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吧,七叔》第18章


莲岂眼睑垂下,凝视着自己的指尖:“江湖人性子狂妄不知好歹,我放心不下。”
何翩翩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心里却在想,其实七叔也看出了东衡对暮君柔存得那点心思吧?
“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莲岂起身更衣,天已渐亮,再不睡就不用睡了。
何翩翩一听这话便响起了在巷子里发生的事,红着脸别开头:“七叔先睡吧,我再坐一会。”
莲岂也没勉强她,独自上了床闭目休息,漆黑的墨发洒满了枕间,微松的亵衣领口处可以看见精致的锁骨。
何翩翩心跳如雷,她一步步走到床边,倚在床畔看着睡梦中的莲岂,唇边不自觉勾起了淡淡的弧度。
在巷子里时七叔那样对她,是不是代表,他对她并非只是单纯的“叔侄”之情?
其实他们根本算不上叔侄的,不是吗?
他是将她当做夫人的,对不对? 
第十六章 。。。 
也许是近日来赶路太劳累,也许是需要思虑的事情太多而精神疲乏,莲岂第二天一早竟差点睡过了早朝时间,幸好东衡及时叫醒了他,才避免了他为官以来第一次迟到。
祥和的阳光透过白纸格子窗洒在他的侧脸上,他半坐床边,由北晏为他提上靴子,微一起身,玄黑的发便如流水般滑过了肩膀,而后身形一转,移至青玉屏风之前,由西策和南谨伺候更衣,束发。
这些本该是身为夫人的何翩翩该做的工作,但她现在正贴着墙缝睡得香甜,莲岂下床时她毫无所觉,连他为她掖被角、落床帐都没有发现。
莲岂坐在镜子前,睨着镜中自己清瘦苍白的脸庞,接过属下奉上的茶,也不看他们:“东衡上路了吗?”
北晏将半月形官帽戴在莲岂头上,恭敬道:“大档头已连夜赶忙霸刀山庄。”
“带了多少人?”
“暗卫五人,番子十人。”
“一个小小的霸刀山庄,也用得了这么多人?”莲岂放下茶杯,神色平静,语气里却透着些冷。
北晏沉默,西策和南谨也没有答话。
莲岂淡淡起身,双臂平伸,北晏立刻取下月牙白的披风为他系好,头垂得只能看到他的厚底金边官靴。
“你们不必全都随我去上朝,留两个在东厂照顾夫人。”莲岂本已侧身准备离开,却忽然又停住了脚步,回头斜勾了床帐一眼,淡淡吩咐道。
西策和南谨很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莲岂没再说话,细长的手臂掩着披风迈出房门,出了东厂朝皇宫而去。
满朝皆知轩王洛承轩身体羸弱久病床榻,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虽位列辅国却连早朝都很少上,所以他昨晚肯拖着这般身子深夜到访东厂,绝对有问题。今日莲岂上朝,恐怕有场硬仗要打。
*
何翩翩醒来的时候已日上三竿,她忘了昨晚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当时看着莲岂毫无防备的睡颜,整个心都酥了。但是她也没忘了在皇宫时看到的那幕景,七叔和太后相拥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怎么都挥之不去,她酥心的同时头也快炸了。
心烦意乱地穿衣洗漱,何翩翩正在胡思乱想,便听见门外传来一阵低沉的谈话声,她依稀听到其中有“夫人”、“王爷”、“督主”几个词。
夫人应该指的是她,督主自然就是莲岂,可是王爷……何翩翩一惊,难不成洛承轩又来了?她随便洗了把脸奔出了房门,这一开门,她便愣住了。
只见西策和南谨门神似的立在门口,身边站着数名番子,目光不善地盯着眼前的几个锦衣护卫。
“方才不是说你们夫人不在东厂吗?那这个人是谁?”锦衣护卫的首领挥开手中的画卷,将何翩翩的模样与画中人对比了一下后,冷笑道,“东厂之人果然狗胆包天,连王爷的宣召都敢胡乱搪塞。”
西策皱了皱眉,转头为难地看向何翩翩:“夫人。”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
何翩翩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怎么个情况?要打架吗?”说完,作势要去拿刀。
“莲夫人不必紧张。”锦衣护卫高声道,“我等乃锦衣卫,今日特奉轩王爷之命邀莲夫人过府一叙,却不想被这些闲杂人等拦在门外,已恭候多时。”
何翩翩指了指自己:“请我过府一叙?”
