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花开》第38章

“家人？是，我是她的家人，我是她的家人……”莫言说完之后才意识到那个“死者”就是几个小时前还挽着自己手臂的末阳，就是她大学里最亲密的朋友，就是那个不爱笑不爱与人接触的冰山美人。莫言突然大声的哭喊，贴着墙壁滑了下去，大叫：“为什么你要这么做啊，为什么啊！”
莫言抓住其中一个人的裤脚声音沙哑的说：“让我看看她……”
“车祸太严重了，你还是不要看了。”
正在这时，莫言看到自己的手机里闪烁着‘赵晨飞’三个字，莫言接起来慢慢的说：“来第二医院吧，趁着末阳的尸体还在。”挂了电话之后，莫言自己坐在墙角，将双腿圈起。交警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也就没有上前多问，不一会来了很多西装革履的人，其中一个莫言认识，是以前经常接末阳的司机。她看到那个司机一直在问医生说霍先生怎么样了，可是怎么就有没有人问问她的末阳怎么样了。莫言此时没有了任何力气，只能看着眼前的人来人往，哭喊声，抽泣声，谩骂声……原来医院真的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每一天都会有很多人从这里离开，可是离开之后又会去哪呢？但不论怎样，莫言都坚信霍末阳肯定是去了她最想去的地方，也许那里并没有天使。
等到焦克楠他们来的时候，莫言已经流不出任何的眼泪了。莫言心想，末阳说的真对，人在痛极的时候是流不出眼泪的。
莫言走到赵晨飞面前，从脖子上解下那条项链说：“这是末阳的东西，我觉得应该留在你身边，以后你每次看到这条项链的时候，都会想起末阳。你安心或者不安心都无所谓，只要你记得她。”说完之后看向焦克楠他们，“谁都不要跟着我。”
莫言漫无目的地走在灯火阑珊的大街上，忽然觉得很孤单，也很害怕。原来人最接受不了的不是一直生活在低处，而是有人将你捧到高处之后再将你摔下。
以前末阳从不会送人东西，是不是因为她早就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那个时候末阳会将项链赠送给自己，是不是已经决定要好好生活下去？原来不管留下什么，真的都会是活着的人的伤痛，那么对于赵晨飞，他是不是也会伤痛一辈子？莫言不接受那条项链，她不接受美丽的末阳以那么惨烈的方式选择离开，更不能接受这之后所有的伤痛，莫言心想，看，末阳，原来我也是个自私的人。
莫言觉得自己走得累了，就坐到路边，眼前经过的有牵着手的情侣，也有打闹着还穿着校服的学生，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和欢乐的笑容，谁会知道这个世界刚刚逝去了一个美丽的生命，即使知道了，谁又会在意，每个人不都得好好继续生活下去么。
“妈妈，那个阿姨怎么一直在哭？”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摇着自己母亲的手问。
母亲蹲下去整理下小女孩的衣服说：“因为阿姨心情不好啊。”
“为什么心情不好？”
“恩……可能因为阿姨的玩具丢了啊。”
“哦，那我得好好收着我的娃娃，不然我也会哭的。”
“对啊，你要学会照顾自己，不然有一天妈妈不在了，你就永远找不到娃娃了。”
“为什么妈妈会不在啊？”
“因为总有一天你要长大，就不再需要妈妈了啊。”
“不可能啊？我……”
莫言看着渐渐远去的那一对母女，心里泛起一丝暖意，现在莫言想很多人，想自己的父母，想沈航，想儿时的玩伴，甚至都会想起曾经只见过几面的同事。
莫言起身接着漫无目的的走，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沈航家的楼下，看到沈航家亮着的灯，仿佛也照亮了她心里的一片角落，就那么一点点的光亮，竟也能温暖到她。
莫言就站在楼下这么看着，不敢上去，也不敢打电话，生怕再像那天一样被挂断。夜里起了风，莫言还穿着刚刚参加婚礼的裙子，裙摆随着风不停地轻扫她的小腿，竟然感觉不到冷。掏出手机，莫言犹豫很久拨出电话，但是又赶紧挂断，愣在那里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听到手机的震动，看上面显示着那个熟悉的名字，竟发起呆来，震动声一直不断，莫言慢慢的接起手机，可是就在对方说了一句“莫言？”之后，莫言还来不及回应就又开始大哭起来，沈航被莫言这一声吓了一跳，赶紧问怎么了，但莫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
