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一样流淌的平而河》第4章


“叫汭溪。石上滑,妹妹走稳。”一个不高但很清晰的男声传来。
凤音有点吃惊,循声看去见一位俊眉朗目的男青年正在溪边洗去手脚上的泥巴,看样子是刚耙田回来,凤音对他笑笑,和怿笔径进屯里去。
她们看完病下来,他还在溪边,只是裤脚放下了,衣服也干净。见她们便道:“妹妹替人看完病了,这就回去吗?”
凤音轻轻嗯了声,只听他又道:“这儿离杨家屯虽然不远,但一路上尽是荒山野岭,妹妹小心些。”
凤音心里暖暖的,小声说谢!不小心与他深情款款的目光相遇,不禁红了脸,急急忙忙地走了。
怿笔在一旁忍住笑,待走出老远,方才“噗哧”一声笑出来,凤音嗔道:“姐,你笑我哪。”
怿笔道:“凤音别恼,咱们女孩子总要谈恋爱的,迟早不同而已。他长得真是漂亮,你们很般配,真的。”
凤音道:“光看外表哪知道他人怎样?”
怿笔笑了,知道她在自找借口,便看着她笑道:“他心地不坏,看都看得出来,不是吗?”
凤音不再说话,只顾低头走路。怿笔挽住她的胳膊边走边说:“他那么喜欢你,一定会想办法和你见面的,你们会交往下去,然后结婚,傻妹妹,你说是吧?”
凤音羞赧地别过脸去。
一路野草出花、鸟儿啁啾,凤音想:做赤脚医生虽然辛苦,但走村串乡也有别样的风景可以看。
第三节 三月十五歌似海
思宇将一枝干柴放进火灶里,锅里的粥已咕噜咕噜地开了,夕阳照不进天井里,他看着锅里沸腾的粥,禁不住想起平而河想起她,那象画一样的女孩儿。而那如诗如画的苫溪谷却一直在他脑海里萦绕,还有歌声,唉,她们怎会是姐妹呢?哦,她——,她也是个好姑娘,她有那么好听的名字:韵月。怎么这几个星期回去都没有见着她?他不禁有点向往地想:她的歌声真好听,给人激励的感觉。
他在火灶前坐下,用一根小树枝在地上画着,想起韵月唱的山歌,忍不住用小树枝轻轻击着节拍低吟:
歌悠悠
唱着多少优美的故事,
诉说着祖先刀耕火种的传奇。
我循着歌声触摸过去和现在,
发现那史诗般壮丽的诗篇,
如水般源远流长。
水悠悠
载着不息的山歌而来,
一路欢腾着撒下山歌的种子。
美丽的壮家姑娘引颈歌唱,
我在歌声中看到未来和希望,
就象雨后的彩虹无比绚烂。
吟罢意犹未尽,还眯着眼睛回味一翻,灶里的火慢慢熄了粥也熟了,他见碗柜里还有半碗咸菜,就不想再炒菜了,其实也没什么菜可以炒,便拿碗盛粥就着咸菜吃,吃罢洗了碗,就见育德敲门进来说:“思宇,三月十五去逛歌圩吗?”
思宇道:“可我不会唱山歌,再说那天还要上课呢。”
育德道:“我们放学了再去,谁说非得会唱山歌才能逛歌圩的,去吧,别犹豫了,后天就是喔。”
思宇拿凳子递给他,两人在天井里坐着聊天,思宇有些揶揄地对育德说:“你定婚了,可不能再和别的姑娘对情歌了。”
育德笑道:“这有什么,对对情歌又不犯法,况且她也不会为这个跟我吃醋。思宇,这段时间你常常神思恍惚,是有心上人了吧?”
