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到深处自然黑》第36章

谢特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他看着李伟宸，特认真地说：“我们就这样吧。”
老大你大胆地往前走，莫回头（１）
李伟宸傻愣愣地看着谢特，嘴唇蠕动着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在谢特说完那句话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懵了。谢特看着李伟宸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再等了半天仍然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谢特放弃般地摇头笑了笑，拿过钱包钥匙，背上书包关门走了出去。
出了门的谢特与刚从图书馆回来柯新源和黎小田面对面碰上了，俩人见着四儿还挺高兴，正想向谢特的招呼，却发现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儿，弯了弯从旁边过去了，越走越快，一边走还一边拿手抹脸。黎小田和柯新源对视一眼，匆匆往寝室赶，生怕是出了什么事。
黎小田和柯新源一进寝室就觉着味儿不对，这也太低气压了，两人谁都没敢问了，轻手轻脚地各自上床睡觉了。
任谁瞧见平日里总是瘫这一张脸的李伟宸这会儿只知道紧盯着谢特座位，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地坐着，还对门口的响动置之不理，都会觉得渗得慌。
谢特回到家的时候，谢妈妈还没有睡，窝在沙发里看电视。见谢特回来了，本来挺高兴的，但是仔细一瞧他的表情，笑容就收住了，还等不及问他究竟怎么回事，谢特已经快步回到自己的房间给门落了锁。
谢妈妈瞧见谢特这个样子，也猜了个□不离十，她关了电视，走过去敲响了谢特的门。谢特听到敲门声，瓮声瓮气地应：“妈，我今天累了，想早点儿休息。”
“小特，妈想跟你聊聊，隔着门也没关系，你听得清就行。”谢妈妈都把话说这份上了，谢特哪儿能不开门啊，他狠搓了几把脸，抽抽鼻子，带着一副笑脸开了门。
“妈，你要跟我聊什么呢？都这点儿了，还不早早地洗了睡啊？”
谢妈妈不应话，一个劲儿地盯着谢特的眼睛看，谢特反应过来估计是自己眼睛红了，他抽抽鼻子说：“刚才打了哈欠。”
谢妈妈走进屋，在他的床边坐下，谢特跟过去也随着她坐下了。
“是小宸吧？”谢妈妈问，谢特低着头没有说话，脸上的笑容却是挂不住了。
谢妈妈见谢特这个反应笑了笑，拉过他的手握住，说：“妈年轻过，知道这是个什么感觉，不管你们是为了什么闹的矛盾，如果你们还有彼此，那就都不算事儿。俩人在一块儿不就是得这样啊，都是娇身惯养大的孩子，心里能系着对方为对方着想，就不错了，摩擦争吵肯定是少不了，总不能为了逞一时的意气，就搭上自己的幸福吧？”
谢特压着嗓子问：“妈，你怎么就知道我和李伟宸能幸福呢？就算放着我们俩都是男的不说，我们差那么多，他高高在上的跟神一样，我只能趴地上紧巴巴地看着，有的时候，我都不敢伸手够，生怕站在自己身边的，就是一虚影。”
“他优秀，你也不差啊，在妈眼里，你就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孩子。”谢妈妈说。
谢特听自己妈妈这么一夸奖，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不对味儿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谢特，你这么大了，遇着什么事儿，不能再这么冲动。”谢妈妈拍了拍谢特的手，继续说，“要是你觉得小宸比你优秀你就努力点儿，在他弱的方面超过他。”
谢特低着头不说话，虽然说完那句话的时候他也后悔了，但是瞧着李伟宸没有挽留的意思，他是真的觉得特没意思，俩人在一块儿真的就不能坦诚点儿吗？非得背着骗着的？
谢妈妈看出谢特的疲倦，又拍了拍谢特的手，站了起来带上门走了出去。躺在黑暗里的谢特盯着天花板久久不能入眠。
谢特第二天一上午都没来上课，李伟宸心神不定地盯着课本发呆，任谁和他说话都不理，中午紧赶慢赶回寝室一看，当即傻眼了，谢特书桌上最近要用的书啊作业什么的都被领走了，一些日用品也不见了踪影，李伟宸跟失了魂一样站在原地，手指尖一抽一抽地泛着疼。
