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桃秾李》第15章


就干脆到车里睡了。
忻颜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真不好意思,高先生,让您受这个罪。”
“你千万别这样说,你们一家人已经是盛情款待了,我很感激,只是我这人认床,换个地方就睡不着。”
“这样啊。”
两个人这么站着,一时都沉默了一会。
清晨乡村的空气很好,没有一丝污浊。门口一排高大的白杨树,直指着湛蓝的晴空。这里是城市里所没有的安静祥和。
高峻看着忻颜,说:“忻颜,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忻颜笑笑:“当然。”
高峻也笑了笑:“要不是因为你,我真的不会看见那样的安诚。”
她侧了侧头,不解:“哪样?”
“在遇上你之前,他给我打电话关于女人的话题很少,偶尔提到,也是抱怨几声谁家的千金又缠着他不放,新招的秘书身材不错,如此之类。”
忻颜轻笑一声:“倒是他的风格。”
“后来他再打电话过来,话题就变了,总是围绕一个女人。但是他那个人别扭,有话不会直说,总是拐弯抹角。今天问我,你有没有遇上个女人你想把她掐死?隔天又问我,怎么约一个女人见面不会被拒绝?我那时还觉得好笑,他这个人游遍了花花世界,什么时候需要我教了。我还问他,你这问来问去,为的都是同一个女人吧?他啪地就把电话挂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不好意思。直到有一天,他喝醉了,电话打到我这里,一直在叫你的名字,我才知道,他是真的陷进去了。”
忻颜不吭声。
高峻又说:“忻颜,安诚那人一向把好话说得难听,也许你以为他没有真心诚意,但是这么多年,让他能知道不好意思的女人,就只有你。作为他的朋友,我很希望你们有一个圆满的结果。”
忻颜想起除夕那晚,站在江边,安诚最后说的那句话:“忻颜,要是你的心不在我身上,还不如不要跟我在一起。所以,分了吧。”
于是她有些无奈地笑:“也许我并不适合他。”
“我话就说到这儿了,剩下的事情,就看你们自己的了。我还要回B市工作,就先回去了。”高峻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可是安诚怎么办?”
高峻笑得颇不以为然:“你让那人自己想办法。折腾了我一天,我也算仁至义尽了。”
一面又在心里想,安诚啊,我给你制造了如此绝佳的独处机会,看你这次该怎么好好谢谢我。
(十三)日出
做好早饭,忻颜去叫安诚,发现他睡得正香,也没觉得咯,也没觉得闷,用她们北方的话来说,这种人叫实在。
坐在炕沿上,她端详了他片刻,觉得他这个人五官长得真是端正,不妖不媚,也不是少飞那种清秀,抑或高峻那种儒雅,他只是简单而刚毅的线条,却好看极了。
收起眼神,轻轻推了推他:“安诚,起床了。”
他动了动,却没睁开眼睛,只抱住了她的手腕不肯放。
“安诚。”她又唤了声。
他终于睁开眼睛,只是还抓着她的手。一直以来,都是他的手心温度很暖,而她的很冰,握在一起却从不觉得是冰火交融。
他半撑着脑袋,笑容爽朗:“早啊。”
她抽出自己的手:“不早了,大少爷。”
安诚笑笑,起身穿自己的外套,又说:“昨天睡觉之前我都在想,你以前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吗?”
正在叠被子的忻颜表情一凝,旋即摇了摇头:“我和爸爸住在市区。我只是寒暑假的时候才会到乡下住几天。”
沉默了一会,他系好最后一枚扣子,才说:“我没问过你以前的事情,很辛苦吗?”
她笑了笑,有些苦涩,却并不想多谈:“再辛苦都已经过去了。起来吧,饭要凉了。”
吃饭的时候,十三岁的堂弟吴晨一直在偷瞄安诚。
忻颜不客气地敲他脑袋:“干什么不好好吃饭。”
吴晨一脸委屈,又长叹了一声:“姐姐你这样凶巴巴的女人能找到安哥哥这样的男朋友,真是捡了个大便宜了。”
忻颜气得瞪眼,安诚倒乐得呵呵笑:“小兄弟很有眼光啊。”
吴晨却撇了撇嘴:“哥哥你眼光可不怎么样。”
又被忻颜拿筷子狠狠敲了一下。
姑妈和姑父在一旁看着直笑,笑完后姑妈问:“小安,你打算什么时候和颜颜结婚?”
忻颜摆摆手:“我们已经分手了。”
安诚捏了下她的手,不轻不重:“别在长辈面前胡说。”又拿出他那副在人前从容淡定的姿态,笑着说,“我想回去就带忻颜去见我的父母,把婚事定下来。”
姑妈又说:“早结婚是挺好的。不过,是不是有点太急了?”