“哪有,你别乱猜。”说着却不由自主地涨红了脸。
育德笑道:“你看你脸都红了,还不承认。”
思宇心里说:怎么承认?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心中的她是凤音还是韵月?凤音让他的心弦叮咚响,韵月的歌声使他想要更好地活下去,这一辈子还有机会让他去为自己的理想奋斗的。他感到自己卑鄙,怎能鱼与熊掌兼得?不禁就红了脸。
育德起身道:“天差不多黑了,我过去练一会字,你批改作业吧。”
思宇送他出门口说:“练完字了吹首曲子过来。”
育德边说“好的”边回他宿舍去了。
思宇批完作业有些百无聊赖,这时一阵悠长的笛声随风从窗户送进来,思宇靠着椅背,右手食指和中指和着笛声轻轻叩着桌面,一边嘬起嘴和着笛音吹口哨,优美的笛声和着口哨声缭绕在校园上空,许多老师都放下手里的工作疑神细听。
这时离校园不远的一间破屋里,一个神情委靡的人正坐在灶前烧火,烟雾呛得他直咳嗽,听到笛哨声神情一振,若有所思地看向屋外的天空。
凤音检查完药箱里的药,就背起药箱出门,到怿笔家门前,见怿笔不背药箱,只空手站在门口等她,见她走来便说:“凤音,我阿妈今天发痧了床都起不了,我得在家看着她,你一个人去安平屯行吗?要不别去了,咱明天再去。”
凤音道:“不,怿笔姐,这是咱们头回自己出诊,都坚持两天了,今天决不能缺,你就安心在家吧,我一个人去行的,你等好消息吧。”
凤音说着就走。怿笔在后面一再叮嘱:“凤音,路上小心点,别轻易应答人。”
凤音边走边清清脆脆地应道:“嗳。”她在河边找了根结结实实的木棍,方才解开绳子划竹排过河,到对岸上岸后,凤音拿着棍子走得飞快,一路上不断给自己壮胆,当听到汭溪潺潺的流水声时,身心方才觉得暖和多了,跨过汭溪到许大娘家探视她的病情,还好疮上的红肿退了,那个小孩虽还流鼻涕,可不发烧了人也精神了。凤音松了口气,给他们再开了一副药,就说趁天还早得赶快回去。许大娘忙说等等,她叫个年青仔送送她。凤音连说:“不了,不麻烦了,大娘坐着吧。”就出了大娘的家走得飞快。哪知刚过了汭溪就见前天的那位男青年站在路边,见她走来笑道:“妹妹是一个人回去吧?我送送你吧。”
凤音瞪着他不说话,只握紧了手中的棍子。他温和地笑笑:“妹妹别怕,我不是坏人也不存坏心,只是这些岭上都没开荒又没人家,你一个人走怪冷清的,不然妹妹走前面,我在后面跟着。”
凤音噔噔噔地往前走,他果然不远不近地在后面跟着,到了临凤岭可以望见迂回曲折的平而河,凤音停住脚说:“谢谢你送我到这儿,在这儿可以望见平而河了,我不怕了。你留步吧,送太远了你回去我也不放心。”
她的话使他眼里闪过异样的神采,含笑道:“不谢,妹子。见你好好的我就心安,那我这就折回去了,你小心啊。”
凤音点点头,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你”
他冲她笑:“我叫许铭昌,妹子。”
“铭哥,你路上也要小心啊!”他点点头,一直看她去远了方才回去。
凤音划竹排过河来,又坐在竹排上洗手洗脸,歇了一小会才上岸回家。走过怿笔家门口时,怿笔从里面探头出来叫:“凤音回来了,进来呀。”
凤音直进厨房,见怿笔正把已拌好红糖和酒饼,并已发好了的米浆舀进托盘里,凤音把药箱放在凳子上坐下,说:“怿笔姐,阿妈好些了吗?”
怿笔一边打开锅盖用木叉把糖糕盘叉上来,一边说:“好多了,到隔壁聊天去了。凤音,我做了艾草糍粑,喏,就在桌上,吃呀!”
凤音揭开桌上的盖子,见盘子里摆着几溜儿墨绿色的糍粑,凤音用筷子夹了一个沾糖水吃,怿笔把刚才起锅的糕盘端过来,扣在垫有芭蕉叶的簸箕里,对凤音说:“凤音,快趁热吃,香着呢。”
凤音已吃了三个艾草糍粑,这时放下筷子说:“我已饱了,怿笔姐,你忙成这样我来给你打下手吧。”说着就去烧火给锅里添水,又对怿笔说,“他们都好了,咱们不用再去了,怿笔姐。”
怿笔塞了块糕进她嘴里说:“是吗?那太好了。明天咱们和你姐她们去鸭水逛歌圩吧。”
那明天岂不是比平时还要起得早?看来想睡个懒觉都不行了。唉——,凤音有些丧气。
怿笔点着她的额头道:“又想睡懒觉吧,可不行,歌圩热闹着呢,你得早起。”
许铭昌一整天都在笑,如果除了父母之外,自己心仪的女孩也会为自己担心,那是怎样的一种幸福?看,木架台下的酸梅树满枝翠绿,春天将过,夏天就要来临了,夏是草木疯长的时节,他心中也有一种情感在生长,一日一日地枝繁叶茂。
他正自入神,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他一愣,周明诚在他旁边坐下,看着他说:“哎,在想什么?都入了谜了,我说你明天去逛歌圩吗?”
铭昌含糊道:“嗯,啊。”
周明诚不满意地推了他一下:“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嘿,大人们都在说杨家屯来的医生真漂亮,象七仙女下凡一样,今早她还一个人来呢,你见过吗?为你阿妈背上的疮来了三次,真难得。我还听你阿妈骂你每次医生来都不在家,想叫你帮递样东西都不得,这两天收工后你都到哪儿去了。”
铭昌只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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