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鞘》第86章


……”话说完他就冲到了牢房门口,冲狱卒嚷道,“快给本殿下把门打开!”
凌雁迟偏头,这才注意到远远的站在门口的陈韫玉。
狱卒将门打开,很快陈嘉上就朝他扑了过去,头埋在他怀里激动地说道:“漂亮哥哥,你就是我哥哥,嘉上终于又有亲人了,放心,嘉上定不会让你死,马上就让人放你出去!”
凌雁迟眨了眨眼,隔着木质牢笼,二人眼神相触。
“你说的,这是何意?”他问的是嘉上,眼神却是望着世子的。
“世子表哥都告诉我了,你是嘉上的兄长,我会救你的!”
至此凌雁迟的眼神变了,淡淡的朝他说道:“世子哥哥说谎,他是哄嘉上的,我虽和你母妃长相相似,可和你并无血亲关系。”
“不是的,”陈嘉上不停的摇头,坚定道,“我相信的并非是世子哥哥,而是自己,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很想靠近,你若不是我兄长那又是谁呢?”
“可我娘……早在我六岁那年就死了啊……”
这句话他是在心里说的,他复杂的看着陈韫玉,这个人为了他,还真是什么事都敢做,什么慌都敢扯……他原本以为自己提前行动,会赶在他之前阻止这一切,想不到他竟早就埋好了伏笔。
“值得吗?为了一个我。”他用口型问陈韫玉。
他并不看他,只对陈嘉上道:“走吧。”
嘈杂过后,牢房重新上锁,隔壁屋子三人却目瞪口呆,道:“我就说吧,他不简单的,你看他的衣裳就不一样,精细的,衣角还有银纹,还有那头上的发簪,那个手艺可不是一般匠人能打造出来的,那是京城手艺第一人马师傅的手艺,全天下再找不出第二只。”
高个子睨了他一眼:“怎么这个时候能说会道了,方才尽说些屁话!”
“我这不是怕我眼花么,现在皇子都来了,那还能有假么!呀!刚才一紧张我忘了说了,他还发着烧呢,应该吼一声的!”
“……你这辈子是成不了事了。”
等到第七日,景帝发妻慧娴皇后做主将景帝梓宫和二皇子棺椁入殓,一切法事和吊唁活动从简,只在回宫时说了一句话:“稚子尚小,诸多不易,又何苦为难那一众宫人提心吊胆呢。”
这句话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陈韫玉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眼前,早前出战大夏的有他,而后伐吴的是他,二次打退北吴的是他,最后护京迎战的还是他,大臣们吵闹时他不言不语,不慌不忙……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甚至几度忽略了他,现在再看,原来他们要早的人一直近在眼前。
以蒋长平和郝功鸿的两位老臣为首,率先称臣。
望着一个个头顶陈韫玉内心平静,这是那个人为了他千方百计谋来的,如果不能让他平安,那这一切要来有何用?
“我有几句话,想说与诸位听……地牢里关着的人,他叫凌雁迟,早前是位大夏将军,人称‘大夏鬼魅’,是和我有过结发盟约的意中人,不管诸位怎么想他,我是决计不会杀他的,要么你们把我和他一起杀了,要么我现在就放他出来……他身体不好,原本就有喘疾,后又因为我的原因遭人暗算,勉强捡回一条命后又伤了胃,现在估计只剩半条命……他重伤至此,哪怕是他谋反,这也已经是我能给得起的最大的妥协了……
想必蒋大人还记得我娘是怎么死的,周大人又是怎么死的,应该也有人清楚,和大夏的那一战,我们被人断了粮食……这里头有没有诸位的功劳我不清楚,也不想清楚,更不想追究……我想说的是,他此次带兵前来,只是为了给我报仇,从头到尾他没有伤过一位百姓,如果不是他,大陈不可能和大夏结盟,五年之约,从头到尾都不是一个幌子……周将军当时是被他抓住了的,后被毫发无伤的放了,哪怕回朝后也只落了个削职为民,害了他的,是诸位,是你们的冷眼旁观,你们不为他辩解,你们不护他周全,这才导致周将军殒命……而现在,也是你们在求我坐这个位子……
我只有一个要求,放了他,从此以后我会看着他,这偌大皇宫就是我们的牢笼,我愿意为了他从此兢兢业业,为百姓日夜操劳,为大陈鞠躬精粹……我只有这一个要求……”
第74章 情有独钟
这次的谈判没有悬念,陈韫玉将在月后登基,皇宫叛乱终于尘埃落定。
地牢里是一如既往的潮湿,只是这一切与凌雁迟再无关系,他被陈韫玉抱出牢房,天气难得放晴,外头阳光直射,照的他眼睛生疼,头脑昏涨,直往陈韫玉怀里蹭,陈韫玉便挪出一只手护在他的眼上。
“别怕,我们回去了……”
途径一片竹林,放眼望去都是翠绿,一堆花草从两旁簇拥着他们,漂浮的花香朦朦胧胧,凌雁迟茫然眨眼,感觉像是到了山上,不由问道:“我是在山上了么?”
