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一样流淌的平而河》第14章


怿笔道:“正要炒呢,你来了正好,你炒菜我去挑水,缸里的水只有一半了。”
刘倓忙道:“挑水那么重我去吧,你炒菜。”
饭滚了,怿笔边打开锅盖边对丈夫说:“还是我去挑吧,你挑过几次水呀,回来又喊肩膀痛了。”说着看了看刘倓道,“今天有什么事啊?这么高兴。”
刘倓把猪肉放进盘子里从缸里舀水来洗,脸上还抑制不住笑:“打倒‘四人帮’了举国欢庆啊,难道不该高兴吗?所以今晚加点菜庆贺庆贺。”
怿笔一边挑起水桶一边说:“不但你高兴,我也高兴啊,以后你也不用那么压抑了,但人心隔肚皮,你不能放松了警惕,我挑水去了。”
刘倓看着怿笔走出去的身影,脑子一下子清醒了,现在高兴的人太多了,看着别人高兴的人也太多了,他们可不是省油的灯,“四人帮”倒了并不意味着天下一片清明了,佞人时刻都有,他还得小心行事。
阵思宇独自徘徊在苫溪谷里,六月的苫溪谷里飘满了梨果的香味,打倒“四人帮”一年多了,大伯又有了消息,说要把他调到南宁去,说多个亲人在身旁日后好互相照应。他放心不下阿爸阿妈,阿爸却说:“呆在这山乡里有多大出息,去吧,好在有你大伯,不然去南宁咱们连想都是妄想,这么好的机会不能错过了,我在这儿有你堂哥堂嫂照顾,你就放心吧。”他当时答应了,可舍不下的东西实在太多,别人怎么会懂?他这一去根基浅底子薄,肯定要打拼十年十几年才出成绩才能荣归故里,那么长久的时间——凤音见不着她心里象刀割一样,他知道自己不该想,却无法让自己不想,那么就让佳人永驻心间吧,即使不该。别了,他心中最美最美的平而河,他要在这个月里好好地再看一看它们。
凤音背着晓梅和小卉一起回娘家过七月十四,到了平而河边上见河水有点大,小卉耸了耸背上的儿子之羽说:“凤音,跟我到阿妈家去坐坐吧,我再叫人帮划船送你过河去。”
凤音道:“不了小卉姐,过节大家都挺忙的就不麻烦了,你回吧,我在河边叫对面的人过来接就行了。”
“好。”小卉道:“傍晚我就在这坡上等到你过来,我们再一起回家。”说着一径去了。
凤音在河边放下手里的东西,解下背带把女儿晓梅抱在怀里,向河对面大声喊人过来渡船,不一会就见两个小青年划船过来接她。到娘家见韵月早就带着儿子来了,大嫂忙帮她抱晓梅,姐妹相见分外高兴,大家坐着闲谈,韵月说过两天就和思宇搬到南宁去了,可能要很久都不能回来,言语间不免伤感和留恋。大家都为她庆贺,说去大城市多好哇,总有一天能回来的,只别忘了乡亲们就好。
韵月把儿子拉到晓梅跟前说:“看,这是你妹妹,长大了要认得对方啊。”
凤音对晓梅道:“这是表哥啊,你可要记着喔,长大了要相认,你们可不能把对方视作陌路人,妈妈要生气的喔。”
两个孩子瞪着稚嫩的眼睛互相看着,还以为大人们在与他们逗乐呢。
汭溪一路低吟浅唱着奔流而去,晓梅和玉亭在浅滩上捡鹅卵石玩,凤音在溪边洗衣服,时不时回过头来对她们说:“别走远啊,别近水边,在妈妈身边喔。”
洗完衣服凤音左肩挎着竹篮,一手抱着晓梅一手牵着玉亭往家里走,许大妈见她们娘仨从溪边上来,忙过去接过晓梅牵过玉亭说:“哎哟哟,晓梅和玉亭洗衣服回来了,奶奶煮了红薯,坐这儿啊,奶奶去给你们拿来。”说着把她们带到屋檐下的石臼旁坐下,吩咐她们别乱走,就进厨房去端出一竹笾香喷喷的红薯来放在石臼上,剥了皮吹吹凉递给她们一人一个,玉亭和晓梅接过就狼吞虎咽起来,许大妈在她们面前蹲下,抚着她们的头说:“慢慢吃别噎着,还有多着呢。”转头对正在晾衣服的凤音说,“凤音,过来吃红薯了再晾吧。”
凤音边晾衣服边回头道:“嗳,一会就好了。阿妈,许阜呢。”
许大妈一边给晓梅和玉亭剥给红薯皮一边说:“过隔壁家玩去了。”
“我去叫他来吃红薯。”凤音把晾完衣服的篮子拿进来挂在门墙上,就要去喊许阜。
许大妈道:“他早吃饱了才去玩的,你就别管他了吃自个的吧。”
今天太阳真好,刚脱粒的黄豆要多晒才行,青莲弯腰刚要抱起那筐黄豆,凤音在一旁看见忙说:“大嫂,您别提,让我来吧,你小心肚里的孩子。”
青莲笑道:“嗨,就五个月哪能那么娇贵,你又要上班又要带孩子,一天往返几十里路不知有多累,在家就别做那么多活了。”说着搂起那筐黄豆就咚咚咚地出去了。
凤音拿小木棍把席子的四周围起来以免黄豆滚出外面去,一边围一边对青莲说:“大嫂,刚收的黄豆好新鲜啊,咱们明天做槽豆腐吧。”
青莲道:“好哇,磨多点豆,顺便做豆腐脑给孩子们解解馋。”
小卉和众媳妇们听凤音说要做豆腐也都说要做,孩子们听见说有豆腐脑吃可乐坏了,见大人们磨豆就不停地过来看,还不住地问:磨完了吗?准备做了吗?