安诚看了眼忻颜,似笑非笑:“再晚了,我怕她跟别人跑了。”
忻颜微怔,知道他指的什么,将脸撇到一边,躲着他的目光。
一旁的吴晨又插嘴道:“放心吧安哥哥,除了你那么没眼光,没人看得上我姐的。”
忻颜捏他耳朵,不顾他哇哇大叫,口气淡淡地说:“吴晨,就你话多是吧?今天你负责刷碗扫地。”
老家的事情已经处理的差不多,忻颜也准备回S市了。
这几天安诚一直在这里陪着她。住在这里的几日,忻颜看他过得很是惬意,有时跟她拌嘴,有时跟吴晨玩滑板,甚至跟着姑父做起了农活,研究怎么给果树喷农药。姑妈不知道安诚的身家背景,只是眯着眼称赞道:“小安这个孩子,实诚,肯定不会亏待了你。”
忻颜只是淡淡的微笑。远远地望着正在教吴晨玩切水果的安诚,一八几的个子,穿着姑父的衣服,袖子和裤腿都短了半截,其实是很搞笑的,偏偏在他身上也能别有韵味。
她拿出手机,拍下了他的那个样子。看见手机上定格的安诚,是一个十足的穿着红色运动衣的农村小伙,笑容却是从未有过的明媚。
她不由也弯起唇角笑了起来。
安诚走过来:“看什么呢,这么乐?”
她连忙将手机收了起来:“什么也没有。”
“躲躲藏藏的,肯定有问题,”他眼中透着怀疑,突然冲上来抢手机,“给我看看。”
她连忙躲开,笑道:“安诚,你这人怎么这么幼稚啊。”
他直接抱住她,大笑起来:“你才知道啊。”
凌晨,忻颜披着大衣,走进了安诚的房间,没有开灯,推了推正在熟睡的他。
“忻颜?怎么了?”被突然叫醒的安诚声音有一丝好听的暗哑。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忻颜带着手电筒,领着安诚爬山路。天气有些寒冷,他裹紧衣服跟在她身后,一脸的心不甘情不愿:“天还没亮呢,你这是带我去哪儿啊?别不是要把我从山上推下去吧,我就这么招你不待见啊。”
忻颜轻笑一声:“你倒是出了个好主意。”
最后到达了个平坦的山坡上,视野变得尤为开阔。头顶的苍穹,脚底的大地,都尽收眼底,一望无际。
忻颜坐在了地上,又拍拍自己身边,示意安诚坐下。
他还是一脸不解:“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忻颜笑笑:“你不是想了解我的过去吗?这里就是我以前最喜欢的地方。”
安诚靠着她坐下,自然地揽住她:“秘密基地啊?”
忻颜看着远方天际,已经有朝霞的痕迹,红透了大半个天空,像是着了火一般。
她说:“小时候我经常离家出走,其实也走不远,常常是在这里坐一会,然后再回家。”
“离家出走?因为你和父亲关系不好?”
忻颜嘴角一抹淡然的苦笑:“岂止是不好,我曾经恨不得他死。”
安诚闻言,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她说:“父母离婚之后,我爸就开始酗酒,自暴自弃,有时候喝多了就打我。等第二天他清醒了,见到我脸上的伤,又抱着我哭。我真的厌恶透了。有一次,他拿锅铲打我,我伤得很重,觉得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生活,于是收拾好行李准备离家出走。我都想好了,我去B市,找妈妈和妹妹,走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这个破地方。可就在我准备走的时候,他急匆匆地回家了,从怀里拿出一袋烤地瓜,说,‘颜颜,快点吃,我怕凉了,一直捂在怀里跑回来的。’我当时捧着热腾腾的烤地瓜就哭了,又回到卧室把行李一件件拿出来。所以你说,恨这个东西,说恨就恨了,说没就没了。”
安诚什么也没说,只是拥得她更紧了些。
朝霞烧透了半边天空,旭日露出了一角,胭红的颜色,像是婴儿初生的皮肤。
她又继续说:“我爸是喝醉了掉进河里溺水死的。打捞出尸体的那天,我只是远远地望一眼,便和站在河岸上的警察认领说,这是我的父亲。其实我根本没有看清楚那到底是还是不是,因为听说浸水后的尸体是臃肿并且带着腥臭的,我很怕这些。”
“忻颜,不要再说了。”安诚吻了吻她冰冷的脸颊。
她浅浅地笑了,露出细长的眼角,很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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