“正是。”
“别开玩笑了。”何翩翩看傻子一样地看着那群锦衣卫,“我又不认识他……”
为首的锦衣卫不停地说服自己要忍住忍住,心里却在想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阉狗的地方连女人都不正常:“莲夫人也可以当这是传召!”
呦呵,这就颐使气指上了,趁着家主不在来耀武扬威是吧?何翩翩挑了挑眉。
“如果我拒绝呢?”她试探性地问。
数名锦衣卫立刻拔剑而出。
何翩翩点点头:“我懂了。”转向西策,“打得过吗?”
西策有些无语地抿了抿唇:“若真打起来东厂自不会怕了锦衣卫,但……”
洛承轩若是来阴的他们大可张扬地将其赶走,但他们这么光明正大的来传召,他们却不能反抗了。
何翩翩叹了口气,她又懂了:“七叔回来你记得告诉他一声,让他去救我。”说罢,迈开步子走到锦衣卫面前,“我们走吧。”
既然何翩翩肯配合,锦衣卫自然也不会再为难他们,领着何翩翩上了去轩王府的马车。
西策和南谨自然是不肯让何翩翩一个人去的,但锦衣卫挑明了洛承轩只宣召何翩翩一人,他们不能光明正大地跟着,便只好在暗处跟了上去。
轩王府建在离皇宫不远的地方,僻静幽雅,庄严肃穆,大老远便可以看见里面一座座高阁上闪闪发光的琉璃瓦,一缕清风吹过,王府周围还飘散着淡淡的栀子花香。
帝王之家自然是极尽奢华富贵,何翩翩本来已有了心理准备,却仍是在看到了轩王府的内景时呆了一呆。
她曾到过皇宫那种天下最华丽的地方,自然不会再对富丽堂皇的地方有什么惊讶,但眼前的一切却超乎了她的想象。她原本以为轩王府内该是桂殿兰宫瑶台琼室的,可这一进王府看到的竟是一片清幽雅致的竹林,疏疏密密的风吹过身边,凉爽而惬意。
再往里边走,入眼便是一汪水色碧绿的人工湖,湖水被微风吹起潋滟的波光,传召她来的那个人正站在静谧的湖边,安闲地撒喂着一旁小池塘里的几尾金鲤。
听到身后的动静,洛承轩淡淡地转过了身,银色锦袍在阳光下有些刺眼,锦袍下摆处绣着的流光孔雀翎更是将他苍白无色的脸庞衬得越发病态。
“王爷,莲夫人已经带到。”
锦衣卫上前回禀完毕,便自觉自发地全都退下了,只留下了何翩翩和洛承轩两人,微风吹过湖边几颗盛放的桃树,粉嫩的桃花瓣簌簌落下,洒满了湖面与两人的肩膀。洛承轩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何翩翩,很久很久都没说话,何翩翩被她看得发毛,不自在地动了动。
半晌,洛承轩总算开了口,稀薄的唇瓣轻抿了一下:“何翩翩,对吗?”
何翩翩稍怔了一下,脸上莫名发热,不是因为面对帅哥紧张,而是因为洛承轩在念她的名字时,口音干净暗哑,语调认真缓慢,让她觉得他是将自己的名字刻进了心里一般。而事实上洛承轩的确是将她的名字刻进了心里,只是这种铭记于心的初衷并不是善意的。
“是。”何翩翩随便应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
她可以保证,只要哥们玩得不太过火,她都能暂时忍受,绝不杀人或者企图自杀。
“你是莲岂的表侄女?”洛承轩的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何翩翩从善如流:“是。”
洛承轩略一点头,将手中鱼食放到一旁的桌上,自桌子中央拿起几张画像,一张张对比着何翩翩的模样认真地看了起来。由于实在无聊,何翩翩便细心地跟着他换张的速度数了数画像的数量,得出结论是十七张。
但其实应该算是十八张,因为最后一张是从他怀中取出来的,何翩翩眼神不错,看见了那画上人熟悉的容颜,是她。
他怎么会有自己的画像?何翩翩眉头皱成了“川”字。
“差别太大。”洛承轩将其中十七张画像丢在桌上,把她自己地递给了她,“你看看。”
何翩翩面无表情地接过来,没报什么希望地看了一眼,却发现这画像上的人并不如她所想的那般丑陋不堪。
疑惑的眼神投到洛承轩身上:“这画上的人是我?”
“自然。”
“请问画师是谁?”她可不可以请回去让他帮忙多画几张???
洛承轩慢慢坐到椅子上,淡得几乎没有颜色的唇微微勾起:“是本王。”
“……”当她没问。
“你和莲岂并不相配。”
怒不可遏大概可以形容何翩翩此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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