凤音和小卉都笔道:“行了行了,先出去玩吧,待会好了叫你们。”
晓梅和之羽、玉亭、许阜在堂屋这边玩,不时地闻到从厨房那边飘过来的豆腐的芳香,晓梅便嚷着说要吃豆腐脑。好一会许大妈进来抱起晓梅叫玉亭、许阜和之羽说:“来来,跟奶奶去吃豆腐脑。”孩子们便一蹦一跳地跟在许大妈后面进厨房,只见饭桌上放着四碗豆腐脑,碗里还放有匙羹,这豆腐脑诱惑他们一整天了,这会子可吃到了,许阜、之羽和玉亭爬上凳子,趴在桌边吸哩呼噜地吃起来,许大妈把晓梅抱在膝上一勺一勺地喂她。
陈思宇到了南宁即陌生又自豪,原来一切大伯都帮忙安排好了,从调动、接收到住房都打点妥当,他只管好好教书就行。堂哥陈思弈至今未婚,这场“文革”对他刺激太大,一门心思只想出国。大伯叹着气说:“唉,出去也好,外面天高地阔让他自由发展吧,只怕他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的打算。这一代的孩子呀,唉”大伯就只有思弈哥一个儿子,如今他选择远离父母远离祖国多少让老人家有些伤感,大伯总叹说他们家人丁单薄,要思宇和韵月多生几个。
育德坐在“抒怀矶”上看天边的夕阳,夕阳下的平而河宁静绚丽,现在少了一个欣赏平而河的人,天空中飞翔的白鹭,再也没有人为你们吹木叶了。以后在这里是否还会有人为这条河填词赋诗呢?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走吧,该走的总要走的,只是思宇,如果这条河曾在你的生命中划过亮丽的一笔,那么请你用你手中的笔记下,让外面的人知道在龙州在上降乡有这么一条河。育德暗自洒笑:自己真是太多愁善感了,有多少人会为自己曾经生活过的一事一物花费一生的心力去记述?如果有那这儿早就出大人物了。想到这儿育德又自愧不已,只恨自己没有这方面的才能。那么万物谐有情,平而河我就为你吹一曲吧,育德把笛子凑近唇边,一曲《春江花夜月》飘飘渺渺回荡在平而河上。
怿笔尽可能多地往袋子里装米、毛豆、咸萝卜和腌头菜,刘倓调到彬桥乡去任党委副书记,往来的路程多了一倍而且还要过河,所以每个月只回来两三趟,每次回来都要带上些吃的用的,有时怿笔也会做些糍粑、糯米饭之类的背上儿子刘哿走二十多里路去看他,去时遇上凤音在卫生院而病人又不多的时候,就和她促膝长谈,凤音便说:“怿笔姐,你就到彬桥乡来吧,免得和姐夫两头奔波多难啊。”
怿笔摇头道:“不行啊,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我在上降就象你在这儿一样还能经常在家,来这儿那么远,家里人要有个头痛脑热的谁知道啊。唉,宁愿苦些吧,忍他几年会好些的,日子总会往好的过哪能越过越孬呢。”
凤音道:“也是啊,一步登上天堂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每到大的年节,凤音和怿笔会买些礼品回杨屯看望孟雨。
刘倓在彬桥乡一到水大过不了河时,就绕道小连城过铁索桥经龙州县城回家,每经过县城一回他心中的理想和目标就疯长一回:有一天我不但把妻子儿女都调进县城,我还会坐上更高的位置。古人说得好: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他不住地对自己说:我忍,我能忍!一步一个脚印把底子垫得牢牢的再说。
军营里的大喇叭播放着“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铭昌望着天边的浮云想:女儿应该会叫妈妈了吧,她会叫爸爸吗?她没见过她的爸爸,凤音,别总在信里给我报平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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