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海有涯》第54章


他们便以这样亲密的姿势,陷入了梦乡。
心心相印
林长照是来赴任的。次日一大早,他便同孟时涯去了通州刺史府,交接各项事宜。通州城除了总被外地侵扰,向来无甚要紧事。前任通州刺史在任数年业绩平平,总算无过,林长照接手时的通州,好歹不是个烂摊子。
只是跟京城邺安相比,实在差的太多。
林长照在刺史府看了大半天的卷宗,孟时涯骑马回通州大营点兵点将,督促粮草。孟时涯临近傍晚去刺史府寻人,林长照果然还在忙碌,而且午饭都忘了吃。
“通州百姓一不是大难临头,而不是吃不上饭,你何苦累坏了自己的身子?”
“你知道我看不得府衙公务堆积在案……”
“邺安城那么多事,你还有空闲吃饭呢!走吧走吧!”
“……唉,你怎么一点儿出征在外的样子都没有?”
孟时涯把他从刺史府拖出来,也不坐马车,就一路悠哉悠哉地走着。孟时涯说起军中早已安排妥当,根本无需顾虑,筹谋数年就等着有朝一日打回燕国和北姜去,临出征还紧张可不是他作为大将军的风格。
“你明日空出一天来,可好?”孟时涯凑在他身边,小声哀求,眼神诚挚无比。
林长照哭笑不得:“我初来上任,怎能就这般荒废公务!”
孟时涯连连叹气,就是到了酒楼落了座,也还是愁眉不展,故意给林长照看他那满脸的不高兴。来点菜的店小二说话结结巴巴,生怕得罪了这位面色难看的公子哥儿。
林长照无奈,等店小二记下菜名跑掉,便允诺明日一定陪着他。林长照心知肚明,孟时涯很快就要出征在外,将来会有长久的离别,他不过是想两个人多相处些时日罢了。
“你想不想……到处看看?”孟时涯小心翼翼地问,把甜糕和清蒸鱼的盘子挪到林长照跟前。
林长照低头吃菜,过了半晌才抬头笑了笑:“你去哪儿,我跟着便是。”
孟时涯愣了少时,也露出微笑来。
次日,林长照果然说到做到,只去刺史府吩咐文书,叫他们看着府衙,有事等他回来再处理。文书知晓通州这几日忙的都是军务,又见孟将军等候在府衙门外,连声应下,恭送他们离去。
他们仍旧共骑一匹马。被孟时涯拉着手拽上骏马时,通州刺史府文书就看着,林长照耳尖泛红,骏马奔出通州城门才放轻松。
孟时涯带着他,纵马直奔西北的荒野。
一路上翻过几个土坡,良田和林地都被远远抛在身后,前方远远看去似一条银练的,正是浩浩荡荡的栾江。
这一日风不算大,但是略有些凉飕飕的。林长照身上裹着大氅,被孟时涯一只手拢紧,倒也不觉得多冷。他窝在身后的孟时涯的怀里,嘴角微弯,看起来心情舒爽,难得这边惬意。
栾江近在眼前,滩涂之地不好纵马狂奔,二人就顺着栾江之畔而行,看那江水时而湍急,时而平缓,两岸荒草离离,有几处长满芦苇,芦花雪白,随风摇曳多姿。
有渔夫摇着乌篷船打渔,歌声从江心传来,隐隐约约听不真切,但曲调格外顺耳。
大雁从头上列阵而过,带来几分肃杀之意。
身下骏马并未停歇,他们一路驰骋十多里路,在半人高的枯草之间穿行。
再往前,栾江水势平缓,江水只有半人多深,几头野鹿在江中心的泥地上站着,呦呦低鸣,相偎相依。林长照扯了扯孟时涯的衣袖,孟时涯很快勒马停住,二人翻身下马,让它到一旁歇息吃草,自己缓步走向江畔,在一处石头上坐着,面对江面波光粼粼。
“我幼时,也这般时常来栾江江畔游玩……父亲和义父都曾在江水里捕鱼,我生得矮小,他们总不许我下水。”
孟时涯闻言笑起来,揽着他的腰,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如今你长大了,不再矮小,可我也不许你下水。——江水不深,终究是太凉了,冻病了可怎么办?”
林长照瞟了他一眼:“我又不蠢。”言外之意,便是已经入秋,他怎会随意下水?
