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侧》第72章


“怎么会呢。林姑娘称铃兰一句姐姐,却是我高攀了。”范铃兰此时的神色不免有些黯然。
林文卿偶然碰见了范铃兰后,便也不急着去寻慧心了。慧心是个老狐狸,他或许知道唐王太子的心事,但却绝对不会那么简单就吐露实话。而眼前的范铃兰却不一样了,身为局中人,宫中人,许多事她肯定是知晓的。大家闺秀,拘于闺阁之中,所见既少,所知有限,自然要比慧心好应付得多了。
“姐姐怎么会到此处?”林文卿主意既定,便开始微笑着和范铃兰话家常,不着形迹的问道,“可是陪同亲长前来礼佛?”
“不是的。”范铃兰摇了摇头,说道,“先前我在此发过宏愿,这次是来还愿的。”
“啊,那姐姐现在是要去还愿树那里挂太平符吗?”太平寺里还愿与别处不同,除了烧香拜佛之外,还须将所发之愿誊写出来,装入一个红色锦囊中,悬挂到后院东厢的一棵百年榕树上,此树谓之还愿树。
林文卿见范铃兰点了点头,立刻说道:“那我扶姐姐过去吧。”
范铃兰犹豫道:“这太麻烦林姑娘了。我的婢女就在寺外等我,林姑娘不如派下人帮我去把她请来吧。”
林文卿笑得阳光灿烂,她热情洋溢地说道:“不麻烦。这里距离还愿树就几步路了,还是我扶姐姐去吧。”说罢,也不理会范铃兰的不愿意,强搀着她向许愿树走去。
范铃兰的力气哪里比得过林文卿呢,更何况她此时又伤了腿,便只能半推半就地被扶到了许愿树下。
许愿树上遍系锦囊,靠外的枝叶已经因为负担过重而低垂下来。林文卿拿过范铃兰的锦囊,笑着说道:“我帮你系到里面的枝上去吧。”
范铃兰看了看还愿树上锦囊累累的现状,不得不苦笑一声,把手上的锦囊交付给林文卿。她本以为林文卿只是到内侧去为她系锦囊,谁知道她竟然一撩下裳,灵巧地爬上了树,动作熟练得好像千百次演习过似的。
范铃兰愣愣地看着林文卿钻进茂密的枝叶间不见人影,过了好一会儿才在大榕树的最高处冒出头来,然后把她的锦囊系到了最高处的东南枝上,成为了万绿丛中一点红。
“好了。挂得高,看得远,灵得快!”林文卿轻松愉快地跳下树,对范铃兰笑道。接着却发现对方竟然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眼光看着自己,她不自在地揉了揉鼻子,说道:“怎么了?”
“啊,没事!”范铃兰意识到自己此举失礼,连忙低下头,说道,“多谢林姑娘!”
此间事了,林文卿便扶着范铃兰离开了后院东厢,林文卿一路上寻了各种各样闺秀可能感兴趣的话题去挑范铃兰,希望能挑起她的兴致,可惜范铃兰却是木人一般,只是矜持的笑着,让林文卿不免感到无趣。
太平寺外是连绵的马车队伍,这日春暖花开,却是踏青的好时节,太平寺成了许多闺秀的好去处。林文卿扶着范铃兰寻到了她自家的马车,范铃兰上了车,两人正挥手道别,却听得一人高声呼唤。
“铃兰!舅舅终于等到你了!”这个又惊又喜的声音让原本淡定自若的范铃兰面色一僵,林文卿亦好奇地转过头去,却见一中年男子穿着一套泛白长衫,扑将过来。
第20章 无良舅父
这个精瘦的中年人肤色惨白,眼部凹陷,浑身上下一股萎靡之气。
林文卿见他不由分说,扑上来拽住范铃兰,而范铃兰却是一脸惊恐的神色,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铃兰,你果然越长大越像你娘啊。”中年人拉着范铃兰如是感慨道。他嘴上说得伤感,但他的目光每每在扫到范铃兰的银白发簪和玲珑环佩时发光发亮,那贪婪的神色令人心生反感。
“舅舅……”范铃兰极为痛苦的吐出这两个字,然后便僵直着不再说话。
“总算是等到你了。听说这两年你都住在宫里,连你父亲都难得见到一面。幸好舅舅知道,你这么孝顺,肯定不会忘记你母亲的生辰。”中年男子洋洋得意地说道。
随即,他是全然不顾时间地点场所,直直地拉住范铃兰,就开始倾诉。
“铃兰啊,虽然你姓范。不过你可别忘记你母亲是陈家女儿啊。鲁阳范氏仗着自己是世家大族,现在是越来越欺负人了。前几日,舅舅去寻他家大夫人,让她看到亲戚的份上周济一点银两,她竟然不顾情面的一口拒绝了。铃兰啊,你是未来的太子妃,不能由着你婶娘这么欺负人吧?别忘了,当初你母亲含辛茹苦抚养你的时候,舅舅也是给你送过衣食的。”
这位陈姓舅父每说一个字,范铃兰的神色就难看一分。最后她终于开口说话了,虽然她勉力克制,但声音却依然因为过于激动的情绪而显得尖锐。
“舅舅,你当日将母亲卖与范家,便已绝了情分。如今我仍称你一声舅舅,不过是看在外公的份上,还请你自重!”说罢,她放下帘子,对车夫说道,“还愣着做什么,回宫。”
“铃兰,等一等,铃兰!”陈舅父见范铃兰转身就走,连忙跳过去拉住马缰,高声喊道,“铃兰,你不管我,难道也不管你外公了吗?”
