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一样流淌的平而河》第32章


“有哇。你也一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不过你的是长远打算而已,三年五年,是吗?”
之羽但笑不语。
刘哿看他道:“之羽,晓梅总有一天会懂你的。”
之羽长叹:“我的心里早已住满了她,哪里容得下别人,如果陈博言真能给她幸福,我祝福她。”
刘哿道:“我不赞成你这样的说法,之羽,你要把晓梅的心给拉回来,陈博言会给她很大的伤害,我有预感。”
之羽笑:“你是预言家哪?”
刘哿摇头,世上还有什么比爱情更让人想拥有又最能伤人的?
夜深了,万籁俱寂。刘哿说睡吧,明天还有很长的行程呢。两人便从阳台进屋里来。
又是一年秋风早,岁月催人老啊。年青真好,年青又遇上好时代就有更多的机会去奋斗去拼搏。抬眼望——鹰击长空,那么广阔的天空真让人向往啊!刘哿终于实现了他的理想,但是要实现他的将军梦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过不怕的,有志气就什么都不怕,就象他和陈思宇年青的时候,那时候即使连空气都令人窒息,但他们的心里被理想装得满满的。就象钟其鸣说的那样,那时候想做一件自己喜欢的事情都得冒很大的风险,可他们都胆大得很,总有办法抓住时机做自己喜欢的事,所以那时候每一天都过得很充实。他不相信思宇把那段岁月给忘了,看看时间已有十一点多,青梅提着一堆菜开门进来,到厨房把菜放了,拿着一封信过来对他说:“育德,老家的人捎来一封信,是从南宁寄来的,不知道是谁哦,你看看吧。”
育德“哦”了声从妻子手里接过信,不用拆封一看字迹就知道是谁了。
青梅把信交给他就进厨房忙碌去了,育德进书房急急地把信拆开,他要看看消失了十多年的老友有什么话要说。从信封里抽出信纸,思宇的声音就透过纸背向他传来:
育德:
“抒怀矶”还是原来的样子否?这么多年想回去却不敢回去,无功无名无颜见江东父老。再怎样的志怀高远咱们都老了,想家了。想回去,想看我的苫溪谷,想看——,想和你一起畅游平而河。
你一定要给我来信,照这个地址寄来,或者打电话给我,让我知道你在哪儿?你好吗?等孩子们放寒假我就带他们一起回去,这段时间我们保持联系,好吗?
“当然好。”育德坐到椅子上又想哭又想笑,“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把这里给忘了呢。”
育德从墙壁的挂勾上拿下笛子,他自己做的E调,现在这样的心情吹笛子正好,就吹一曲《高山流水》吧。
第九节 归来已物是人非
放寒假回来,之羽见这天冬阳晴好,就和之翼去姥姥家,到那坡屯前的杉树林里去砍杉木来作椽子,帮姥姥把房子好好修一修。
时近中午,他们已砍得了四捆杉木,之羽说:“这么多够用了,不用再砍了,坐下来休息吃点东西吧。”
之翼从袋子拿出饼干和水果,兄弟俩吃了,又坐了一会,之翼说:“我刚才看见有两棵碗口粗的杉木枯死了,我要去砍来给姥姥在春节时熬粽子用。”
之羽指着身后坡上树丛中的一棵枯木说:“是那棵吧?还有下面那棵,我去砍上面那棵,你砍下面的那棵吧。”
之翼看了看上面密匝匝的树丛说:“哥,那儿的树太密了,你小心点。”
之羽拿着柴刀站起来说:“没事,树多一点而已,我用刀砍出一条路来。”便往坡上走去。
之翼也站起来,到离他们坐的地方不远的坡下去砍那棵枯树。没想到砍树这么难,之羽好不容易把树砍倒了,再把树枝砍干净,已是一身的汗了。他倚靠在旁边的树上休息,从这儿望去,平而河蜿蜒曲折,山青青水碧碧,南方的冬天没有多少棵树落叶的,所以一年四季满目青翠。哦,平而河,你应该是壮歌的发源地,可怎么没人知道你呢?
之羽暗自感叹:妈妈那一代人几乎个个开口就能唱,当年的歌圩多热闹啊,唉,现在都没人衬歌圩了,年青人们都出外打工去了,不再贫穷的家乡还会有人唱山歌吗?
静静的平而河默默地抚育着两岸的乡民,之羽心有所感,不禁对着平而河高声吟诵:
踏着如歌的行程,
我追寻洛越先民的足迹,
那是一悠长如清溪流水、山林松涛的歌声,
在歌声中我看见壮民们劳作的艰辛和欢乐;
看见竹篱茅舍、鸡鸣鹅唱;
听见祖辈和父辈们喊着我们的乳名:
说走吧,前面的路象歌一样美好!