他拿出电话，看了看通讯录，不敢拨给谢特，犹豫了半天，拨给了百八十年没有什么接触的桃子。
“喂，陶谦吗？我是李伟宸，谢特在你那儿吗……”
李伟宸把最近几天的事情和陶谦一说，陶谦那头急的，都恨不得直接从电话里蹦出来揍李伟宸一顿。
“你丫知道为什么谢特从来不在人前说他爸吗？因为他爸就是和他初恋女友重逢，旧情复燃抛家弃子给跑了！”陶谦在那头抑制着话语中透出的怒气，“你可真能，才在一起多久啊，就闹上这么一出，成心的吧？”
“我……”李伟宸停顿了半晌才说，“我不知道他爸的事情。”
“亏得你不知道，要是你知道，我还以为你是蓄谋已久过来玩儿人的呢！”陶谦的火气还没消，说话挺冲，“不管怎么说，谢特冲动是冲动了点儿，但是这次错主要在你，干嘛那么圣父对着谁都是一副友好嘴脸，国际和平组织不缺你这一号人，赶紧地把谢特给我追回来，要是这次你们真就这么掰了，我可不保证自己会不会乘虚而入，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桃子就挂了电话，听着那头的盲音，心里一阵阵发紧，胸口跟闷了块大石头一样，都吐不上气儿。
这前尘往事一揭开，谢特的那身世更是蒙上了一层苦殷殷的色彩，李伟宸那叫一个内疚，直恨不得抽上自己俩耳光。他巴巴地盼望着当面跟谢特解释清楚，然后把他放在心尖上疼。可人谢特没给他这机会，上课不见人，放学没个影儿的，甭说解释了，能不能瞧着人都是个问题。
借着一次重新录入学生信息的机会，李伟宸抓着空当问了班主任，班主任特热情地告诉他，谢特这会儿正医院复查呢，手术的后遗症毕竟不是小事，去检查检查，排除排除危险，还是好的。再怎么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地基啊，是得打好。
人班主任说的挺清楚的，是复查，又没说真检查出了什么，李伟宸这人平时不爱脑补，但是这次他真的是怕了。
手术后谢特苍白的脸和那天晚上谢特通红的眼眶在他眼前来回交替出现，一并还带着《可惜不是你》的背景音乐，那场面苦情的，就是当初逼哭了一大帮妈妈姨啊婶啊的棒子剧都无法企及。
他是真怕自己把谢特给刺激出了个三长两短来，这喜剧还没演够呢，不能直接天堂落地狱，来个一百八十度大翻转，直接给悲了吧？
课都顾不上上，直接旷了，李伟宸拦了辆计程车，奔着谢特家就去了。一股子冲动劲儿在他真到谢特家楼下时慢慢漏了个干净，他不得不想，要是谢特不接受他的道歉怎么办，要是谢特检查出了强烈的术后后遗症怎么办，要是谢妈妈不再信任自己怎么办。
这一条一条的，就跟那缠在人身上的负重包一样，拖得李伟宸挪不动脚。
再坏也坏不过分手了，李伟宸这么想着，眼一闭心一横，憋着一口气闷头快步上了楼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谢妈妈，见到李伟宸的时候，脸上的笑容还没有褪去，把他迎进了门之后，自己又忙去了。谢特不在客厅里，李伟宸空落落地站在，觉着自己特多余，跟这里格格不入似的。
“妈？那糖醋小排给不给酱油啊？”
李伟宸听到这声音，当即把脸转向了厨房，谢特操着一小铁铲愣在了厨房门口，他僵着一张脸，不可置信地盯着李伟宸，喏喏地说：“老……老大？”
老大你大胆地往前走，莫回头（２）
“谢特躺在医院里连睁开眼睛都困难我要陪在他的身边”和“谢特拿着锅铲站在自己面前还问他妈糖醋小排给不给酱油”的强烈对比，冲击得李伟宸半晌说不上话，谢妈妈非常通情达理，接过谢特手上的锅铲，一并解下他的围裙，进了厨房。留着李伟宸和他，站在客厅相顾无言，唯有泪两行。
“我听班主任说……你去医院检查了，结果……怎么样？”李伟宸终于想起自己来这一趟是干什么的了。
谢特笑的有些尴尬，他说：“没有什么问题，恢复得挺好的。”
“哦。”
但凡聊天谈话，只要“哦”一出现，必将冷场。
谢特这会儿真不知道怎么接话，总不能说“其实那天我说的是气话，我真的没有打算和你分开，我们还是在一起吧”？多没脸没皮啊，人李伟宸要是答应了，还好说点儿，要是不答应，这可不是自己打自己脸吗？还啪啪直响的。
谢特舔了舔嘴唇，支支吾吾地问：“老……老大，你……你还有，别的事儿吗？”
“没有，就是过来看看。”刚说完，李伟宸就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嘴巴，不是说好了过来和好的吗？怎么到了嘴边，这味儿全变了？
谢特有些失望，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