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鞘》第83章


凌雁迟一哽:“……王爷放心,我……知道的。”
这是一条充满荆棘与血的道路,这条路不管成功与否,都孤独无比,如果你都不站在他身后,那他又该如何正视自己?
第71章 出泥不染
枯草霜花白,寒窗夜新影。不知不觉已经过去月余,窗外明月高亮,窗前烛火飘摇,陈韫玉伏在案上正提笔,不料却被一点莹白闪了眼睛,走到窗边一看,确实几点白霜嵌在窗框缝隙处。
原来已是十一月了。
不知何时,朝中突然传出景帝病重的消息,太医也诊治不出原由,只说皇上浑身无力,思虑倦怠,不能久站,渐渐的却是连床都下不了了,陈韫玉觉得稀奇,怎会这么快?
他曾去宫中探望过景帝几次,那时只远远的看了会,景帝就抬手让他出去了,没由来的,他想到了美人迟暮,哂然一笑。
前日那晚和着月光的信,他是写给王勉的,可怜这位老尚书远在千里之外还忧心朝廷,信中只恨不得字字诛心,心心念念的都是太子尚在,二皇子如此堂而皇之越俎代庖又是想干什么?对此,他的回信言简意赅:尽人事,听天命。除此之外他想不出再说些什么,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他虽不是什么好人,可也干不出黄鼠狼给鸡拜年这事——不厚道。
说起来,若说应天那位太子身体抱恙与二皇子无关他是不信的,只是这个事情没法查,一来应天山高皇帝远,一去一来就去了月余,二来应天官员原本就尸位素餐,得过且过,办事的还没有和稀泥的人多,就算查也只能查出一个上头想听的结果。宫里景帝病重,时而忧心而醒,念的都是这位太子的名字,宫人只得好生宽慰一句:“回皇上,好着呢,前日里还下地走了两步。”
景帝放松点头,而后又昏沉沉的睡去,寝宫里檀香味袅袅,于是这一天就过了。都这个时候了,他想听什么,众人就给他听什么了,将死之人,难不成真有人能万岁万岁万万岁么?做梦罢了。
这些天陈韫玉一直冷眼旁观,突然觉得是帝王又如何,荣华富贵还不是都是过眼云烟,有什么人是真正心疼他的么?若有,为什么这金贵的龙床前却空空如也?他又想到了凌雁迟,想着若他真的起势成功,这个人又会怎么看待自己,他会讨厌自己满手血腥而转身离开么?
十一月中旬的时候,连着几天风很大,吹的人脸面生疼,大街上出行的妇人脸上都裹了层厚厚的纱巾,而这天夜里一封信却穿过巍峨宫墙到了陈韫玉手里——陈景帝驾崩了。
这件事既在他意料之外,又在他意料之中,他知道他可能活不长了,可没想到他会死的这么快,陈韫玉趁夜叫醒施暮雪,将她送出城,只是在路上他碰到了朝思暮想的人。
凌雁迟一身青黛,发丝凌乱,正骑马疾行,丝毫没有注意到迎面而来的马车,而陈韫玉却是早早的就发现了他,这骑马的样子,这熟悉的黛色,这就是他的心上人啊……
“雁迟!”他站在马车前大喊了声。
“吁……”凌雁迟猛的一拉僵绳,马蹄子顿时仰了老高,几乎要将他甩下。
“韫玉,是你么?”他有些不确定。
陈韫玉运起轻功朝他扑去,这一刻他只觉得心头舒展仿似三九冬雪初融,于浓浓水汽中见到了初阳,一颗心雀跃的都要飞起来,紧接着他的心上人就搂住了他。
“你终于来了,我好想你。”陈韫玉死死的扑在他的怀里,几乎不敢睁眼。
“嗯……我来了。”凌雁迟轻声应道,直到此时他心里的石头才终于落地,这个人,还好好的……半晌他才笑着说道,“你别搂我这么紧,我都喘不过气啦~”
原本陈韫玉满心酸楚,眼泪都在眼里打转,这会却笑了,贴着他的胸口说道:“让你不长点肉呢……”
“这不是想着过来后和你一起吃肉嘛~行啦,别搂啦,都被人姑娘瞧去了,世子你羞不羞……”凌雁迟一早就发现了那道略带好奇的打量的眼神。
直到这时他才想起正事,拉着凌雁迟就往马车上跑,边朝他解释道:“景帝驾崩,现在整个内宫都在二皇子的掌控之中。”
哪怕凌雁迟早已料到京城会有变故,也没想到竟变的这么快,一时抓着他的手道:“你有从中做什么吗?”