于是我们踩着泥泞披着星光上路,
于是我看见荒山变果园;
看见稻田金灿灿、果实满枝头!
看见科学吹醒了山乡;
看见我的兄弟姐妹一批批走出去,
又背着鼓鼓的行囊回来,
于是壮乡装载着过去和未来行进!
听——,
千万条小溪汇入平而河,
宽敞的平而河象歌声一样淙淙流淌。
之翼在坡下鼓掌喊道:“哥,好诗!”
之羽笑笑,扛起杉木下到刚才他们休息的地方,之翼也过来了,他放下杉木说:“哥,你该在这方面好好用功,将来做个著名的诗人。”
之羽道:“自古诗人多饿死。”
之翼道:“时代不同了嘛,哥,你以后要是不写诗挺可惜的。”
之羽道:“我得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吃饱肚子之后才写诗。”
由于杉木太长,他们只能一捆一捆地往姥姥家扛,待他们把杉木搬完已是傍晚了。姥姥在屋里炒菜,之翼拿着小录音机搬了张椅子坐在屋檐下翘着二朗脚听歌,之羽仰躺在竹架台上望着天空,刚才吟诵的诗歌还在心中回荡。如果天空可以倒影人间景色,那现在这样躺着就可以看见平而河,他给她写一两首诗有什么作用吗?也许有的,不过响过一阵就没有声音了。
就一两首诗怎么写得尽这流淌千万年的平而河,怎么记得下这浩如烟海的壮歌呀?不行,他得写长篇,先拟定题目题纲吧,腹稿已成竹在胸,之羽一跃坐起,进屋去找纸笔,想到哪里先写到哪里,回头再整理。
天气阴冷,青莲见门前的地上满是树枝枯草,脏乱不甚,就拿扫帚来扫。她把扫到的垃圾堆做一堆点火烧,许大娘见门前的火堆旺起来,就拿了一个板凳和几个红薯到火旁来坐,一边烤火一边煨红薯。邻居的几位大娘见了;也都拿着凳子过来和她坐,小孩子们闻见红薯的甜香,都围过来说:“奶奶,我们要吃红薯。”
许大娘用木棍从火里拨出红薯,用手按了按说:“这个熟了,吃吧,小心烫手。”
晓梅和玉亭在屋里闻见红薯的香味,晓梅对玉亭说:“玉亭姐,咱果园的小屋里还有红薯吗?”
玉亭道:“有哇,还放着小半箩呢。”
晓梅高兴地道:“那咱们到果园去烧土窑煨红薯吧。”
玉亭道:“好,那现在走吧。”
许大娘见她们出屋来便问:“晓梅,去哪里啊?”
晓梅说去果园。
许大娘“哎呀”地一声想起了什么,对晓梅:“晓梅,奶奶差点忘了,昨天你姥姥叫人捎话来,说你在南宁的姨妈和表哥表妹明天要来,叫你明天过杨家屯去见面呢,还说叫书远、刘哿和之羽也要去。”
在南宁的姨妈,一去十多年毫无音讯的姨妈,她还记得本家还懂得回来呀。晓梅冷笑:“知道了,奶奶,我明天去姥姥家就是了。”便拉着玉亭走了。
晓卉从盘子里捞起糯米放进蒸笼里去,之羽在一旁奇怪地道:“妈,今天是什么日子?干吗要蒸糯米?”
晓卉道:“晓梅的姨妈从南宁回来,叫我们几个老侗和孩子们过去见面,妈蒸点糯米、糕点让你和晓梅带去,妈就不去了。”
之羽道:“妈,晓梅的姨妈出去那么多年才回来一趟,叫你去见面你不去不太好吧。”
晓卉叹道:“孩子啊,南宁远吗?不远的。凤音去逝她都没来,这会子来做什么?闹嚷嚷着叫我们见面,妈没心思。你和晓梅去吧,照顾好晓梅。”
之羽轻轻地“哦”了声,道:“妈,您歇着吧,我来看火。”
晓卉点点头出去了,之羽隔一会往灶堂里加柴,看着跳动的火苗沉思着。
青梅听说韵月要回来兴奋地对育德说:“她可回来了,我还以为她把我们忘了呢。”
育德淡淡地道:“就算她把我们忘了也不奇怪,这年头还有多少个人会念旧啊。”
怿笔一个人吃完了饭洗了碗又拖地板,就是不想让自己停下来,刘倓出差了,刘哿和意瑶也回板瓦屯了,韵月要来她没有太多的欣喜,韵月叫她回杨家屯她也淡淡的,她知道晓卉不会去。这两天她心里七上八下的,陈思宇当初看凤音的眼神她记忆犹新,只是凤音对铭昌一往情深才没人提及,如果思宇知道凤音没了该有多伤心啊。虽然刘哿、晓梅和之羽都大了,可她却不能对他们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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