伯,说着这三天来一直重复的几句话。
在烛台昏黄的笼罩下,他的变得峭瘦槁木,黯淡无光;眼眶已失去往日的神彩,墨色深陷;微扬的薄朱唇,苍白脱水,泛着皮屑;金黄色的头发,也耷拉着,褪去了往日的金耀,像荒草蒿原,一派枯凋。
他不想点灯,他讨厌光明,他只配陷在黑暗中,独自舔着伤口,即使流着潺潺的鲜血,也要躲藏起来……
洪伯,看着他这个样子,摇了摇头,眼眶里滚烫地炙热,但无语!
左恩,得不到答案;所以,他又慌张地拉着小福询问:“小福,她会回来的,对不对?她以前也离开过,但又回来了,不是吗?对不对?她一定会回来的?”
小福捌过脸,泪水汹涌,直直地灌入脖颈里。
“福嫂,你一定不会骗我的,告诉我,她会回来的!我会等到她回来……回来……”
左恩,扔下小福,又扯着福嫂询问,但好似所有的问题,仅是自己在问自己一般。
他再次掀翻桌上的菜肴,地上一片的狼籍混乱,滴水不进,米粒不食,已三天了,他一直保持着这种凄绝的状态他不回英国,仅是害怕她回来了,而他却不在;所以他等!等她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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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窗外乌云滚滚,雷声轰鸣,噼哩啪啦的雨声,下得人心一片的沥泣。
左恩走出木木的房间,里面粉红色的装饰还是整洁如初:卡通贴图,水晶小饰品,粉色被褥,蕾丝窗纱,轻纱带蕾丝花饰的小桌布,琉璃花瓶上的小雏菊……一切就像公主的闺房,他一直把她捧在手心去呵护的,可以毁掉任何东西,但不敢去碰触这里,就是因为他一直相信她会回来,所以一直保持着原状。
有断断续续的歌声冲破雨帘,宛若蛇形蜿蜒而来,歌词曲意有着一种嘶哑细碎的心伤:
……要抱你才能够入睡……
……思念你只剩下疲惫……
……爱过你才懂得甜美……
……再爱谁也都无味……
左恩坐在床沿上,脑海里忽现的是以前她回来的情形,她会抱着厚厚的一堆被褥回到房间里,看到陷在黑暗中沉默的他,脸就会变成一个Q版的大头像,双手插腰,大大咧咧的开骂,十分的嚣张:“喂,我说你没事,别老吓人好不好!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会吓死人的,为什么不出声啊,你以为你是一块木头啊?你以为你是一座雕像啊?你以为你是飞天隐形人啊?不知道的人,会被你吓出心脏病的好不好,有心脏病的人,会被你活活吓死的好不好,没心脏病的人,也会……”
可是说到了一半,她又突然间没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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