“没有,还是在皇宫,”望着烧的有些糊涂的人陈韫玉又道,“若是以后都不能再回山上,你还愿意吗?”
凌雁迟半晌没有声音,而后才吐出模糊的一句话:“胡说什么,你在哪我就在哪……”
“……这是你说的。”可不要反悔。
陈韫玉带着凌雁迟去了乾清宫,这个历经几代君王生老病死的宫殿。宫人们动作迅速,早在这位新帝下牢接人时就将全部装点用度换新,就连御塌上的锦帐都换成了陈韫玉交代的深紫色,宫里头正弥漫着淡淡水汽,龙涎香张扬四溢,于是他就抱着人站在外头,掌事的太监见状吓的顿时跪下了,冷汗连连道:“是老奴处事不周,请……皇上责罚!”
原本陈韫玉想说,还是叫我世子,后来一想自己这样反倒有些大尾巴狼,在心底一哂,只说了句“无碍”就算完。
他低着头神色莫测,倒叫地上阅人无数的太监摸不清头脑,干脆把目光落在他怀里的人身上,机灵道:“这人病成这样,是否请了太医?”
陈韫玉正望着眼前广阔御阶走神,闻言恍然想道:“他是病了么?就说为什么身上这么烫……”
“那宣吧,让他们速度快些。”
“老奴遵命。”
很快一位白胡子太医就拎着药箱到了,他是这月初五才调到御前当差的,想不到板凳还没坐热皇帝就换了一波,他也摇身一变成了两朝老臣,老太医心里明镜似的,觉得这位新皇才上任就宣他,铁定然是位病秧子,可进去之后这念头就烟消云散了。
眼前的人穿的只是一身普通的长衫,没有半点皇帝架子,不仅不丑还怪好看,只是眼神略显空洞,古井无波似的只望榻上昏睡不醒的人,这样看起来他不像帝王,倒像一位寻常人家的多情郎君。
注意到他的存在陈韫玉淡淡开口:“过来看看,莫要拘谨。”说完他就站起身,还给老太医挪了个位置。
老太医受宠若惊,拘谨地应声走上台阶,这才发现床上的人实在是过于消瘦了,一张脸原本形貌姣好,现在两颊却生生地凹了进去,苍白着脸满面病容,诊了诊脉,于是他皱眉道:“这位公子身上可是有伤,脉象急促,高热不退,不似急症……”
陈韫玉蓦地变了脸色,吼道:“让开!”
一掀锦被,消瘦的人就暴露在他眼前,“退下,没我吩咐别上来。”
老太医急急忙忙退下。
床边顿时安静如初,只听的到凌雁迟略显急促的呼吸声,是那个时候在城门口伤的么,就说明明说要砍他一刀,却原来是砍到自己身上了么?这个人还真是天生就懂得该怎么激怒他啊……
“斯拉”几声,是衣衫碎裂的声音,老太医听的惊心动魄,看新帝的神色,他一时有些摸不准这位究竟是生气还是心疼,只是有些担心自己的项上人头,都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他可不想首当其冲撞在刀上。
陈韫玉很快将人剥光,于是他右侧胳膊上的剑伤便无所遁形——明显因为化脓而肿了一圈的胳膊上是外翻的皮肉,深可见骨,更是烫的厉害……
“凌雁迟,你当真是个傻子么,就这么没轻没重的,你是想让我心疼死好再来一次苦肉计让我原谅你么!”他在心里把人骂了千千万万遍,可最终还是替他盖好被子,唤了声太医,“劳烦卿家再上来看看……”
太医才抬头就被地上支离破碎的布匹吓的够呛。
“应该就是胳膊上的这处伤口,卿家看着治,治不好脑袋是不会掉的,可这一辈子的行医生涯也就到此为止了。”他的威胁和风细雨,可太医还是听出了其中的风雨欲来——一个医者,若是再不能行医,那与死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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