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起天末》第22章


“哈,我为何与他有怨结?”剑啸公子还是盯着逸悠老人,片刻不松,“四年前这老东西说只要我放下掌门人之位去蜀山,他就能帮我治好脸上的伤疤,可我去了之后他竟敷衍了我一年,一年之后他连敷衍都不敷衍了,直接不见我!一年前我忍无可忍了,直接冲到他的居室,哇呀呀,他的门徒竟跟我说这老东西云游四海去了!糟老头,你若不帮我把伤治好,你余下的年头休想安宁!”
“唉,”闻言,逸悠老人半真半假地摇了摇头,“你都一大把年纪了,怎的这么在乎一张脸呢?”
“哼,十五年前若不是你不愿治,我脸上也不会有这么大的疤,若我脸上没有疤,秋云末就不会看都不看我一眼!”剑啸公子冲着逸悠老人大声怒吼,而厅堂内众人又是一阵哑然:
秋云末,三十年前的天下第一美人,那远去的江湖里一段风光旖旎的传奇……
“哈哈哈,哈哈哈!”逸悠老人却是纵声长笑,而后一蹬足,翩然向堂外飞去,“你就是脸上好好的,也未见秋云末正眼看过你一眼啊!”
“你……你个臭东西!”剑啸公子顿时气结,也是一蹬足向外飞去,紧追逸悠老人。
堂外,电闪雷鸣,狂风阵阵,大雨不歇,而两个飞身而去的老人却丝毫不在意。
“杜姑娘,”忽然,一个声音盖过风吼雷鸣,响彻整个厅堂,而说话的人却已不在眼前,众人都听出那是逸悠老人的声音,“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过去的便让它过去吧,人生在世不可执念太重。”
“糟老头,你少废话!”又是一个声音响彻厅堂。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外面就只剩下阵阵风雨,闷闷雷鸣,那两个忽然而至又忽然而去的老人已不知身在何处。厅堂内众人看着那直泻而下的雨幕,看着那黑寂无边的夜空,皆是摇首笑叹,而最后又都把目光聚在了墨煌派现任掌门人剑风公子的身上。
此时的方子恪已然站起,他轻步走到杜若身旁,看着这面色煞白,目光散乱的紫衣女子,那静秀清美的容颜上是一片无法收拾的荒凉。
“小若?”终于,方子恪轻声低唤。
然而杜若却没有回应,她只是怔愣地看着前方,没有聚点的目光里似是有一片无法触摸的凄凉,最终她一阖眼,一滴泪从秀白的面颊上一划而过。
“是他……”杜若喃喃自语,“哈哈……原来是他……”
“小若?”方子恪眉宇一紧,一步上前。
“哈哈哈,苏策,你够狠!”忽然,杜若仰首大笑,那笑声不知是癫狂还是凄凉,直听得人心底发颤。
“小若……”方子恪一声呼唤,而杜若却一转身,一道紫影一闪而过,奔进了夜雨中。
作者有话要说:
☆、人间久别不成悲(下)2
“小若,小若!”身后,谁疾步跟来,谁急急呼唤。
然而杜若却恍若未闻,大雨在她周身肆掠,她奔跑在一片黑漆的荒芜中,脑海里是多年前的一幕一幕……
那年,那个破败冷寂的酒馆,那个黑衣蒙面的男子……之前的她不曾在意,可如今想来那瘦高的身影,那清散如风的声音,还有那为了制止那个大汉而伸出来的五指瘦长的手……那个人不是苏策又是谁?
泪终于彻底决堤,她想起那年大火中飞身而来将她抱起的苏策,她想起那年雪道旁看着她杀人却犹自鼓掌并带她加入星煞门的苏策……
全是他,全是他!每至关键之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全是他,哪有这般巧合?不过是他在骗自己,他骗得自己为自己的仇家卖命八年!
一丝苦笑落于杜若的唇角,天地苍凉……
“小若!”大雨中,终于有一只手抓住杜若的肩膀,将她扳了过来,死死不放开。
夜如泼墨,雨如瀑布,两个浑身湿透的人彼此相望。
“你为什么也骗我?”透着黑暗,看着眼前俊朗出尘的脸,杜若的泪和着雨水滚滚而落,“三年前你为什么说杜家是被墨煌派杀的?为什么?!”