这句话让范铃兰再度掀开了帘子,她铁青着脸,询问道:“外公怎么了?”
陈舅父见范铃兰不再坚持马上走,立刻松了一口气,他连忙道:“你外公年纪大了,最近生了病。大夫说要好生调养,他病得沉,这医药费……你舅舅我怕是有难度,你能不能,能不能帮点忙?”
范铃兰抿着唇,看着陈姓舅父不说话。
“这次是真的!真的是你外公病了。我再糟,也不至于编造这样的谎言诅咒自己的父亲。”陈舅父怕范铃兰不信,连忙诅咒发誓,“老头子真病了,我们没钱医治,才来找你的。”
范铃兰的眼神里明显闪烁着不相信,但是她终究不敢拿外祖父的性命来赌舅父早就破产的人品。她蠕动了一下唇,挫败地说道:“好,我给你钱。”她将一个秀气的钱袋放到他的手上,严厉地叮嘱道:“我会去看外公的,如果你敢骗我,就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陈姓舅父掂了掂重量,喜滋滋道:“绝对没有骗你,老头子真病了。你这钱是他的救命钱啊。”
范铃兰看着自己舅父贪婪的目光,心中不安,她又将头上的珠钗取下递给他,说道:“这珠钗出自大匠师之手,你拿去留着,若是药钱实在不够,可以将此物拿去典当。”
“小姐!”原本一直安安静静看着的婢女见她此举,连忙出声制止,“小姐,女儿家的物品怎么可以随意外流,还是……”
范铃兰严厉地目光朝她一瞪,那婢女就不敢说话了。林文卿亦是皱起了眉头,刚才范铃兰给他的钱并不算少,无论是怎样的大病,总也能支撑一段时间了。可范铃兰却还是毅然将珠钗舍与这位舅父,这心态却是……
陈姓舅父得了钱财后,心满意足地走了。来匆匆去匆匆,临去时竟喜得连招呼都没打,转身便走。范铃兰坐在马车内,看着舅父离去的背影,怔怔地发呆。过了一会儿,她才回过神,忽然想到林文卿,却看到她不知何时已离开了。范铃兰偷偷松了一口气,对方已经让她有自惭形秽之感,但若让她看到这一幕,却也难堪得很。
“回宫去吧。”范铃兰对车夫如此说道。
……
林氏·广利赌坊。
“靖少爷,怎么今日亲自来了?若让老爷知道,在下不好说啊;老爷一向不喜少爷与小姐出入如此龙蛇混杂的场所啊……”赌坊大掌柜钱和源态度极是恭敬地低声叮咛道。
林文卿折扇轻摇,现正立于赌坊二层,隐身在天字包房窗边朝大堂里暗暗观望着,脸色越来越是难看……凝视一会后,突然不着痕迹的对钱掌柜说道:
“嗯,钱叔辛苦了,我来这转转马上就走,只是打探一个人,不会令你为难的……哪,就是他,现在正在三号赌桌上的那位,瞧他这张狂的样子,应该是老客了吧?叫什么名字?”林文卿听着满堂买定离手的喝彩声,颇不习惯地皱了皱眉头。
“喔,少爷您问的那个黄衫客啊?”钱掌柜站在林文卿身后,论及此人时也是一脸的不屑;“确实是老客了。这个陈文彬在我们赌坊进进出出已有十来年了。”
钱掌柜说出的时间倒真是让林文卿很是吃惊,不禁又问:“十来年?人说十赌九输,十来年他还没倾家荡产?”
“沾上了赌字他哪能不败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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