“我，我在你楼下，你快来。”
莫言没有听到沈航的应答，但是通过手机的听筒，莫言却听到房门被重重摔下的声音。
沈航刚跑到下面，莫言就一下子扑到沈航的怀里，沈航被莫言抱得有些狼狈，想先推开莫言询问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莫言就像是黏在沈航身上一样，最后沈航没有办法，只能由着她哭，等到莫言冷静一些的时候问：“到底怎么了？”
莫言什么都不说，还在不停地抽泣，死死的抱住沈航不撒手。沈航觉得自己被莫言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只得说：“能不能，先松开一下我？”莫言以为沈航要赶自己走，就抱得更紧些问：“你还要不要我？”
沈航的身子明显一僵，但是却迟迟没有回答。莫言将脸埋到沈航的怀里大声的说：“你必须要我，我不走，我不能跟你分手，你也不能走，你赶我我也不走……”沈航听着莫言语无伦次的哭喊着，叹了口气说：“我怎么会不要你，只是……”
莫言抬起头，用也已经哭得红肿的眼睛说：“只是什么？”
沈航没有再说下去，只是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莫言仍旧看着沈航，过了一会儿，才一字一句地说：“末阳死了。”
沈航不可置信的看着莫言，在眼圈泛红之前将脸别过去，低低的说：“她还是不能放过自己。”
这一晚，莫言躺在沈航的身边抱着沈航胳臂不撒手，也不敢睡觉，生怕一睁眼睛自己又什么都没有了。不知道过了多久，莫言低声说：“我不能跟你分手，你也不能不要我，以前我总坚信，即使只有我自己，我也能好好地生活下去，但是直到末阳的离开我才发觉，我其实远没有像我自己想象的那样坚强，当时我在医院，听到末阳的死讯时脑中一片空白，可是后来，我就一直在想，如果你在就好了，其实即使你来了末阳也不能死而复生，但我还是相信只要你来了一切都会不一样，不过我就是没有勇气给你打电话，曾经我也一厢情愿的去做我以为对的事情，可是后来才发现，我错了，不仅没有弥补到别人，而且又伤害了你，这使我更加痛苦。”
沈航半天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用像是破釜沉舟的语气问：“那你爱我么？”
莫言紧了紧自己搂在沈航身上的手说：“我知道你一直对我都没有信心，可是沈航，我从没说过不爱你，只不过你太能掩饰自己的感情，我甚至都不能确定你是不是爱我的，我害怕当我交付真心的时候，你也会走，我太累了，也不想再猜下去，我怕就这样的遮遮掩掩，使我们迟早有一天真的错过。所以，沈航，我们结婚吧。”
沈航像是睡着了一样，没有回应莫言，莫言坐起来，盯着沈航假寐的脸说：“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不然我就死给你看。”
莫言看沈航脸颊上隐隐约约泛起的酒窝，忽的扑了上去说：“你答应了是吧？你别反悔啊？”
沈航制止住莫言的张牙舞爪，将她的头摁倒自己的胸口上，莫言听到沈航透过胸腔发出的说话声：“我们本来就是要结婚的……”
番外一
末阳没有举行葬礼，甚至开始时我都不知道她被安葬在哪里，像是以前一样突然地失踪了，但是我很清楚，这跟以前又完全不一样。我知道沈航肯定知道，他肯定知道我想知道的一切，如今末阳都已不在，她的一切痛苦，我想我都能承受。可是不论我怎么逼问沈航他都不说，最后我和他大闹了一场，告诉他说如果他不告诉我，我就自己一直查下去，也就没法结婚了。沈航终于妥协，用整整一个下午来讲述末阳的故事。
末阳从小就没有父母，她只有一个叔叔，在物质上，末阳一直就优越于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但是末阳从小就冷漠，这种冷漠随着末阳年龄的增长而愈发的明显，或许在外人眼里，末阳是高傲的，她有着同龄人所向往的一切，但是只有末阳知道自己从小不与人接触，只不过是害怕被人问起“末阳，你的爸爸妈妈呢？”，其实外表冷漠的人，也许不是真的高傲，只不过是不知道如何自我保护。末阳的叔叔从不管末阳，也很少回家，只是每个月给她大把大把的钱，由她自生自灭，从小末阳就是由家里的保姆带大，末阳家的保姆已经在霍家待了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