“因为我要你活下去!”方子恪按住杜若的肩膀,雨水在他的脸上纵横而落,“小若,那时我没有办法,我想如果你恨我可以让你活下去,我愿意让你恨。”
“是吗,恨你,恨你?”杜若低喃,忽地无力一笑,唇角边尽是嘲讽,她终于知道这十三年她爱错了也恨错了,她用尽全力去爱的只是一场荒诞,她用尽全力去恨的也只是一场虚妄,多么讽刺啊,她用了十三年,用了她一生最美的岁月演出一场讽刺啊!
一瞬间,她笃定了十三年的信念化成齑粉,支撑着她一路走下去的爱没有了,支撑着她最后活下去的恨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杜若摇着头,雨水倾倒在她的身上,衣发尽湿,如此单薄。
猛地,一双臂膀紧紧拥住了她,哗然的雨声中她听见方子恪沉静的声音,“小若,还有一个人等了你十六年。”
大雨滂沱,瓢泼而落,她颤抖地靠在他的怀中,他紧紧拥住她。
天地间,雨水中,她无力再离开,他无法再放下。
一个月后,洞房花烛夜,杜若一身红色嫁衣静静坐在床边,方子恪将她轻轻揽住,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支玉簪。红烛映耀下,杜若认出这是十六年前,她和子恪离别时,子恪送她的玉簪。
“小若,我本以为这支簪子再也用不上了,”方子恪微微一叹,转而又轻轻一笑,笑容温和如这烛火,“可兜兜转转,还是你我彼此相依相拥,小若,我为你戴上好不好?”
杜若无声地垂下头,感觉有什么在她发髻中轻轻插过,那一刻,她却不知心底是悲是喜,或者她早已没有了悲喜。她抬眸看见方子恪正凝视着她,目光渐渐迷离,她看见他一点一点靠近,听着他的呼吸一点一点急促,心中却陡然一阵慌乱。
他俯首欲吻她双唇,她微一侧首,下意识地避了过去,一避之下,两个人都怔住了。
杜若不敢再看方子恪,她只感觉他微微起身,良久之后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
“我会等你愿意的时候。”谁的声音里有一丝苦笑,谁起身离开,跫音里都是落寞?
杜若阖上眼睛,听着子恪离开,那一夜,她和衣而睡。
转眼一晃,近两年过去。两年里,他们真的是做到了相敬如宾,彼此犹如宾客,礼貌而疏离。两年里,杜若的脑海里不时地会闪现出一个身影,黑色如夜,孤冷如冰,却偶尔会有一个笑容清和如水。两年里,杜若每每看到子恪眼中的一丝怅然时,心中总会有一阵刺痛,她知她对他不起,可她终是无法勉强违心,因为一阖眼她看到的总是那大火之中猎猎的黑影,知道恨错了可以不恨,但知道爱错了却如何可以不爱?
那夜,杜若靠在床头久久无法入睡,月光透窗而落,如一泓清水空明。她终是不再睡,起身推开窗户想看看悬在空中的皎月,然而推开窗户之时她却看到一个人站在对面的长廊上静静地看着自己这边。
“子恪?”杜若微微诧异,眼前这一身白衣的男子风清月秀,长身玉立,静默着如水月无声。
“怎么还没睡?”轻轻地,方子恪问了一句,微微含笑。
“我……”杜若微怔,“没……什么,你怎么不睡?”
“嗯……”方子恪顿了顿,一笑,“有点事,路过这里……我回房间了,你早些休息。”
说完,方子恪转身欲走。
“子恪……”杜若忽然叫住了他。
“怎么了?”方子恪回首,淡笑间都是和暖。
“没……没什么……”杜若一垂首,摇摇头。
方子恪笑了笑,笑意里滑过一丝落寞,最后他转过头向长廊另一边走去。
“子恪……子恪哥哥,”忽然,杜若又叫住了他,“我……我刚才做了噩梦,有些害怕……”
方子恪的肩膀微微一僵,而杜若知道有些事她已不得不面对。
那一夜,应该旖旎如梦,应该痴醉销魂,可为什么她却泪湿枕边?
“还疼吗?”方子恪从杜若的背后将她拥入怀中,而杜若死死咬住嘴唇,不发出声音,她阖上眼,却看到一个人,一身玄衣,将一个女孩从大火中抱起,亦是那个人,亦是那身玄衣,他跃入火海,微笑着无声说着什么。
那一刻,杜若恨自己,她恨自己为什么就无法忘记,她恨自己欺骗着子恪的感情。
两个月后,杜若感觉身上不适,大夫看后告诉她,她有喜了。在她犹自怔愣的时候,子恪却一把将她抱起,婚后两年她第一次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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