孟时涯讪讪而笑,替他把大氅拢紧些。但林长照故意抖开大氅,扯住一边往他身侧拽了拽,随即微微低头,抿唇而笑。孟时涯受宠若惊,把自己也裹进大氅里,等了片刻将林长照从石头上拖起来,让他坐在自己大腿上。
于是乎,林长照整个人都被他抱在怀里。
这姿势,委实太过亲密了些。
林长照耳根泛红,难得没有挣扎,任由他孟浪。
“等会儿,会有马监的人放牧到此处。我带你到这儿,就是为了叫你瞧一瞧那种盛景。”
“是么?有多少匹马?”
“三千多。”
林长照满脸期待,笑起来:“我从前虽见过骏马渡江,却没有这么多。”
说话间,远方已传来如雷震般的声响。江中的野鹿受惊,立刻踏水逃到了对岸,消失在灌木丛之间。
林长照探头往声响传来的方向望去,孟时涯凝望他近在眼前的脸庞,满目深情,不由自主想要吻上去。林长照忽然抬手指向前方,惊喜大喊——“来了!”
世人都赞万马奔腾气势如虹,真的见过之后才发觉这世上无笔墨能够描绘那种波澜壮阔。三千多匹骏马嘶鸣着,飞奔着,在十多个牧马人的指引下从江畔这一侧涉江而过,江水浪花翻滚,传到耳中让人莫名激动。没多大会儿,三千多匹骏马踏过栾江,到了对岸,渐渐消失在草木之间,只有马嘶声隐约回荡。
“……明明小时候见过多次,如今见了,还是难掩心头激荡之感。”
“是啊。我画了那幅图,正是念着幼时所见到的这种情形……我那时胸无大志,可心底也总有几分豪情,想要做一番大事业。”
那副通州盛景图,一直被林长照收着,从国子监竹涛院的癸字号房,到甘棠街小院的书房,再到通州城林家小院的卧房。那幅图上不但有骏马,有栾江,有连山,还有一位戎装男儿的背影。
如今,孟时涯就要成那画中人,为守护这方盛景而出征厮杀。
林长照默默不言,转过身搂住孟时涯的腰,将头埋在他肩膀上,许久没动。
午饭他们杀了几条鱼烤着吃了,便并肩行走在江畔,也不怎么说话,就眺望远方,欣赏风景。孟时涯折了几支芦苇花拿给林长照,林长照接过去握在手里,唇边笑意云淡风轻。
黄昏时二人骑马返回,因着天色晚了,就做了简单的面食。洗洗涮涮,也到了掌灯时分。孟时涯去喂马,林长照就先上床歇着。
等孟时涯回到卧房,屋子里暖烘烘的没有半点儿寒意。原来林长照趁着他去喂马,把炭炉给点上了。孟时涯知他怕冷,但又怕夜里不通风而气闷,就把木窗开了一条缝,吹熄灯上床之后放下了床帐。
视线里一片漆黑,所以孟时涯对周遭的一切声响格外敏锐。
他听着林长照缓缓坐起身,以为林长照要往里边挪给自己腾位置,却不想一个温热的胸膛紧紧贴上了他的后背。隔着孟时涯的一层亵衣,孟时涯感受到身后那人的紧张不安。
林长照的胳膊圈住了他的脖子,明明并未曾用力,孟时涯却只觉得难以呼吸。
“明见……你怎么……”孟时涯口中忽然干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一动不动地坐着,两条腿还搭在床侧。
林长照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挪动身子,绕到他身侧,扭头吻上了他的嘴唇。林长照动作生涩笨拙,不得其法,就那么与他的双唇紧紧贴合。
孟时涯一颗心几乎从喉咙里跳出来。他用力抓着林长照的胳膊,顿了顿,翻身将林长照压在身下,凌乱的呼吸扑打在林长照的颈间。
“明见,明见……你不能后悔!你不要……你会吗?”
“……我,不悔。”
孟时涯终于得到了他这个承诺,从喉咙里挤出一声低吼,满心的雀跃与多年来求而不得的委屈混杂,令他不由得一拳拳捶打在床铺上。最终,他稍稍平复情绪,趴在林长照胸膛上,在他心口处用力咬了一下。
“你要记着我……上辈子……下辈子也记着。”
“……嗯。”
林长照哽咽一声,伸手搂住他脊背。
两颗心,终于近得只隔了两层骨和肉。
他们同榻而眠数年,这一晚,终于圆了房。
孟时涯守了前世和今生,总算得到了这个名叫“林长照”的男子。
林长照因身上痛而哀哀低泣,孟时涯则为一瞬间的心痛而哽咽出声。前世的林长照,他到底还是是失去了,而这辈子,他庆幸不曾把林长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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