他问的直接,陈韫玉低头神色晦暗,可还是摇了摇头,不料下一刻凌雁迟却将他搂住了,不住地哄道:“还好,还好,还好你没有动手……”
“我若是动手了呢?”贴着他的胸口,他低声问道。
“没关系,我来了,就不会让你一个人。”他耐心拍着他的背,低声安抚。
陈韫玉靠着他不说话,心有些凉,这时里头施暮雪咳嗽了声,说道:“那个,我能讲话了么?”
凌雁迟顿时笑了,打趣她:“姑娘方才不是凝神屏气看的一脸认真的么,怎么这个时候反而征询起我们的意见来了。”
天黑看不清面容,可她只觉他分外爱笑,与这位世子可谓是天壤之别,于是仰头冲他道:“麻烦你帮我问问你这位相好的,这是要把我送到哪里去。”
“韫玉,听着没,问你呢?”凌雁迟拍了拍他的背。
“不管去哪,左右死不了……”陈韫玉语气不善。
施暮雪凉凉地看了眼这位顿时来的气性的世子说道:“说是世子妃,我看我这地位还不如你府上一个看门的,起码出门时人和你打招呼你还应了两声。”
陈韫玉果然转身皱眉道:“说什么呢!谁是世子妃!”
眼看这俩就要犟上,凌雁迟忙将他掰直哄道:“好了好了,别说话了,姑娘你也别气他,他脾气不好,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我。”
施暮雪狐疑的看他,“你知道?你知道什么?你都不在京城。”
“人比你聪明多了!”陈韫玉插了句嘴。
“嘿!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嘴这么欠呢!”施暮雪撸起袖子就想打人。
凌雁迟忙隔在二人中间,说道:“此时此刻宫内巨变,他将姑娘带出来肯定是想保全姑娘性命,而越是危险的地方也越安全,想来他也不会将姑娘带到什么深山老林,多半会给你安排一个假身份让你在一户人家住下。”
陈韫玉忍不住翘了翘嘴角,施暮雪一看就知道都被他说准了,惊叹于他的聪明,忍不住酸了陈韫玉一句:“我说世子,你这是上辈子当了乞丐才修来的福分吧!”
“这位公主你话有点多。”
听着他突然生动的言语,她觉得之前那个冷漠狡诈的世子好像变了,他变的像个人了……原来他冲下去时马车的那一震不是假象……恐怕给予他力量的就是这位一直浅笑着的人吧?无端的她有些羡慕。
安置好施暮雪后天已经蒙蒙亮,二人就这么牵手走在悠远静谧的官道上,天还早,却已有行脚商人挑着担子往进城的方向去了,道路两旁的杨树是他们唯一的伙伴,一眼望不到边的算是光溜溜的树干,于烟灰色的晨曦中高傲地立着,它们用最深情的目光看着每一位来往的人,为他们送行。
扯了扯他的手,凌雁迟轻声问他:“都这个时候了,把你的想法都告诉我吧。”
想起他昨晚紧张的神色,陈韫玉低头轻摇。
“好神秘啊,竟是连我都不能说么?”他故意拦住他的路,牵着他的手倒着走。
他有些迟疑,便说:“没什么好说的,世间阴谋不都是那几样么。”
“怎么,这么怕我嫌弃你么?”
陈韫玉心一跳,偏头道:“不是的。”
见他这样凌雁迟又是一笑,说道:“你既不肯说,那我也不勉强你,反正现在藩王虎符尽在我手,想变天也就是我一声令下的事情,嘿嘿,到了那个时候,你是不是还得叫我皇帝陛下?”
他的心蓦地重跳一下,忙扯着他的胳膊道:“你说什么?我皇叔的虎符为什么会在你那,他们又怎会平白无故给你!”
“别担心~”凌雁迟凑近他的耳朵道,“我假借王爷之意,先是谋了个统一战线,而后又提出一条计策……为防止你那几位皇叔在背后互相捅刀,命他们相互照看对方虎符,又从中间李代桃僵……是以他们现在好生护着的宝贝都是假了,真货都在我这里,你也知道我擅临摹,刻些虎符自是不在话下,啊……对了,这个事你爹都不知道,他以为我是用了什么计策才让他们交出的虎符……”
“你……你这个人怎么,怎么如此胆大,你就不怕穿帮……你,这个世上还有你不敢干的事么?”陈韫玉一颗心狂跳不止,里头装的全是劫后余生。
“别说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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